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嫁也是娶
唐舒柔扭頭看著跟進來的唐舒平，這人又來看她的笑話，憤憤地道：
“你跟進來幹什麼？！”
發現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厚臉皮的唐舒平呵呵一笑，忙道歉：
“我走，我走，大姐你別這麼生氣。我就是來提醒你一下，跟大伯說話時注意點，不能這麼不敬。注意分寸。大伯，我回去了。”
唐舒平皮笑肉不笑地退出了房間，自覺的關上門，這才放下了他那刻意用肌肉吊得老高的嘴角。抬手揉了揉臉頰，眼中透露出一抹狠厲，他不是能忍，而是現在必須忍。小聲嘀咕道：
“等到老頭子死的那一天，誰還認識你唐舒柔是誰。跟我擺架子，哼！”
屋內，異常安靜。
唐舒柔發了一通火，可唐明愛沒什麼反應。只顧著一口一口抽自己的煙。
“你個老頭，說話啊！你這是在逼我去死嘛？！”
唐明愛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一絲怒氣。
這樣一來，唐舒柔就更火大了，她的怒氣像是丟到了一堆海綿上面，瞬間就被對方給吸收了，一點點反彈都沒有，這樣讓她更加肆無忌憚的輸出火力。
“唐老頭！你說話啊！你真的想我去死嗎？！我不想嫁給那麼窩囊的一個人，你要我下半生……我怎麼過？！”
唐明愛抽完了煙，放下菸袋，才緩緩道：
“你結了婚，就還按照現在的日子過，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唐舒柔委屈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最好的選擇？我只能選擇他？你覺得我沒人要，嫁不掉？”
唐明愛起身開啟了窗戶，看著屋內的煙飄到外面，飛向天空。太陽快要落山了，今天就快要結束了。那紅彤彤的落日似乎在提醒他，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回過頭，屋內沒有那麼多的煙，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唐舒柔那雙哭紅的惹人憐愛的眼睛。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傾注了完全的心血去愛的孩子，怎麼會不為她打算。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儘量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心軟，安慰道：
“讓你嫁，也是把他娶進門。你又不要走，就留在家裡，生意你還是像現在這樣，繼續管著，你的生活可以保持不變。不好嗎？”
“所以呢？你想找個人入贅，就非得找那麼一個窩囊的……”
唐舒柔發現，她真的不想提起呂修傑，她腦中回憶一次他剛才的樣子，她心裡就噁心一次。
“他是個苦命的孩子，你得渡他。也是給你積福。”
“他命苦，我憑什麼渡他？”
“反正，不能見死不救。不幫幫他，他就是死路一條了。”
“那唐秀宜不是想和他一起走嗎？你就讓他倆結婚就是，你照樣可以渡他。”
“別說那些子沒用的話。走吧，飯點了，去看看晚上吃點什麼。”說著唐明愛就走出了房門。
唐舒柔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沒有人能為她著想。沒有人能考慮她的內心。唐明愛這麼做，只是想發一發他的善心罷了。
她擦乾了眼淚，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奶奶進來了。這個唐家最最愛她的人來了。一瞬間，她的眼淚又崩了。
“奶奶。”
唐家的老祖母，是從小把唐舒柔拉扯大的人。自從斷奶以後，她就跟著奶奶睡。直到二十歲，奶奶去了二叔家照顧他家的小女兒，她才自己一個人睡。
唐奶奶算是這世上最瞭解唐舒柔的人了，比唐夫人更瞭解她。畢竟唐夫人生下她以後，嫌棄是個女兒，就再也沒抱過她。
唐奶奶走過來，直接把唐舒柔摟進懷裡。輕撫著她的頭髮，慢慢道：
“奶奶都知道了。你爹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你也不要跟你爹較勁，沒用的。你爹的脾氣……我也是瞭解，硬的很。”
“我不想……”
“奶奶都知道，那個孩子……叫什麼，呂，修傑。聽著名兒，也是個文化人給取的，想來家裡原本也不是這麼差，肯定是遇見了什麼事兒。你爹就是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見一個就想幫一個……”
“他幫，也不能把我推火坑裡啊……”
“也不是什麼火坑，那孩子，奶奶剛才去見了一次。說話啊，很忠厚老實，人品不錯的小夥子，這是最難得的，而且，長得也蠻好，只是沒有收拾。沒人裡料他啊……結婚後，你好生裡料裡料他，也是個不錯的孩子。”
“你沒看他那個邋遢的樣子……看著都噁心……”
“唉……是個可憐的孩子。沒人照顧，就邋遢了些。”
“可憐他也不能把我賠進去啊，我爹他就是不在乎我。他反正孩子多，無所謂我這麼個女兒，況且，他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唐奶奶微笑著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
“你要這麼想，就真是冤枉你爹了。雖說族氏裡男尊女卑，但，你出生的時候，你爹可是最開心的。女兒不能入族譜，你爹他堅持了很久，才給你爭取到了這個輩分。叫舒柔。”
唐舒柔看著唐奶奶，她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回憶起了從前，娓娓道來：
唐巧鎮是方圓百里的大村鎮，而唐老爺則是鎮裡的大商賈，因其祖上還有人在朝中為官，又與現在的鎮守有些親緣，所以生意更是風生水起。
唐老爺雖為商人，卻不似城西的布商餘有餘那般是個唯利是圖的人。他更喜歡萬事和為貴，吃虧如討巧。就這樣一個正直善良，樂善好施的人，在鎮裡很有人氣，頗受百姓的愛戴。
這一日，唐明愛得了一女，決定在唐巧鎮擺宴三天。連鎮守唐豐平也親自前來慶賀。唐豐平比唐明愛更像個商人，大腹便便，雙目精明有神。
“唐老闆，喜得千金，恭喜恭喜啊。”
大紅燈籠下的唐明愛笑得比燈籠還豔麗，他不重男女，只覺家族裡枝繁葉茂多添子嗣就是為唐氏一族最大的貢獻。
“有勞鎮守大人特意前來，舍下真是蓬蓽生輝。吾家有女，也是唐氏福澤，同喜同喜。您裡面請。”而後側身對一旁的管家喊道：“祝嚴，請鎮守大人上座。”
觥籌交錯，鑼鼓喧天，卻擋不住夜晚的疲累。賓客漸漸散了，唐明愛才進屋去看自己的愛女。
奶孃正哄著，唐大小姐卻哭得甚急。粉白的面板，格外惹人疼愛。小臉上，紅得像櫻桃，白得似冬雪，甚是好看。
而床上的唐夫人則深情冷漠，躺在那閉目修養，不聞不問。唐夫人心裡還是有些不平，隔壁街的唐三老爺家，都生了兩個兒子了，而她，才只生了個女兒。聽到小女娃的哭聲，更讓她覺得心煩。
“抱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