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李茵又淡定地呷了口清茶。
“這是保守估計，稻米的產量恐能達二千斤。”
她繼續笑道：“這不算什麼，之後還會有產量更高的作物出現。”
有些承受能力弱的族首已開始紅了眼眶。
他們這些個，都是靠田地發家。
可突然某天，有人告訴他們良田不值錢了。
以後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李莊主。”
崔氏族首朝著李茵作揖：“我崔氏除了良田，便是靠布匹發家。”
“可如今，市場又一批便宜好看的布匹出現，老夫遣人調查一番，卻是從宮中流出。”
“如今體量雖小，可未來呢？”
“李莊主。”鄭氏族首同樣作揖：“我鄭記的糧行……哎……”
李茵放下茶杯：“我記得之前運動會時，爾等幾家定下廣告位，便是打算來尋一次結果，可最後卻無人前來？”
“這……”
鄭氏族首苦笑：“這廣告倒是我等佔了便宜，哪還有臉前來。”
李茵瞭然，隨即又想起王有福。
有福娘子同樣獲利，卻仍舊是揣著糕點來找她了。
“無妨，此時也不算晚。”
拉著大傢伙一起搞工業化，比她單打獨鬥強得多。
先套一套世家手裡的錢，把銀行鋪設開來，然後鼓勵百姓貸款搞實業，剛開始都是草臺班子，只能這樣粗暴地來。
不然銀行沒錢，百姓就貸不出款。
大唐這千萬人口，總要有幾個膽子大的。
在這特殊時代，幾十年後能坐上商業牌桌的，還真不一定是如今的世家。
“李莊主，這，我們手裡的地……”
王氏族首開口，他家背靠芳滿庭這個龐然大物，如今倒是著急‘獻’地了。
“不著急。”
李茵笑著道：“《西遊記》還沒發完呢。”
此話一出，眾人又安靜下來。
大家屏住呼吸，瞬身汗毛直立，皆有些毛骨悚然。
那西遊記他們本是沒多在意，可後來族中小輩開始拋棄佛教信仰，娘子們死活不抄誦佛經，他們才覺察出恐怖來。
陛下究竟要做什麼？！
不。
他們該問眼前這個女娃，她究竟想要將大唐改造成哪般模樣，才會滿意？
眾人隱晦地環顧一週，總覺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隨即紛紛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那……”
“依李莊主所言，便等《西遊記》發完吧。”
……
密潭寺。（這邊就不用真寺名了）
“主持，新一期故事會出了。”
穿著灰色袍子的小沙彌快步行來，將手中的書籍遞過去，這是他一大早下山去買的。
他帶著哭腔道：“這次、這次直接出了四回。”
老和尚接書的手頓了一下：“勿慌。”
“清心，你可知我寺田地為何越來越多？”
玄苦雙手合十，目露悲憫：“蓋因世多苦難，百姓為了吃飽飯食罷了。”
“如今糧食產量連年增長，田地已非牟利之物。”
“朝廷收地，天下土地不再歸個人所有，便無人能強佔了去，百姓們無需擔心手中無地可種。”
“清心，這是好事。”
“可……”
清心一時想不通：“我寺沒了租地百姓，沒了世家信徒，如何維持日常需求？”
他們耗錢的地方可不是吃穿，而是給窮困人家的免費膳食，免費住宿，免費醫療……
“清心，你瞧這長安周邊。”
玄苦站起身，走到山崖附近。
極目遠眺，是熱鬧無比的長安城池，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大街小巷。
他喃喃道：“如今只要肯勤快做活，還有人吃不上飯嗎？”
“曾經寺中施粥，每每不夠分食，如今卻總是剩下大半，只得拉回來我們自已吃了。”
“城中醫館每月皆有義診日，若真生了大病卻無錢財，只要開了證明，聖上和女莊會墊付八成藥費，以後慢慢還了便是。”
說著，玄苦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他朝著女莊的方向微微躬身。
寺中並未累積多少錢財，若未來只需操心沙彌吃穿之事，倒也省心不少。
大霧漸起，密潭寺漸漸隱於山野，幾位素袍僧人挑水做活，山雀兒脆鳴，整個寺廟仿若被朝陽披上了幾縷霞光。
建光寺。
“主持，該如何？”
“一派胡言！”胖和尚將手中的故事會翻得嘩嘩作響，還不過癮，刷地又直接扔進燒紙盆裡。
“故事會雖說算不上官方期刊，可誰不曉得它背後站著誰？”
“一個小小的女莊……”
胖和尚站起身，來回踱步：“怎麼會這樣呢？”
“上頭就這麼容忍那李茵胡鬧？”
他們建光寺可是這方圓百里數得上名號的大寺，信徒眾多，寺中錢財自然豐厚。
“主持，不能再這般下去了，不如我們……”
二人湊在一起，低聲密語。
……
王氏族首回到家中，將自已鎖在書房裡。
片刻後，他拿著一張紙走出，遞給自已的侍從。
“小五，照著這個做兩身衣服來。”
小五接過那張圖紙，定睛一瞧，眼珠子險些瞪出來：“這、這是褻衣嗎？”
“怎麼是褻衣呢？”
“你若是瞧不明白，就說按照女莊馮管事穿的那樣來做。”
小五來回瞧著圖紙和自家族首，終是恍恍惚惚地離開了。
不過幾日時間，長安大街上便多了許多穿新式衣裳的貴族子弟，瞧得百姓們疑惑連連。
呀，怎麼現在流行這個了嗎？
這是什麼審美？
直到李茵帶著莊上人穿著新款夏裝出現在大街上，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李莊主設計出來的啊！
這衣服布料少，沒技巧，百姓們家家都能做上幾身。
且大家穿的亂七八糟，好看的衣服誰都想穿，於是街上穿裙子的娘子和郎君都多了起來。
這幅場景就像李茵第一次瞧見男子在帽上插花一樣，奇妙得很。
“三喜叔。”
李茵瞧著穿上馬面裙的馮三喜：“其他的我不管，但你不可以穿連衣裙。”
她艱難開口：“算我求你。”
“……”馮三喜，他就是穿一下裙子試試，並非真的喜愛。
他更喜歡利利索索的短袖和五分褲。
剛說完這話，趙承毅便穿著一件粉嫩的連衣裙從李茵面前呼嘯而過。
“……”李茵。
若是不想給穿著下定義，可又覺著男子穿裙子好奇怪，這該怎麼辦？
線上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