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花樓的姑娘們都知道小葉子尤其喜歡牡丹做的飯菜,逐漸不再攀比廚藝,小葉子每日的膳食就預設牡丹負責了。

後廚裡,牡丹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衫,挽起了長髮,嫻熟地處理食材。

一低頭瞥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尾巴”。

“你是常安吧?”牡丹停了手裡的活,柔聲問他。

常安訥訥點頭。

有些怕她,應該是因為白天她為了小葉子學劍的事兇了他。

“小葉子最近想吃綠豆糕了,我多做一些,不讓紅鳶知道。你也不要多嘴。”牡丹轉頭又開始在案臺上忙活。

“嗯……”常安點點頭,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盯著她。

有這麼一束目光在身後,牡丹越發不自在,轉臉攆他走:“你在這兒幫不上忙,回去找你的小葉子去。”

誰知這小弟弟非但不走,眼裡還閃著淚光,哽咽道:“我不走……”

嚇得牡丹丟了麵糰,擦了手就朝他蹲下身,摸著他漆黑臉頰安撫道:“怎麼這般委屈?小嬌娃一樣。”

常安徹底哭了出來,拽住牡丹的衣袖,悲悲慼慼喊著:“孃親……”

聽到這稱呼,牡丹立刻起身甩開他:“誰是你娘?你不要亂喊哦!”

常安拽得再用力,也不過是六歲孩童的力氣,輕易就被甩開,跌在地上後又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跑走了。

牡丹被這麼一鬧,哪裡還有心情做糕點,猶豫一番還是追了出去。

“常安?常安!”她來到了後院裡,沒見常安,倒見著了芙蓉抱著小葉子過來。

“牡丹?你怎麼還穿著這身?”芙蓉快步迎上前,“王媽媽讓我來找你,今晚的戲臺需要你去撐場子。”

“我知道了。”牡丹看向小葉子,“小葉子,你要是看見常安了,叫他別跑,咱們有話好好說。”

“快去吧,那位專門等你呢!”芙蓉催促道。

那位?她強調了有個人在等牡丹。

小葉子好奇問:“是什麼樣的人,他想見牡丹姐姐,牡丹姐姐就一定要去呀?”

“自然是牡丹也想見的人。”說這話時,芙蓉嘴邊帶笑,眼底分明是落寞的。

這世道,會有人願意同青樓女子兩情相悅嗎?

芙蓉喚來乳孃照看小葉子,自已也得收拾妝容準備上工了。

張燈結綵的豔花樓裡,唱詞與樂曲交織著,時不時一片叫好聲,熱鬧非凡。

而後院裡空蕩蕩的,寂靜極了。

偶爾聽見一個孩童若有似無的抽泣聲。

小葉子順著這聲音找到了蹲在草叢中埋頭哭泣的常安。

“小哥哥~”小葉子探進草裡拍了拍他的肩,“在這裡扮鬼呢?”

常安轉臉看了看她,破涕為笑:“……不是。”

“上次被打成那樣也沒見你躲起來哭。”小葉子朝他挪了挪,挨著他坐下,“發生了什麼?跟我說說。”

常安也坐了下來,抬頭望著天空——沒有月亮,卻有很多星星。

“我想我娘了。”

有一瞬間,她的心又被刺痛,唇齒微顫,說不出話來。

常安看向她,發現她眼裡也閃著光:“你……”

“我也想我娘了。”小葉子心想,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年齡太小,容易哭很正常,那不如就借如今這孩童的身份哭出來吧。

這樣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竟能讓人心中掀起萬般苦澀。

常安搖搖頭:“你騙人,王媽媽說,你進樓的時候剛滿週歲,你怎麼可能記得你孃親?”

