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容娘負責燒火做飯，自己幫忙劈柴打水，早就做慣了的，現在眼前高壘的木柴在尹望舒眼裡就是小事一樁。
將木頭立在地上，掄起柴刀，重重劈下，精準而有力。
“嘿！”
以前剛跟著許伯學拉弓的時候，使盡全力也沒能做到讓許伯滿意，一遍遍的做，力量訓練，騎馬射箭，終日如此，那時候打心底裡討厭射箭，後來天天練，扳指都換好幾個了，自己的箭術也從有模有樣到漸入佳境，對射箭也由恨轉愛，現在雖然沒有再練，但這一身的氣力倒是沒多變，幫了自己不少忙，等回宮一定要和父親母親和許伯講，自己在天錦沒有偷懶，也是有練習的，到時候他們肯定都會誇讚自己聰明能幹。
想到這裡，尹望舒笑意更深，加快了手中速度，也加大了力道。
“總算是劈完了！”
望舒放下柴刀，抱著一摞木柴就往外跑。
“羲哥哥！望舒劈好柴了！”
少年剛剛盛好菜，回頭看見望舒抱著一大摞柴火進來，趕忙上去幫忙小心放下，笑道：“望舒姑娘聰明能幹，是在下所不及，今日真切見識到了。”
尹望舒看到灶臺上已經擺上了兩碗菜，正冒著熱氣，也笑著回答道：“羲哥哥已經做好了兩碗菜了嗎？香味四溢，羲哥哥才是讓望舒刮目相看的那個人呢。”
兩人一陣說笑後又各司其職，一個去打掃柴房，一個清洗雙手就要開始燒菜了。
“做什麼好呢？”
望舒看著灶臺上的菜，一碗清炒萵苣片，片片均勻，翠色慾滴；一碗柔魚蘑菇湯，葷中有素，清香誘人。
都是些淡口的，那自己就做個辣口的吧！
望舒先將白蘿蔔切片，這次是極認真地在切，總算是像樣了一回，但跟容娘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後又切了塊肉，特意剁成肉丁，本來還想切些辣椒，記起來上次買的辣椒前天就吃完了，剛剛在街上也忘了買，還好有阿伯送來的辣椒醬，阿伯真是雪中送炭。接著就是學著容孃的樣子該加鹽加鹽，該倒水倒水，中間還加了一大勺辣醬。
望舒將菜盛好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對比陸正羲做的，自己做的在色相上似乎稍稍遜色，於是又給菜上澆了一大勺辣椒醬，這下看起來就好看多了。
“羲哥哥是晨棲人，那日在翊升樓吃魚丸時就是面不改色的，應該是很能吃辣的，不知道這辣度符不符合羲哥哥的口味……”
尹望舒將菜全部端上桌，叫來了陸正羲，說要一決高下。
陸正羲看了看那碗菜，看了好一會兒，問：“望舒姑娘做的是辣椒燉蘿蔔嗎？”
“不對，是蘿蔔炒肉。”望舒用手指了指埋在辣椒醬裡只露出丁點的肉末，說：“看，這裡還有肉呢！”
少年笑了笑，道：“是在下眼拙了。”接著又讓望舒先嚐他做的菜，尹望舒欣然動筷，先夾起一塊柔魚，放入嘴中細細咀嚼，肉很是勁道，再嚼，有點鹹，還嚼，有點腥，繼續嚼，好像嘗不出別的味道了，然後再嚼，再繼續嚼。倒不是尹望舒想再從中找到一些可以用來稱讚這肉的美詞，而是它實在是太勁道了，嚼這麼久也沒能嚼爛。
眼看著面前少年臉上的期待逐漸轉為疑惑，望舒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全吞了，並且極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讓對方看不出來自己吞嚥的不容易。
“肉很勁道，鹹淡適中……”
接著就輪到少年嘗那碗蘿蔔炒肉了。
