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李世民屏住呼吸,雙眼不停地掃射地圖。

這圖紙著實怪異,跟他們畫的輿圖都不一樣,而是像一個橢圓形的大球。

“東漢張平子有言,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

李世民說罷,雙目赤紅,他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義妹,這是……”

“世界輿圖!”

“世界輿圖!”

二人異口同聲,擲地有聲。

“忽自見大光明遍於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瘋了一般大笑,他雙手顫抖,想要撫摸這份輿圖,卻又害怕將其破壞掉。

他瞧見了,他瞧見了大唐在哪,也瞧見了原本吐谷渾的國土上畫了一面紅旗。

他聽見義妹指著高昌的地盤說,那裡適合種棉花!

他還聽見義妹指著另一塊他聞所未聞的大陸,她說——

“兄長,那裡有一種很厲害的植物叫做橡膠樹,橡膠樹中的橡膠,是不可缺少的好東西。”

“就像是腳踏車的輪胎,我們現在用的皮革成本高磨損快,若是有橡膠的話,百姓們幾年不換輪胎都沒事。”

“兄長,那邊還有一種可代替主食的作物,畝產高達2000斤……”

“兄長……”

李世民聽不清楚了,他現在只想大叫幾聲。

“義妹,為兄要造大船!”

李茵默默瞧著李世民,不語。

現在建了大船,也不一定能跑到南美洲,頂多在周邊小打小鬧。

“二郎!”長孫皇后受不了了,她拽了下李世民:“海上那般兇險,短時間內怎麼可能練出一支隊伍航行?”

“況且大船就不是那麼好造的。”

李世民冷靜下來,依依不捨地看著那份輿圖。

“義妹,有朝一日,為兄是說,萬一有可能,大唐能打下這麼多地盤嗎?”

李世民在輿圖上比劃了一下。

那比劃的範圍直接囊括了除南極洲之外的各大陸。

“……”

李茵,無語菩薩臉。

“……”

長孫皇后,擺出同樣的無語菩薩臉。

二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笑了出來。

“咳!”李世民尷尬:“我只是隨口一說。”

“守約,王德……還有兕子。”

李世民語氣嚴肅:“剛剛的事情你們什麼都沒看見。”

“。”裴行儉&王德。

“?”兕子,天真懵懂中。

食物鏈最底層沒有發言權。

“咳,好了,現在我們繼續討論運動會。”李世民說著,終於想起來自己來此的目的:“不,義妹,我們還是先說說河北道那十萬東突厥人該如何處理?”

方案有了初步結論,只是大傢伙要問問李莊主覺著如何,畢竟李莊主才是受害者。

“兄長,梁國公他們的方案是怎樣的?”

“梁國公等人的意思是……“

……

咸陽。

鄭文揹著布包行李,滿身落魄。

他走進一個小館子:“掌櫃的,你們這邊最便宜的面怎麼賣啊?”

王老頭從後院走來,瞧見鄭文瞬間瞪大了眼睛。

“鄭……”

“噓——”鄭文左右瞧了瞧館子中的食客,將王老頭拉到一邊。

“掌櫃的,你認識我?”

“鄭夫子說笑了,老頭怎麼會不認識你!”

“鄭夫子今日隨我去別處吃飯吧,此處只是老頭子開的分店。”

王老頭笑的褶子一層一層的,鄭夫子竟然來他館子了,可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

“鄭夫子,你怎麼……?”

鄭文苦笑,出師未捷身先死:“哎,這不有個任務嘛,我便來了。”

誰能想到這麼巧,咸陽還有人認識他!

這年頭外鄉人有幾個能認識他?甚至認識李莊主的都不多,大部分都是聽過名字而已。

“呀!”

王老頭一拍腦袋:“我這是壞事兒了?”

“沒呢!”鄭文笑道,有個認識他的不一定是壞事兒。

“那我便放心了。”

老頭親自駕馬,然後便帶著鄭文向自家走去,鄭公子說他這任務不能叫太多人瞧見。

“鄭公子,我前日去六味齋買東西,弄來二兩好茶,咱們今日嘗一嘗。”

“王掌櫃,隨意一些便好,不可破費。”

“老頭子樂意呢!”王老頭趕著馬,口中不停:“我老早就在六味齋買茶葉,然後在館子賣,慢慢地買賣就做大了,便在城裡開了個大館子。”

“我每月都要去買腐竹,糖果,茶葉……”

“有一次我隨口說了句腐竹怎麼做都不好吃,結果櫃檯的小娘子當即就給我拿了方子來。”

“你說莊子咋就不藏著呢!”

“王掌櫃,莊主說這些簡單的方子不用藏。”鄭文樂呵道,很多美食方子的原料都不便宜,普通百姓拿了也吃不起。

比如燒腐竹有一個步驟是油炸,哪家百姓捨得這麼做?

況且正兒八經的硬菜方子莊上可沒外傳。

王老頭的家就在城中角落,是個二進的小院子,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卻也富足安樂。

“鄭公子,您必須得在我家落腳,不然我得叫婆娘嘮叨死。”

“行,那我便叨擾您了。”他來此也有半月了,不只是他,報社好幾個人都散在各地。

大家在調查黑作坊的事兒,可毫無進展,難辦的很。

段兄他們去找了衙門,每次去作坊查探便是全部停工了,到最後還有人汙衊他們是故意為難商賈。

也有人裝作落魄人去找活計幹,的確成功打入內部,後來便沒了訊息。

如今不知那些人是否安好。

王老頭的三個女兒全部出嫁了,家裡還剩下倆兒子在。

大兒子討了媳婦兒,小兒子才剛16歲,在縣學讀書還沒回家。

一眾人吃過飯,鄭文被安排在了小兒子的屋裡。

不好意思浪費人家的蠟燭,鄭文早早便洗漱躺下,窗外秋蟬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掙扎,鄭文思緒飛了好遠。

來莊上已半年,再過半年便是春闈。

他兩年前落榜後便不敢回鄉,一直在京城苦捱,直到被莊上收留才是好過了許多。

其實像他這樣過了秋闈的,回鄉也能有個不錯的前程。

可他總是想做些什麼,而不是做個之乎者也的書生。

隔壁屋內。

“你別犯糊塗。”老太婆對著燭光穿上針線,開始補家裡人衣服磨損之處。

她繼續道:“長安的貴人只在這邊待一些時日,我們一大家子可要在這兒待一輩子。”

“可……”

王老頭嘆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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