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嘶——”
雜亂的人群中,兩聲痛呼毫不起眼。
暴亂之人見目標摔倒,眼中驚喜萬分,毫不留情地追上去用筷子刺向對方。
段鑫趁機順走了六味齋的幾張券票,然後便跟著人群一同驚叫遠離。
這也太巧了。
他將券票塞衣襟裡,轉頭就走。
六味齋的票券有一套自已的驗證手法,平常人不曉得,有特殊情況還能用來傳話。
“午時三刻……”
“今晚?”
中午的意外叫礦場主們怒不可遏,於是晚上便沒了飯吃。
一群人餓著肚子下礦,情緒低迷,怎麼也緩不過來,任憑鞭子抽在身上也無動於衷。
“老三,你信我不?”段鑫湊近身邊人的耳旁。
那人正是前兩日發熱之人,幸好有段鑫護著,這才熬了過來。
“信,您救了俺一條命。”
段鑫瞧見那管事向礦外走去,於是低聲道:“今日大家人心躁動,且這邊啥情況你也瞧見了,我們沒機會出去的,除非死在這裡。”
“今夜不曉得為何,礦中監工少的出奇,這正是個好機會。”
“要麼死,要麼生。”
段鑫說著,又道:“我是受不了了,你願意就跟我一起。”
“今日我死了,也不過早解脫一步,之後不用再捱打受累。”
老三表情變換幾瞬,然後同樣開口:“俺早就受不了了。”
段鑫抬頭瞧了眼周圍:“我想把礦裡的人都帶出去,然後聚起來,不能叫那群畜生抓住任何一個。”
“你信我,我能帶你們出去。”
說罷,他舉起鎬子看著這群人:“我知曉你們當中有人跟他們是一個團伙的,所以若有人獨自行動試圖告密,那我便不會客氣。”
“你們什麼都不用做,跟著我就是了。”
空氣沉默一瞬,老三邁開步子,扛著大錘與鎬子走到段鑫身邊。
不過片刻,眾人陸續行動起來,有人願意跟著拼一把,有人麻木地坐在原地神情呆滯。
那邊監管的大漢聽到動靜,迅速行至此處,剛轉過彎腦袋便被砸了個徹底。
段鑫瞧見那些無動於衷的人,氣得不行,直接叫人上手去拉。
今夜礦洞危險,留這邊是不要命了。
他帶著一群人地毯式搜尋,瞧見監工就動手,最後大家齊聚,其中那些畜牲安插來的細作不少,但是沒人敢吱聲。
一眾人小心翼翼向外走,突然聞到一陣焦糊的味道。
“他阿耶的!”
素質再好也忍不住罵出聲來。
段鑫等人加快腳步,就在洞口瞧見幾人正往這裡倒油扔柴,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火摺子。
這下不管是不是細作,都不淡定了。
“人證物證全銷燬,燒塌礦洞,什麼都沒了。”
“自已人都不通知。”
那群人瞧見段鑫一眾,明顯是愣了下,隨即便反應過來:“快,點火點火!”
“點你阿耶!”老三出奇地憤怒,用力將手上的鎬子一擲,那人瞬間被炫飛出去。
後面的人有樣學樣,紛紛將手中的工具擲出,雖然準頭不行,但密集。
咸陽。
“老丈,您先跟著我們躲一躲。”
“鄭夫子呢?”王老頭朝著劉府的方向瞧了瞧,滿眼擔憂。
“您放心,鄭夫子會沒事的。”
士兵扛起王老頭,帶著對方一家老小迅速從後門離開。
劉府。
劉深坐在書房內練習書法,雖然寫的歪歪扭扭,但擋不住他愛好這些。
正欣賞著呢,劉遂便破門而入。
“阿……阿郎,涇陽礦上被衙門兵馬圍住了!”
“燒了嗎?”洞口用火燒,再澆涼水,然後破壞裡面的木架子支撐結構……
死了乾淨好啊。
“沒成功。”劉遂搖了搖腦袋。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劉深扭過頭盯著對方,等著他說具體訊息。
劉遂腦子迷糊,他道:“那群人有那麼點兒大病,親自藏進礦裡調查。”
這事兒挺匪夷所思的,他們這小小的礦場,也不忽悠扣押本地人,基本上用的都是大老遠進城務工的百姓。
這群人五湖四海都有,離家又遠,死幾個多正常?
你們培養個細作,就用來幹這活兒?
閒不閒吶!
劉深握著毛筆的手抖個不停,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群狗、犬杯!(狗輩)”
“備馬!只把金子帶上就成,要快。”
“阿郎?”
“跑啊,蠢賊!”
說罷,劉深從廚房中抱出幾桶油,灑在關著鄭文的屋子外。
然後吹了火摺子,點燃。
老底兒都被掀翻了,做假賬還有個什麼用?
況且他懷疑這個文夫子也有問題,不燒不足以平他恨,正好叫對方跟賬本一起入土。
房內。
鄭文灰頭土臉,懷裡緊緊地抱著一摞賬本,好在兵馬來的及時,給他及時救了出來。
不然怕是要窒息而死。
“咳、劉深呢?抓住了沒有?”
“沒。”領隊搖了搖頭:“他們屋內有個暗道,直接通到隔壁,過去的時候已經沒人了。”
“府中人都逃走了?”
“大人走了。”領隊憤怒道:“還剩下一個什麼都不曉得的娃娃,那劉深可真狠啊,竟然把自已小兒丟下了。”
鄭文面色微變,立即開口問道:“那娃娃呢?”
“躲在東廂房裡不敢出來。”
“他不是個娃娃!”
領頭人汗毛瞬間倒立,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劉府沒有小兒!”鄭文臉色蒼白,嘴唇被煙火燻的發乾,有一種人天生長不大,不仔細辨認的話是瞧不出對方多大年紀的。
為何劉府沒有娘子?
因為不需要。
幾個姓劉的根本沒有血緣關係,而劉府也只是個據點。
他來查探時,李莊主講過好多偽裝奇才的例子,這便是其一。
那劉遂還有劉深所謂的‘小兒’,恐怕都不小了。
鄭文不止一次被對方陰惻惻地盯著過,剛開始他以為是因為娃娃沒阿孃疼,所以孤苦了一些。
於是便抱著對方輕聲安慰。
後來才反應過來,對方或許都三十多了。
如今每每想起便渾身發毛,他抱著一個三十多的人……
聞言,將領當即推開東廂房的門,裡面果真空空如也。
他嘆氣道:“跑了。”
城外。
那跑了的‘小兒’終於趕上了劉深的馬車,剛一見面便破口大罵,對方完全不顧他安危!
“礦中有人跑出來嗎?”
“難!”劉遂搖頭:“都封鎖死了,除非能在林子裡獨自活大半個月,把對方熬走。”
“我們以後去哪?通緝令恐怕會貼的到處都是!”
三人正吵的不可開交,馬車卻停了下來,車外傳來陣陣馬蹄聲。
威嚴之聲傳來——
“以後去哪?”
“自然是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