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掉一部分,趕走一部分,同化一部分,任用一部分。”
房玄齡冷汗淋漓,他想起了前幾年的溫魏之爭,討論的便是如何處理歸附的突厥人。
如今那群人還安置在河北一帶呢!
數量之多,有近十萬!
“義妹……”李世民垂下頭思索:“不可全部同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茵喝著奶茶,意有所指:“平民百姓只在乎誰能給他好日子過,上位者可就不一定了,想同化既得利益者,本身就是荒謬的。”
“若冒然同化,恐怕……”
李茵頓了一下:“要出現國中國之局面。”
言下之意,你已經沒了那片區域的掌控之力了。
李世民手指緊握茶杯,河北之地,如今多陽奉陰違,他安插的人手也被排擠在外。
他錯了。
他該聽魏徵的話。
他聽懂了義妹話中暗含的意思。
可以同化平民百姓,可以同化奴隸,但同化貴族,便是痴心妄想。
“眼下該如何?”李世民深呼吸,出了問題,就要解決。
他不是那種不敢承認錯誤的人,也不是那種悶頭走到黑的。
李茵眯眼嘬奶茶,愜意無比:“河北一道,不急。”
李世民憋著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了,義妹果然知曉當年的事,甚至還知曉他如今的困境。
“先解決西域之事,再說河北一帶。”
那邊人家生活的好好的,也未生事,刺殺行動在四年後了,如今哪有藉口搞人呢?
得等她……
“之前小妹說過,買棉花不可行。”
“所以我們買羊毛。”
眾人:“?”
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買人家的東西。
“兄長,西突厥的可汗去年剛死,如今是其弟弟阿史那同俄繼位,現下看起來沒什麼,但此人並不足以服眾。”
“眾人皆知,突厥人每個部落都有各自的首領,其可汗手中的權利並不如想象中的大,與其說對方是皇帝,倒不如說是眾位首領選出的代表,作用便是與周邊國家交涉,比如與我大唐交涉,來的便是可汗。”
“如此,小妹這裡有一計……”
……
三日後。
“曉春姐,路上注意安全。”李茵抱著李曉春,滿眼不捨。
曉松和曉楊還未回來,如今曉春也要西行,她實在放心不下。
李曉春摸了摸李茵的頭髮:“放心吧,好多將士們跟著呢,能出什麼事兒?”
“不管如何,你要先保證自身安全再說。”
“哪怕事情沒有辦好,也不打緊,我還有好多法子……”
“好了,”李曉春捂住李茵的嘴:“我就是去做個‘買賣’,又不是上刑場。”
說罷,她鬆開李茵,轉頭看向馮三喜。
男人在這幾個月裡瘦了好多,小肚子都不見了,每天都在忙碌著,晚上還要點燈學習。
二人對視。
“保重。”馮三喜道。
“嗯。”
李曉春點頭,轉身上馬,甩鞭:“駕!”
周圍護著計程車兵跟著一起行動,萬馬奔騰,氣勢驚人。
城口處,一隊馬車安靜等候,待李曉春一眾駕馬而來,兩撥人匯合,向西行去。
女莊莊口。
眼見瞧不見曉春的背影,李茵轉身。
“三喜叔,發什麼愣,快回去幹活兒,今日要把經濟學這本書寫完呢!”
“哦……”馮三喜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身上事情多,走不開,不然今日西行的便是他。
“莊主,梁國夫人已學會一些管理的知識。”
“今日便叫她去工廠學習。”李茵說著,又道:“對了,以後工廠上大家都要用職位來稱呼,比如三喜叔,別人就得叫你馮總監,比如二牛叔,別人就得叫趙廠長,做工的百姓們,我們要叫同志,比如小李同志,小趙同志等等。”
馮三喜:“……”
聽著咋就這麼彆扭呢?
這幾日盧氏一直住在莊子上,有人負責教她管理廠子的事情。
莊上生活節奏快,她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婦,剛開始還真的是不習慣。
“曉秋姑娘,今日學什麼?”盧氏整理著手中的紙張,僅僅三日,她便記了四五十頁的內容,比她半年學的東西都要多。
她才知道,原來管理人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什麼要建立團隊,要明確團隊精神,要有團隊口號,什麼目標計劃……
她以前哪裡曉得這些!
最多也就懂得,府裡頭有人拿了不該拿的,要殺雞儆猴,不能一刀切,要睜隻眼閉隻眼。
“不學,去工廠。”
走路速度太慢,曉秋駕了馬車,帶著盧氏一同前往。
“曉秋姑娘,女子的家人都允許她們過來上工嗎?”她整日待在府裡,對外界的訊息並無多敏感。
喬郎支援她的決定,不代表旁人家會如喬郎這般。
她可是知曉外頭文人都怎麼說她的,說她是個悍婦,說她妒忌成性。
“不讓。”曉秋內向話少,只是很認真地看著眼前不算貌美的婦人:“好多都過得苦。”
“是家裡男人混?”盧氏看著曉秋的表情,又問:“孤兒寡母?跑出來的?”
曉秋不吱聲,全都預設了,都有。
她便是七歲那年從家裡頭跑出來的,不然她要被賣了。
後來就被莊子收留,一直到現在。
盧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掀開簾子向外頭看。
這會兒馬車已經走到了工廠門口,無數女孩子們三兩結伴,手挽著手去食堂吃飯。
“春娟兒,這幾日吃飯時我老瞅見你往男子區那邊瞧,怎的?有喜歡的了?是不是那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調笑著身邊人,把人說的滿臉羞紅。
“啊呀,不準說不準說!”叫春娟的女子氣惱,趕緊捂住好姐妹的嘴。
“哈哈哈……”二人打鬧,周圍的人也跟著起鬨。
“我可警告你,不準做壞事兒。”那姑娘又道:“咱吃的虧還不夠嗎?”
“噗嗤……”春娟笑出了聲:“我哪配得上人家。”
“我們春娟怎麼配不上啊?你可是廠裡的標兵呢!”
一群人吵吵鬧鬧,鮮活明亮。
馬車內,曉秋看了眼外頭的春光。
“嬸子,你叫什麼?”
“啊?”盧氏放下簾子,有些怔愣。
“你叫什麼?”曉秋又問:“不是梁國夫人,不是房夫人,不是盧氏。”
“嬸子,你叫什麼呢?”
“啊……我叫良曦,盧良曦。”這名字說出口時,盧良曦竟然覺著有些生澀。
曉秋神色自然:“哦,那便不用自己取了,省事兒。”
“一會兒向大家介紹時,你要說……”
“我叫盧良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