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肺癆也治不好,我們去了有什麼用呢?”天養揹著重重的木箱,累的一步一喘。

皎月漸漸掛上枝頭,蛙鳴與蟬鬧交織,還有一些膽子大的螢火蟲,循著藥香來孫思邈身前叨擾。

“天養,醫者,不治而棄視為大忌。”

孫思邈髮鬚皆白,穿著青色黑邊道袍,卻未戴道冠,頭髮用短木簪與發繩攏起。

眼神清正,面頰白裡透紅。

他腰間別著一隻紅皮葫蘆,代表著他郎中的身份,這時候的郎中們出門在外,都是要戴葫蘆的,懸壺濟世一詞自古便有根據。

李茵不戴葫蘆,只因她先是一個莊主,然後再是郎中。

下山後,孫思邈與天養一路行醫,耽擱了不少時日才算走到了京郊。

又因為聽到了小朱村的事兒,便想著過來看看。

五里地的距離不遠,對於二人來說一二刻鐘便趕到了。

“師父,你瞧那邊,怎麼聚了那麼多的人?是在吵架嗎?”

還未走到村口,天養便看見一群漢子拿著鋤頭釘耙,將另一群人擋在外面。

兩方吵的厲害。

“朱小強,你們村什麼意思?自己村的人瞧完病了,就不叫俺們來了?”

“人家李莊主還沒說啥呢,你們自己就做主了!”

朱小強大怒:“李莊主都瞧了快兩個時辰了,那邊還有好多人沒看呢!再叫你們過去,莊主今晚還能歇息嗎?”

“俺們不去那麼多人,俺就叫村子裡有病的過來瞧瞧。”漢子也生氣,誰村子裡沒幾個常年帶病的?

瞧瞧怎麼了?

“不行!”

朱小強:“這周圍村子多著呢,一個村子來十來號人,那得多少?”

“恁就是不願意掏錢去瞧病,來這邊佔便宜了。”

“啥佔便宜?你說話注意點!”漢子大怒:“俺們都說了,照原價給錢。”

“俺們就是想要李莊主幫忙瞧瞧病。”

“李莊主才不會要恁的臭錢!”

“嘿,你……”漢子生氣,舉著木棍就要跟朱小強幹一架。

那邊朱小強也生氣,扛著鋤頭就要上去。

周圍人眼疾手快,抱住了二人。

孫思邈聽明白了,帶著天養走上前去。

“諸位,村中可是有郎中在行醫?”

眾人安靜了下來,看向孫思邈,瞄到對方腰間的葫蘆,知曉這也是個郎中。

“這位郎中,村中有小兒染疾,李莊主便趕了過來。”朱小強開口道:“李莊主醫術了得,又在村中開了義診,於是大家都想過來瞧一瞧。”

“可來人實在多,里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兄弟口中之人,可是女莊李茵?”孫思邈一路走到京郊,李茵之名如雷貫耳。

“正是!”

“這位小兄弟,老朽同樣是聽聞村中有小兒染上肺癆,特意趕來,可否叫老朽進去瞧一瞧?”

朱小強情緒穩定了,眼眶泛紅:“不瞞您說,染上肺癆的小兒便是犬子。”

他抓著孫思邈的雙手,哽咽:“您能趕來小朱村,俺真的……您跟李莊主一樣,都是大好人!俺們這就請您進去。”

孫思邈帶著天養走進村,路過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樹,再轉彎,便瞧見了李茵所在。

場中約莫二三百人,無人閒聊交談,只是安靜地排著隊。

女莊人和侍衛很好辨認,大家都穿著統一的制服,維持著場中秩序。

村中村民準備著茶水和吃食,給排隊看病的百姓們提供,哪怕是別村的人,也給一口吃。

月亮掛在天上,繁星點綴夜幕,柔和的光芒映襯著銀灰色的土地,螢火蟲不纏著孫思邈了,將熠熠生輝的燭火當成了玩伴,跌跌撞撞地朝李茵飛去。

“天養,為醫者……”

