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往往不盡人願,沒有一帆風順的路,但是緊要三關處,處在十字路口,具體選擇哪條路線走?走的順暢點,除了自身的努力,需要貴人相助,路會越來越寬敞;艱辛的路,不管你怎麼努力,路會越來越窄,身心疲憊。

人的一生每一個階段,猶如黃河之水,有時候七里拐彎的,隨地勢險要,寬窄,黃河水洶湧澎湃,猛烈的拍打著阻擋它前行的路;黃河之水於是有了“壺口瀑布”奇特壯觀之景;黃河中下游地勢平坦,悠哉悠哉,流淌著,彷彿是一幅波瀾壯闊的美麗的水天一色風景圖。

逃逃回到家後,幫著家裡把秋天的莊稼收拾了一下,胡麻是唯一能用架子車拉到打碾場裡的。

洋芋蛋蛋還正在長,差不多十月國慶節左右,才能從地裡刨出來。

架子車是莊子裡大多數人家的運輸工具,套上騾子,或者毛驢,上坡路牲口在前面拉著,人們在後面推著。這種生活,每年麥黃六月,山裡邊到處可見,已經用了這最原始的運輸工具好多年了,打他記事起,一直用這個,總比人背,或者牲口馱著快多了。

直到最近一兩年,萬盛從工地上開來四輪子,也就是拖拉機一天的工夫,把莊稼收拾到打碾場裡,賊快!

現代化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五爺說:“你看看,這鐵疙瘩就是麻利,比人,騾馬快多了,他大的逑就是喝油呢,費大團結(人民幣)的很。”

對著呢,任何事物它都是會有兩面性,比如四輪子,速度快,就是費油。莊稼人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新生事物接受總得有一個過程。

“五爺,您的扁擔兩頭挑著糞簍,也得換一換了,跟著新社會的時代往前走啊。不能一本黃曆往老裡看,您說呢?”逃逃故意逗逗五爺。

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逃娃子,你個哈孫,欺負老人呢。娃娃,還瓜瓜個呢,人經幾輩,世道怎麼變,就是飛機,大炮種莊稼,它還是要人種呢,土地長了。”

“瓜子(傻子的意思),你娃記住了,你去城裡當逛鬼去了,不要忘本,土地才是養家餬口的命根子,沒有糧食,喝西北風充飢,吃不飽。”五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是啊,五爺話糙理不糙。

他想起奶奶生前說的話,外面混死狗(幹活),看時穿著不盡相同,打扮的漂亮很,洋氣,肚子裡和莊農人一樣,裝著一肚子屎尿,都是要五穀雜糧養活人呢。

只有經歷過苦難,飢餓的人,才能生生體會到來之不易的生活。

莊裡的青年男女,逐漸的嚐到外面世界的甜頭,腰包裡鼓起來,過幸福生活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大家都想方設法的逃離土地,離開農村的苦叫的生活,無可厚非,農村的活,農民的苦不是身體的苦。

近年來,社會日新月異的進步,科技越來越發達,但是農民種的糧食越來越便宜,傷了老百姓的心。

於是有了千方百計的跳農門。選擇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學,當政府機關吃國家飯碗的也好,還是外出去大城市打工漂泊一年到頭不回家也罷。他們對新生活的渴望越來越濃。

逃逃也是大浪潮裡的一員,但凡莊稼人有一點出路,也不會四處奔波。

“五爺,額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去了,不再跟您一起拾糞了。您看怎麼樣?能行?”

五爺只是微微一笑,挑起他的扁擔,邁著他的社會步,蹣跚在鄉間土路上。

他望著五爺遠去的背影,時間催人老,一晃就老了。一輩子人,像五爺圖個啥?

此時此刻的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是為了一日三餐能填飽肚子,還是過上幸福的好日子?那什麼是幸福的生活。

像奶奶那樣活著一生,會幸福嗎?當然在奶奶的一生長河裡,經歷過苦難,有過幸福,兒孫滿堂,感覺很是幸福。

“額的生活一輩子,知足了。”奶奶曾經說過,對著呢,人生經歷的每一個過程,都是活著,活著就是一生中經歷不同階段的一個過程,每個階段自己度自己。這是他悟出的淺顯的道理。

其實從一開始,老媽是一直讓等著分配,至少能端上國家飯碗,一輩子不愁吃喝,平平順順的,在單位上行一個婆娘也容易些,眼看家裡窮日子,再出去外面混上幾年,連婆娘都迎不上!

“逃娃,你出去外面混色起來,說死說活不聽話,你以為外面拾錢起來,容易的很。”老媽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抹著眼睛。

像往常一樣,每次從學校回來,她總是做一盤韭菜雞蛋,兩個白花花的饅頭。老媽知道他愛吃……

如今,他是離開家的時候,不是去學校唸書,而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打工,尋找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

離開家的時候,心裡總是有一些難過,尤其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去陌生的城市,他是不害怕去外邊,只是家裡剩下父母親。

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家裡就是老媽一個人。

老爸每天下午有時間,就騎車去川裡。過心慌,打麻將。唉,家裡剩下可憐的老媽一個人。

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她總是把飯做好,習慣性坐在老榕樹底下,那裡靜靜的等待,守候著,時不時咳嗽幾聲。

直到遠處的黑影在越來越近,她才慢慢起身回到家裡。那種守候孤獨的滋味,只有老媽知道,可那又怎麼樣?老爸總是理由充足……

逃逃出行的行李很少,幾乎是輕裝上陣,左右肩膀上扛著一顆頭,簡單的洗漱用品,還有老媽煮的雞蛋,烙的蔥花油餅。

有一本很久的《平凡的世界》,裝在一個書包裡。

所有的出行行李就是它了。

臨走時,老爸從他的錢包裡拿出兩張紅雞公(人民幣100面值)放在炕桌上。

“娃,剛去外面,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窮家富路,花錢的地方多呢,拿上,萬一擋住手,你沒辦法行動。”

“出門了自己留心自己,不要操心家裡。最起碼能吃飽肚子,哪裡的黃土都埋人呢,活著就得去闖一闖。”

……

老爸下炕,穿著老媽納的千層底布鞋,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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