杭舒章還未回神,林知山急忙問道:“林五呢?”

“林捕頭已經趕去失蹤的地方檢視了。”

杭舒章聽到對話,回過神來,焦急問道:“何時的事情?在何地?”

“報案的百姓是二十里外大槐村的村民,說是孩子昨夜就不見了,連夜找尋了一夜沒找著人,今日才來報案。”

杭舒章心頭煩亂,想要親赴大槐村。

可轉念一想,自已一不會查案,二來人生地不熟。

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林知山勸道:“大人不必憂心,山裡的孩子野得很,沒準躲哪裡玩去了。

且林捕頭已然親自去了,大人靜候佳音便是。

再者,些許小事,交給王典史分管就是。”

杭舒章深吸一口氣,是自已臨事太少不曾當官過,未曾想起手下還有各司分管這些事情。

歹人再囂張應當也只敢去遠些的偏僻村落作案。

怎麼都不會選擇離縣城這麼近的地方下手。

說起來也是奇怪,屏縣窮是窮,但是縣衙各司人員全滿。

杭舒章知曉公人會伺機找尋百姓討要一些好處。

那為何人員全滿的情況下,縣衙的財政會如此虧空?

年年赤字。

“既是有王典史掌事,那我們還是說說這府庫的事吧。”

林知山面頰羞愧。

他是掌財糧的,現下卻把屏縣的政務處理得一團糟,財政亦是一本爛賬。

杭舒章一頁一頁的翻著賬本。

修個路要八百兩。

搭個橋要五百兩。

修葺縣衙一千兩。

辦廟會要銀六百兩。

......

......

這些都是大款項。

一些小一點的,逢年過節給衙差發放酒肉米油等等。

每一次價錢都不一樣。

林知山解釋說是因為價錢時有波動,以至於每次報價都不一樣。

這是總賬。

杭舒章要了細賬來瞧。

上頭羅列得一條條,一項項。

記得明明白白。

一斗米竟然要價半兩銀......

自已在洞清縣之時,一斗米不過三十文錢,糧食短缺之時再貴也只是漲到四十文錢左右罷了。

這屏縣的物價如此之離譜?

看著憨笑的林知山,杭舒章覺得,這林知山要麼深藏不露,要麼就是被人矇騙了。

但是能從抄錄文書的小吏爬上縣丞,而且縣丞一做就是二十餘年。

不至於這麼不知民生吧?

杭舒章不動聲色,合上了賬本。

林知山道:“大人是高雅之人,些許俗務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就是,這等枯燥的賬本,招上兩個錢糧師爺來打理即可。”

“......”

打發了林知山走。

杭舒章改換了衣衫,帶著程甘和杭嘉樹走訪城內。

物價倒是正常,有些物品甚至比外頭的還要賤價。

林知山在民間的風評倒是挺好。

“林大人他啊,他來幫過我家修屋頂呢,是個好官。”

杭舒章:“......”

“我家的豬丟了,林大人幫忙找回來的,林大人是好官。”

“......”

“有一年大旱,田裡一顆糧食都沒有收回來,林大人跟著我們一起吃野菜,林大人是個好官。”

“......”

程甘說道:“小,大人,我怎麼覺得這個林大人奇奇怪怪的?”

杭嘉樹不屑說道:“不用覺得,就是有問題。”

杭舒章問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穫。

不知林知山是真的很得民心還是偽裝得很好。

從街上回來之後,杭舒章找來林知山。

林知山小心翼翼的問:“不知大人召下官,有何要事?”

“方才走訪了街鄰,林縣丞在百姓心中頗有分量。”

林知山靦腆道:“都是百姓們寬容愛戴,下官也沒有什麼功勞,全靠趙師爺指點。”

“趙師爺?”

“趙師爺是下官招募的錢糧師爺,三月前接到家中來信,說是老母病重,要回去侍疾。”

此前林知山建議自已招錢糧師爺,但是又沒有看到他有。

還當是他沒有請錢糧師爺,卻原來是已經先跑路了。

“縣衙的賬本均是林大人親手記錄清算的?”

“下官不善算學,賬冊均是趙師爺經手。”

“......”

杭舒章好像知曉屏縣的銀錢都去了哪裡了。

杭舒章冷著臉問道:“林縣丞可知當下糧價?”

林知山訕訕陪著笑臉道:“下官不知,家中嚼用這等小事均是內子一手打理。”

杭嘉樹和程甘對視一眼。

非常可以肯定,屏縣的賬冊被林縣丞手底下的那個錢糧師爺搞了手腳。

把銀錢卷完之後跑路了。

杭舒章問道:“林大人可知趙師爺家門?”

林知山嚇了一跳,杭大人為何突然叫我大人?小心謹慎的回道:

“趙師爺此前有說過,但不曾留心,只記得是眉州荔湖縣人士。”

杭舒章冷哼一聲,淡然道:“林大人可知自已犯了何罪?”

林知山不解問道:“杭大人這是何意?下官不敢說正直不阿,但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處理政務,下官何罪之有,煩請杭大人明示。”

杭舒章把賬冊丟給林知山,冷聲說道:“細賬中記著一條條,一項項,每一項均與市價不一般。

府庫的銀錢均被林大人的錢糧師爺挪走了,林大人說說,林大人該判個什麼罪好?”

林知山翻著賬冊,看到糧價半兩銀錢一斗米,無辜說道:“這一斗米半兩銀不是很正常嗎?”

杭舒章懶得解釋,冷冷道:“林大人得空去市井走走,詢問一下物價再回來與本官說話。”

林知山看著昨日還溫潤淡雅的杭大人今日變成了冷麵判官。

心頭一哆嗦,莫不是自已被趙師爺哄騙了?

杭舒章不想理林知山,轉身走回後衙。

回到後衙天色已黑。

取了銀錢讓賈明去買吃食回來。

吃完晚食之後,杭舒章在院子裡思索該如何整頓屏縣。

原先還只是想為女娘爭權,現下卻是遇到了許多問題。

嗯,還得給韻香寫信。

起身回到書房,杭舒章鋪紙寫信。

半個多月了,不知韻香如何了?

若是韻香在,韻香會如何破屏縣的局面?

韻香想法奇特,總能從不同的角度看到問題的本質。

解決起事情來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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