小葉子挪到正對他的方向,認真道:“常安,我在這裡生活兩年。你是第一個懷疑我的年齡的。”

常安怔怔看著她,眼前的小葉子,彷彿變了一個人,在同他講述一個十分離奇的故事。

“我承認,我不僅僅只有三歲。我的身體是三歲,但內裡不是。我有以前的記憶,我以前的母親為了救我犧牲了,可害死她的人還活著。所以我要學武功,我想變強,我要報仇……”

常安聽得頭腦發懵,只聽懂了她不止三歲。

但也開口安慰她:“小葉子,你孃親也是希望你好好活著。這世道,只要活著就是最好的。千萬不要想著報仇,我們鬥不過他們。”

小葉子知道,常安口中的“他們”是惡,是強權,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她點點頭,讓他安心:“不想著報仇也要想著保護好自已才行。”

“有道理。”常安不住點頭。

晚風習習,在兩人臉上吹出一道道淚痕。常安黑黢黢的小臉上掛著幾道白痕,很是滑稽。

小葉子摸著自已臉上的淚漬,忍著笑沒告訴他。

“牡丹姐姐長得像你孃親嗎?”

常安仰頭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她兇我的時候,她在後廚忙的時候,會讓我想起孃親。”

“你就喊她孃親,她把你打跑了?”

常安連忙搖頭:“我喊她孃親,她沒打我,只是攆我走。”

小葉子噗嗤笑出聲:“你呀……孃親怎麼能亂喊呢?”

常安低頭想了想,又看向她,滿臉認真:“我沒有孃親了……我想她做我孃親!”

小葉子先是一驚,接著內心一陣酸楚湧上鼻頭:“我也想喊紅鳶姐姐孃親。可是她從沒教過我,她教我喊樓裡的姑娘們都是喊姐姐。”

常安沒懂她的用意,反問:“為什麼?”

小葉子耐不下心來向他解釋人情世故,只道:“凡事要講究兩廂情願,不是你想就可以做的。”

“噢……”常安不知聽沒聽懂,若有所思點頭。

“對了,這兩年一直沒聽人提起……”

“你說。”

“咱們現在的皇帝叫什麼名呀?”

“你膽子真大,現在不讓議論這些。”

“你也不知道嗎?”

“知道啊。咱們的皇帝是叫甫歸。那場大水過後,他改了年號叫萬和,如今便是萬和三年……”

“甫歸……”小葉子微微點頭。

她知道,甫歸早就死了。大水那一年,南宮氏謀反,但是皇帝的姓氏依然是甫。

有兩個可能。

南宮氏不被天庭認同,只能退居幕後,如今的甫歸是假的,是南宮氏操縱朝廷的傀儡。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南宮兵敗,有人借甫歸的名字安邦定國。

這人,一定不是甫氏宗親,宗親沒必要借死人的名字。他一定不嫌忌諱,也一定在朝中有指鹿為馬的勢力。

“花無雙……”她想到了他。

靈羽尊重返天庭,他也一定會在他的庇護下活得好好的。順便坐上武朝的龍椅,還武朝百姓一個太平。

這些都是她的猜測。

在豔花樓待的這幾年,她能感受到這是一個太平盛世。但腐朽也在悄然萌發。

在豔花樓揮霍無度的官員公子越來越多。文人墨客、武者修士都沉溺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

她不懂凡人過這樣的日子正不正常,她只知道身肩大擔子的朝廷命官不該是這副模樣。

“你說,咱們會有機會面聖嗎?”

“會有的。”常安脫口而出,似乎也被自已的言行震驚到了,連忙道,“我……聽外面的人說,老百姓可以去參加科考。你讀書好、學武快,可以去考個武狀元,當個大將軍……”

“武狀元才能面聖呀……”

“也不是,如果很有名的話,會被聖上召見的。芙蓉姐的戲很有名,皇帝召她進宮唱戲,被芙蓉姐拒了……”

“這……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剛來那會,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偷聽到王媽媽……”常安說著捂住了自已的嘴。

“王媽媽罵了芙蓉姐?”

“王媽媽都急哭了,不聽詔是可要殺頭的。萬幸皇帝憐香惜玉沒有怪罪,反而大賞了豔花樓……”常安壓低了聲音,加快了語速。

他是想將事情好好說於她聽的,但這些事實在不方便多言,他只能一邊害怕,一邊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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