“必先為德。”這回不用師父提醒,天養便搶答了。

孫思邈點頭,朝著李茵走去。

等李茵將眼下的病人瞧完,他才上前。

“李莊主。”孫思邈作揖行禮:“老朽姓孫,是位遊醫,路聞此村有小兒染疾,特地前來。”

李茵起身回禮。

眼前老者天庭飽滿,面頰紅潤,中氣十足。

其腰間掛著紅皮葫蘆,身著青色道袍,雙目清明而有神韻。

更重要的是,他姓孫!

“敢問老先生可是孫思邈孫神醫?”李茵從桌子後面走出來。

“老朽只是一遊歷郎中,當不得神醫之名。”

孫思邈說罷,瞧了瞧排著長隊的百姓們:“李莊主,可需老朽幫忙?”

見孫思邈承認了身份,不光李茵激動萬分,連排隊中的百姓都無比激動。

這可是孫神醫啊!

“當然需要!”李茵慌忙點頭。

孫思邈也不囉嗦,挨著李茵坐在了桌子後面。

一旁的透明人李一見狀,提筆寫到:大唐歷18年7月19日晚,李茵與孫思邈相遇於城郊小朱村。二人戮力同心……

“李莊主,此藥方寫完,可需莊主蓋章?”孫思邈寫好一則藥方,見李茵的藥方上蓋了紅印,於是開口詢問。

“孫老,女莊與城中醫館有合作,凡蓋章的藥方,取藥只收二成銀錢。”

李茵說罷,不好意思道:“只是這蓋了章的方子,城中醫館都預設是小女所寫。孫神醫寫的方子,到時晚輩派人告知城中醫館一聲便可。”

李茵怕自己佔了孫思邈的名聲。

“這是好事,何必麻煩?”孫思邈壓根不在意這藥方署了誰的名字:“如此,老朽只能厚著臉皮向李莊主討要印章了。”

“是晚輩沾了孫老的名聲。”

二人寒暄幾句,很快便投入治病當中。

孫思邈不愧為神醫,看病的速度竟與李茵這個有系統幫忙的相差無幾。

效率變高,李茵與孫思邈合計一番,叫里正將村外等候的百姓喊了進來。

李茵出診的次數不多,平常總是忙於別的事務。

故而此番義診大家都很珍惜,沒病的絕不往前湊,給其他人留機會。

直到月亮懸掛於正中,才算是瞧完最後一位病人。

“里長,村中除了光光無人感染,叫大家放心就是了。”李茵和孫思邈用香皂淨手,消毒。

“這段時間光光和他阿孃先住莊上衛生所裡,等病好了再回來。”

說罷,李茵、孫思邈等人同里正一行人道別,披星戴月走向遠方。

村口。

瞧不見李茵等人身影了,朱小強才朝著李茵一眾人的方向撲通地跪下來。

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然後再跪向里正和一眾村老。

“里長,俺錯了。”

“俺明日就挨家挨戶地磕頭道歉,是俺叫大家夥兒擔驚受怕了。”

“趕緊起來!”里長瞪了朱小強一眼。

“這事兒就算了,要不是人家李莊主大義……明日記得道歉,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嘿嘿,是!”

朱小強與里正幾人分開,一個人往家裡趕去。

走著走著,他滿臉是淚,腿也開始軟綿。

今夜家裡黑燈瞎火兒,沒一絲人氣兒,可他心裡頭卻是這段時間來最輕鬆的。

關上院門,兩條腿變得亂七八糟的,都不聽使喚了。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朱大勇棺材前頭,俯身長跪。

嗚咽聲在堂中響起。

“阿耶……李莊主來了,李莊主給全村的人都瞧了病,李莊主是俺們家的恩人……”

“兒得告訴你,光光沒事了,俺們家以後也不會叫村裡排擠了……”

“阿耶,兒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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