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哥哥!”尹望舒追了上去,少年聞言轉身,臉上無一絲驚訝,反倒是有所預料的一般,嘴角露出淺淺笑意,溫和如春風拂面,微微低頭,薄唇輕啟,“望舒妹妹。”

見到陸正羲既不驚訝,也不主動詢問自己的來意,心裡也明白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話了。望舒開門見山:“我那日擅闖羲哥哥庭院,給羲哥哥造成驚擾,還,還將羲哥哥認錯,”尹望舒說到後面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最後鼓足勇氣仰著頭對陸正羲一字一板地說“望舒今日特來道歉!”

少年溫和答道:“望舒妹妹那日已在院中向我致歉,是在下未能及早回應,致使尹妹妹錯認,按理應是正羲道歉才是,還望望舒妹妹見諒。”

“這全然不是羲哥哥的錯,是望舒太過魯莽,在外頭看見窗內有螢螢黃光,突覺新奇,就擅自入院,望舒今後不會再如此無理了。”

一旁的隨從看著兩人互攬過失,將頭撇向一邊,輕咳了兩聲,兩人重新端正了姿態,“望舒妹妹若是想見正羲,直接來尋我便是,那日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少年一臉認真,尹望舒笑顏重展,“那望舒明日就可以去找羲哥哥了嗎”“當然可以。”

當天夜裡,尹望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滿是都是晚宴上與陸正羲的點點滴滴,以及他那純淨如春水般的笑容。“我明天什麼時候去找羲哥哥呢?要不直接上午去好了,但是貿然前往的話會不會不太好,可是能找個什麼由頭呢?”望舒將雙手疊放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望著房梁,自己畢竟初來府上,與羲哥哥也是剛剛認識,並不瞭解其喜好,從何處找話題呢?冥思苦想了許久,還是毫無想法,一直到不知不覺睡著了。

由於昨晚睡得太晚,不出意料尹望舒今早睡過頭了。尹皋也並未催促她起床,身為父親自己心裡也清楚昨日的宴席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確實能讓人異常興奮以至於晚睡,只是讓人先把早點拿下去溫熱。

尹望舒一睜眼就看見整個房間亮敞無比,便已知時辰不早了,忙活一陣匆忙吃過朝食後就往外跑。

路上尹望舒幾乎全程都是用跑的,來到那個熟悉的院前,望舒才放緩了腳步,哼著歌就進去了。

剛走幾步又遇見了上回的小廝,“小哥早啊!”這次尹望舒謹慎了許多,問他道:“羲哥哥在裡面嗎?現在可方便進去?”小廝看到是尹望舒臉上並無驚訝,“公子剛練完劍,現正在房內看書,小少主進去時記得敲門就行。”

尹望舒心下一喜,輕手輕腳來到書房外,輕敲房門,輕聲道:“羲哥哥在嗎?是望舒。”

“進來吧。”

望舒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房的書,書架上的書幾乎滿滿當當,望舒光看著就感覺頭暈。陸正羲將手中的書放回桌上,起身柔聲說道:“望舒妹妹來了,快快請坐。”陸正羲讓望舒坐在椅上,低頭問:“來時可覺飢餓?我這剛好有些吃食,不知可否一嘗?”

雖然自己已用過朝食,但卻是胡塞了兩口便急匆匆往這趕,確實有些餓了,看見桌上的一碟糕點,兩眼放光,“是綠豆糕嗎?”“嗯,今早剛做好的,你嚐嚐。”

尹望舒小心拿起一塊,輕咬一口,發現這雖是綠豆糕,卻不同於普通的綠豆糕,它有著鬆軟的口感,桂花的清香,綠豆的香甜。“真是出人意料,口感似千層糕,又帶著桂花香,這綠豆糕竟做得如此美味!”陸正羲聽見她這樣說,便說:“望舒妹妹若是愛吃,我便讓人再做一些送過去。”

尹望舒也沒有推辭,樂呵呵地接受了。吃完,陸正羲不知從哪拿出一方手帕,遞給尹望舒,望舒擦了擦嘴發出了最開始的疑問:“羲哥哥每日都要讀上好些時辰的書嗎?這裡的書看著能填滿院外的池塘了。”

陸正羲溫柔地笑了笑,解釋說:“初讀可以怡情,善讀可以醫愚,精讀可以明禮知義,閱四書,習五經,思得先聖哲學,於我而言是世間樂事。”

“雖然不是很明白羲哥哥的話,但我知道愛看書肯定不會是壞事!”

看著尹望舒懵懂又認真的表情,陸正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尹妹妹說得對。”之後話題一轉問其想不想到府上四處轉轉,尹望舒一聽到可以離開這書籍滿屋的地方,高興得直點頭。

兩人走出院子,望舒習慣性地拉住了少年的衣袖,陸正羲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微微彎腰,向望舒伸手,“來,羲哥哥帶你到府上逛。”尹望舒毫不猶豫地拉上了他的手,手掌頓覺有一股暖流傳過,這一握就蔓延至了全身,縱使寒風吹過,也絲毫不覺。

兩人來到了花院,一棵梅樹挺立在院中,星星點點的紅梅綴在蒼勁的梅枝上,寒風拂過,冷香襲來,令人心悅神怡。“此為硃砂梅,由於耐寒性稍差,花期較晚,但花香極為濃郁,花色的鮮紅更是被世人譽為枝頭硃砂。”

尹望舒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梅樹,與在詩書裡見讀到的不同,她不認為這棵梅樹像先人寫得那般無意爭春,它有著鮮豔的紅,紅得奪人眼目,即使沒有綠葉的襯托,依舊讓人眼前一亮。望舒感嘆:“這梅花的顏色真好看,紅而不豔,與若它為人,定是有著驚天容貌同具錚錚鐵骨的美人。”

“世上千花萬樹,而花開一時,不論他人給予如何評價,始終用盡全力去活出自己應有的模樣,此之謂堅守本心。”

“望舒記下了,謝羲哥哥教誨!”

“羲兒,望舒,你們兩個可是來此處賞花的?”

聞言,兩人轉身,見城主夫人手挽著宋知弦,笑吟吟地向他們走來。

“見過母親,姨母。”陸正羲恭敬答道。

“陸伯母好,宋姑姑好。羲哥哥在帶我賞花呢!望舒在盛雲從未見過硃砂梅,今日得見真是多謝了羲哥哥了!”尹望舒輕拉著陸正羲的衣角,笑得純真。

“望舒在府上玩得盡興就好,羲兒現如今可是哥哥了,這幾天可要照顧好望舒。”

“孩兒明白,孩兒正攜望舒妹妹四處觀賞,盡力讓望舒妹妹愜心。”

城主夫人輕咳了一聲,故作新奇地問:“那你們接下來可想好去哪觀風賞景了嗎?”

“出院便是林蔭道,盡頭就是金鯉池,孩兒待會兒就準備帶望舒妹妹去賞魚。”

“好啊好啊!”尹望舒在一旁樂呵著。

“那再之後呢?”城主夫人窮追不捨。

“先信步杏林,後荷花亭對弈。”

“好啊好啊!”尹望舒依舊樂呵著。

城主夫人似是無奈嘀咕了一句,後又笑著說:“這城主有何可逛,不如羲兒帶望舒去城中游玩,那兒車水馬龍,可比府上熱鬧有趣多了。”

陸正羲猶豫了一下,看見母親不似說笑,隨即就答應了。

“不可”

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來人正是陸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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