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望舒心情舒暢多了,回宮路上也不覺得街上嘈雜,反而認為大家都有意思的緊。

菜攤前擺的蔬菜欣欣滿目,小販和人交談時說今年收成好,地裡的菜田裡的稻都是大豐收,說的時候臉上的喜悅感染著周圍人,女人買了一大籃子的菜,說是要曬乾留著冬天作醃菜,路上遇見熟人還主動送了一些過去,那人也毫不吝嗇將剛從地裡拔的蘿蔔挑了個最大的硬塞進那人的菜籃,一番熱情的推讓後都高高興興地各自回家了。

街上的人有穿各種綾羅綢緞的,有穿補丁衣服的,有信步而行的,也有步履匆匆的,有人不停招呼來往的行人忙忙碌碌,有人閒步其中,樂在其中。

這裡是盛雲,一派盛世雲景,記住了。

尹望舒找到尹皋,說要繼續兩年前的訓練,尹皋露出些許滿意,立刻吩咐人去安排,讓尹望舒夜裡再來找他。

夜間,尹望舒隨父親來到以往練習箭術的地方,寬廣的圓形場地,四周圍著數個靶子,每一個上面都有尹望舒留下來的射痕,深淺不一,由外及裡,窟窿眼越來越密集,這是尹望舒之前為之驕傲的地方,因此一直沒讓人換上新的。

尹皋將人領至中間,環視一週,說:“望舒覺得拉弓射箭怎麼樣?這兩年你在外面,沒有場地溫習,沒有師父教導,停滯至今,現在還想再拿起弓箭嗎?”

“雖遠在他鄉,但心常記念,望舒從未忘記自己的使命。”

“好。”

尹皋面對著尹望舒,右手伸出,匯月光之色,一把晶瑩透亮的弓逐漸顯形,望舒再次看到隱月弓,心也開始激烈跳動起來。

“拿起它。”

尹望舒雙手接過,本以為會很沉,沒想到竟比,自己使過的任何一把弓都要輕盈不少,明明印象裡的隱月沉重無比,上一次費了好大勁也沒拿動它,這種感覺實在有點夢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尹望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換了一隻手拿,依舊輕鬆託舉。

尹皋解釋說這是因為尹望舒自己的能力較之前有提高,每一位仙器守護者都要透過年齡的增長和自身的努力去儘量匹配它,他們雖不是仙器真正的主人,但得到了神人的認可,仙器也就能為他們所用。

尹望舒的表現還是讓尹皋有些吃驚的,於是為了瞭解她現在的真正實力,便讓望舒試著拉弓,看看威力。

尹望舒深吸一口氣,退開一丈,舉弓拉弦,隨著弦越來越緊繃,箭矢逐漸成形,尹望舒也越發吃力,咬緊牙關,繼續往外拉,最後實在使不上勁了,扣弦的右手食指迅速張開,箭即射出,不過隱月弓的後勁太大,在箭剛離手時望舒也因衝擊而後退了兩步。

藍箭毫無疑問射歪了,甚至連目標靶的邊都沒碰到,歪射進牆內,隨後化作熒光消失不見。

“父親……”

“望舒第一次就能射出箭已經很不容易了,當年我和望舒一般大的時候還拉不動弓呢!望舒不要著急,一切慢慢來,總會熟手的。”

“嗯。”

之後尹望舒眼珠子轉了轉,道:“父親可以為望舒演示一遍嗎?”

尹皋微笑著接過弓,道:“好,那望舒可看好了。”

尹皋拿起弓,卻是瞄準了天空,十分穩重輕鬆地朝天一射,箭矢一眨眼就沒了蹤影,速度之快一時讓尹望舒錯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那麼長且帶著光的箭一下就沒了。

“箭射在何處了?”

“望舒想讓它去何處它便能到何處。”

“真的!?”

這麼玄乎,尹望舒覺得父親只是在逗自己,但一想到這是仙器,自己也確確實實見到過錄日的多種妙用,父親說的話不是沒可能,於是又仔細地問了一遍:“我想讓它到哪兒它便能去哪裡嗎?”

尹皋仍舊笑笑,道:“等望舒熟絡了隱月,自然明白為父所言非虛。”

尹望舒心中偷偷產生了一個想法。

自此,尹望舒白日繼續訓練,晚上由尹皋教其隱月弓的使用。

這一日,尹望舒吃著剛端上來的飯菜時想到容娘,好像自回宮以來再沒有聽見她的訊息,按道理她應該回來來盛雲宮向父親述職,可從未見過甚至聽說來了宮裡。望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問程嬤嬤,對方告訴望舒自她回來後除了姜老夫人再沒有別的女人進宮。尹望舒心中起了疑慮,明明在路上就吩咐了人儘早把容娘帶回宮,難不成他們忘記了?

望舒又去找了尹皋,想再確認容娘到底回沒回宮,尹皋放下手中事務,半晌,才道:“圭角數日前來報,那位陪你一起去天錦的婦人豔容,”尹皋頓了頓,繼續道:“已經被人殺害了,屍首就在院中,手腳皆斷,身首異處,死狀極其慘烈,目前兇手還未能找到。”

“什麼……”尹望舒喃喃道,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當時你剛剛好轉,就沒有告訴你,現在是我錯了,向望舒道歉,望舒——”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我,對容娘一介婦人下手做什麼?”

“容娘平日裡與人為善,同我都是初去天錦,不可能同人結下深仇大恨。”

“在那兒的人可都瞧仔細了?會不會認錯人了?容娘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望舒,我會繼續派人查詢線索的,你身體才好轉不久,別太難過了。”

尹望舒失魂落魄地回了房,又將房門鎖上,自己窩在被窩裡抽泣,其他人以為望舒又是想母親了,也同之前一樣沒過多地去打擾。

哭到一半,想起來可以用陽生鏡問陸正羲,聽聽他有什麼線索。

可是,陽生鏡呢?

尹望舒記得臨走時把它帶身上了,之後好像就沒取下來過,難道掉床上了?

尹望舒連床縫都仔仔細細搜查了幾遍,沒有找到,這下心更慌了。

整個房間也搜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尹望舒不得已召來所有她房裡的侍女,挨個問,所有人都說沒見過什麼黃色的小鏡子,尹望舒又去問各處灑掃的下人,仍不得結果,望舒只好拜託程嬤嬤,說那面鏡子尤為重要,女人也承諾一定竭心盡力為她尋來。

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沒有得到回應,那大有機率是騎馬回來的路上丟失了。

一路著急趕回來,母親最後一面沒見到,容娘也失了性命,連陽生也丟了,尹望舒只恨自己的無用,已經很努力地去做每一件事了,但到頭來一件都沒做好。

尹望舒望著銅鏡裡的自己,第一次覺得面前的人是如此的廢物,什麼都做不好,一遇到事只會哭,怎麼都控制不住,還盛雲的少主,宮裡的大小姐呢,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未來的守護者這麼沒用,走出去肯定是要被戳斷脊樑骨的。

鏡子裡的少女落淚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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