最上面那層辣椒醬最好是不要碰的好，其次那肉丁又太過微小，根本夾不起來，除了試嘗那又圓又大又厚的蘿蔔片，少年別無他選。
陸正羲夾起上面一塊鋪有滿滿一大處辣椒醬的蘿蔔片，一口咬了一半，細細嚐嚐，和望舒一樣，嚼了許久。待完全嚥下後，少年緩緩張嘴，道：“味道……咳咳，咳咳咳！”少年轉過臉去，不住地咳，夾著的半塊蘿蔔也掉在地上。
“羲哥哥！”尹望舒一時慌了神，第一反應是想幫其拍背，剛要伸手才發覺不妥，這才想起來去倒茶水。
“羲哥哥喝水！”
……
忙活一陣後，場面才重新穩定下來。
望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是望舒的錯，不該加這麼多辣醬的。望舒以為羲哥哥喜好食辣，才加了這麼多，望舒不是故意的，還請羲哥哥原諒望舒……”
少年放下茶杯，極其無力地道了聲無事，嘴漸漸紅潤起來，聲音卻顯得十分蒼白。
“辣醬確實不一般，若不是極能吃辣還是少放點好。”
“嗯，望舒記住了……”
看著尹望舒一臉自責的模樣，陸正羲輕聲道：“望舒姑娘一片好意，在下心領，方才是我急了些，不怪姑娘。”
聽了他的安慰，尹望舒心裡才好受了些，可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有錯在先，愧疚難消。
兩人嘗完，就該給容娘盛飯菜過去了。
“生病之人，宜清淡飲食，這碗蘿蔔，”陸正羲難為地看了一眼望舒，又望了望那碗鮮紅無比的蘿蔔炒肉，道：“現在怕是不宜食用。”
尹望舒點頭：“望舒明白。”
“如今天氣漸涼，食辣也可暖暖身子，不如挑些少辣送去，應當適宜。”
望舒特意從中挑了兩塊沒沾多少辣醬的蘿蔔。
接著尹望舒拿起湯匙伸向柔魚蘑菇湯，舀了幾勺湯，又挑了些蘑菇，就是柔魚故意舀得少。
怕對方多想，望舒連忙解釋道：“這柔魚望舒雖嘗著不錯，可容娘牙口不好，望舒也是擔心……羲哥哥不要誤會，望舒還是很佩服羲哥哥的廚藝的。”尹望舒小心著抬頭，望著對方。
少年只說是自己廚藝不精，並說理解望舒。
飯菜給容娘端去了，從對方看到碗裡的菜後就直誇個不停，望舒全程只是笑笑。
容娘夾起一塊萵苣，大口地吃著，表情很是享受，像是在吃什麼美味佳餚一般，嘴裡一直在說著褒獎的話。
此刻的尹望舒聽著那些話如坐針氈，囑咐了兩句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飯桌旁，陸正羲已擺好兩副碗筷，正在擺盤。
“可合大娘的口味？”
“容娘很喜歡吃，剛剛走時還誇個不停呢！”
少年應當是沒發現尹望舒的異樣，道：“那就好。”
兩人坐下開始吃飯。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喜歡吃那道柔魚，尹望舒第一筷子就伸向了它，自然入口，緩慢咀嚼，只是咽的時候稍微有點困難，味道什麼的早就不在乎了。
陸正羲見此也是毫不猶豫地夾了一大塊蘿蔔，面不改色地吃下，中間嚥了一口又一口米飯。
“羲哥哥……”
陸正羲全部嚥下後，笑著說：“幸而望舒姑娘知道在下喜食辣，今日得嘗姑娘手藝，是在下福分，姑娘做的菜我很喜歡。”
尹望舒瞬間被感動了，也說：“羲哥哥做的柔魚也合望舒口味，望舒也喜歡吃！”
一頓飯下來，萵苣蘑菇沒怎麼少，反而是柔魚條和蘿蔔塊吃了不少。兩個人一個早已牙齒鬆軟，另一個面紅嘴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