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眼神複雜,極力剋制住自己的五官,做好表情管理後才艱難開口:“這飴湯,不,這湯,為何如此鹹苦?”趙珩將碗遞給趙景回,對方淺淺抿了一口,眉頭瞬間就擰在了一起,也是十分艱難地嚥了下去。趙景回陰沉著臉喊來了泡堂小二。

之前端菜的少年聽到聲響匆匆趕了過來,問清情況後連聲道歉:“客官真是對不住,這定是我的錯,飴湯定是小的我弄錯了,這就給您換一碗。”

趙景回冷哼一聲,憤然道:“弄錯了?那為何我們幾人的都沒拿錯,偏偏這碗就給你端錯了,是該說你心大呢,還是怪裡頭廚子粗心呢?”

少年紅了眼眶,身子不自覺抖著,略帶了些哭腔說:肆廚師傅一般不會為食辣的客人備鹹湯,也肯定不會將鹽與糖弄混,今日定是小的疏忽,誤拿了其他桌用來增味的鹽湯,這才釀成大錯,小的知錯了。”

趙景回還欲發作但被趙珩制止了,眼前的少年也只束髮年紀,眉眼楚楚,趙珩看著心裡便湧起一股心疼,擺了擺手,說:“罷了罷了,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問題,知錯能改就好,正值食客滿樓之際,你先去忙吧,別耽誤了事兒。”

少年聽話乖乖退了下去,轉身之際鄰桌一人叫住了他:“小夥子!”

小二畢恭畢敬地小跑了過去。

“你剛剛是說你將增味的鹹湯與解辣甜湯弄混了是嗎?”

少年點了點頭。

“哎呦,做事細心著點兒,好在我還沒將這甜湯澆上去,這要不然啊可就毀了我這碗菜了!你也知道這裡的菜都不便宜,我這錢還是靠我那晚輩辛辛苦苦掙來得呢!你這年輕人啊……”

尹望舒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桌前只坐著男子一人,背對著望舒。根據他的聲音及身形應該是個不及而立的男人,說話間總是持著老者的口吻。少年不停地點頭應著,男子最後甩甩手,帶著幾分嚴肅說:“行了行了,以後別再犯這種錯了,下去吧!”

小二又忙碌了一場。

趙珩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開口:“剛剛是趙伯失態了,嚇著孩子們了。不過別擔心,現問題已解決,孩子們繼續吃吧,畢竟這魚丸是實在的美味啊!”

“事出有因,趙伯無事便好。”何絡珠收回之前的表情,淡淡地說。

“趙伯伯您剛剛確實嚇著我了,看您當時那表情我還以為您中毒了呢!”謝林星說著還模仿了起來。

“趙伯伯還是慢些吃吧!”尹望舒有些擔憂地說。

“白玉魚丸剛入口雖不覺得辣,但後勁著實大,趙伯吃辣菜時還是慢些的好。”陸正羲也在旁邊勸著。

趙珩不語,只是尷尬地笑著。

後面又上了幾盤較清淡的菜,趙珩看著桌前未吃多少的何絡珠,溫言勸道:“絡珠,瞧瞧這幾盤菜,口味都不重的,你也嚐嚐。”

何絡珠聽完簡單夾了兩口,貌似這裡的菜都不對她口味,只有第一盤菜吃得多了些。

所有菜都上齊了,眾人差不多都吃飽了,鄰桌的男子也踏著大步離開了。趙珩問眾人吃完是否直接回府,何絡珠似是早就在等這句話了,利落起身,“今日謝邀,飯菜尚可,既已飯畢,我就先行回府,再晚些島主大人怕是要著急了,另外,不必相送,告辭。”

“那讓景回伴你回去可好?畢竟你一個姑娘家……”趙珩還想挽留,但回應他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不必。”

場面再度尷尬。

“趙伯伯,我吃完還想到街上逛逛呢!畢竟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見識見識這晨棲的繁華市井吧!”謝林星笑嘻嘻地,隨後又拍拍胸脯一臉自信對趙珩說:“您放心好了,我武藝這麼高強不會有事的,屆時我會早點回去的。”

陸正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揚,愉快表示自己有意與他一同遊逛,謝林星迴了對方一個明知故問的表情,苦笑著答應了。

陸正羲轉頭問尹望舒:“昨日未能盡興,今日望舒妹妹是想先回府還是再續昨日之樂?”

尹望舒歡喜著選擇了後者。

趙珩還是有些不放心,在他看來,眼前都還是些半大孩子,望舒年紀甚小,大街上人群擁擠,要是被那兩個孩子一不留神看丟了,後果不可想象。

趙景回出言勸說:“父親再不放心,這不還有正羲林星嗎?有他們在,望舒會平平安安的,您就別操那個心了。”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我們罩著尹妹妹,絕不會讓她受到半分驚嚇的。”

趙珩權當是小孩子們愛熱鬧,自己不便於摻和進去,也就隨他們去了,但走前還是千叮萬囑,生怕出了個萬一。

走出翊升樓,謝林星態度大轉變,用著近乎討好的語氣說:“仁兄一看就是個重內涵的人,常言道‘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也定是明白這番話的。話說回來不知道仁兄想要何種禮物,還望嘴下留情啊!”謝林星穩穩地向陸正羲行了一禮。

尹望舒心裡滿是疑惑:什麼禮物?

陸正羲悠悠開口:“你若真能千里送鵝毛與我,我早不追究那日的事了,可事實是你兩手空空就來到我城主府,又信誓旦旦地說會好好挑選禮物,現在卻拐著彎地不想出這份子錢,著實叫我寒心哪!”

“小弟不是這意思,陸公子對禮物要求好歹說一聲,讓我這心底也好有個底啊!”

陸正羲想了想,認真說:“我一向是隻挑貴的,不選對的,我相信貴一定有它貴的道理,這話賢弟也應該有所耳聞吧?”

謝林星陪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我身上這點錢還不夠掂的,全給你賠罪了,我拿什麼給尹妹妹買糖葫蘆啊!虧了我倒不要緊,不能委屈了尹妹妹啊!”邊說還邊拽著陸正羲的衣袖佯裝抹眼淚。

自己忽然被提及,尹望舒還是一頭霧水。

陸正羲望著望舒停頓了一會兒,似是心軟了,“吃冰糖葫蘆的時節已經過了,街上早已沒有賣了。”言語比之前的要有溫度些,但在謝林星聽來卻是比前面的話更加徹骨。

“那就買梅花糕!”

“不是剛吃完飯嗎?”

“那就先買著帶回去!”

“府裡有。”

“那就買些稀奇小玩意兒!”

“我有錢。”

謝林星鬆手,睜大眼睛望著眼前的人,似哭似笑,最後只勉強說了句:“行行好,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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