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心想,這樣就可夠了,他慢慢地闔上了雙眼,大汨大汨的鮮血從他的胸膛噴湧而出,白婉捧著他的心臟,她能感受到脈搏的跳動,那是獨孤愛她最好的證明。

白婉抱著獨孤極的身體,她的心也好痛。

看著倒在血泊裡的獨孤極,她又想起了千年前的公主,冷血無情,她厭惡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他,亦是她給獨孤極帶來了太多不該有的痛苦。

白婉哭得沒有力氣了。黑夜籠罩著他們倆相互依偎的身影,當年那位小姑娘終究還是沒有等到那個讓她心心念念那麼久的白鶴,再也等不到了。

浮屠塔

傳有浮屠塔可以肉白骨,滿足世間虔心之人一切願望。

白婉在去獨孤身邊之前,幽主找過她,他說他有辦法還世界一個安寧,讓一切回到原點。白婉信了,她欠獨孤太多了,他本該是神,三界的帝君,受萬人供奉。若不是那些所謂正道仙派的阻撓與私慾,他又怎會變成這樣?

白婉將獨孤的心臟交給幽主,跟從他來到浮屠塔出現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是獨孤上浮屠塔把她求回來的。

據說他從浮屠塔出來的時候傷痕累累,滿身血汙,靈體受損,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了無生氣。

正因此,有了獨孤極的心臟會減少點阻力,畢竟很少有人能真正引得浮屠塔現世。

白婉進不去,浮屠塔在排斥她。她死過一次,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只能將心臟託付給幽主。她看見浮屠塔的臺階一個接一個浮現,暗紅的鮮血鋪滿了臺階,一路蜿蜒而上,卻沒有褪色。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獨孤,他生而為神,命格特殊,他的血很難褪色。她似乎看到上面有字,但她看不到裡面,她問楓幽主裡頭的臺階寫了什麼字。

幽生往前走了走,有些怔愣,他告訴她:“白仙仙,我的仙仙,回來。”

“白仙,我的仙,回來。”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白仙,我的仙,回來。

白仙,我的仙,回來。

……

白婉頓時說不出話了,淚流滿面。

她好像看見那個不可一世的魔祖是怎樣跪在臺階上,一步一個磕頭,每上一個臺階,便在臺階寫上這行字,“白,我的仙,回來。”

他真得流了好多血,卻不知疼痛,一遍又一遍地乞求她回來,用他的半條命換來了佛塔的憐憫。

白婉知道他從不信佛,佛慈悲,卻獨獨不曾憐憫他。天道予他無盡的的痛苦與黑暗,佛也不曾現世。可現在,他卻為了求她回來,彎下脊背,去求那個高高在上的佛。

獨的心臟要支撐不下去了,浮屠塔卻還沒有出現。柳和幽主磕頭上臺階的最後一刻,獨的心臟化為一抹光煙散去。

浮屠塔沒有出現,白有些哀涼。她愣愣地看著臺階的盡頭,過了會兒,金光乍現,浮屠塔一層接一層地浮現。

柳主連忙爬起來走進去,經受浮屠塔的考驗。

他們出來的時候,靈體已經變得有些透明,白婉知道,他們成功了。

最後的關頭,楓主用命換了一次輪迴,白棠都不知道該不該恨他。

楓幽走的時候,往她懷裡塞了一本書,物歸原主,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虛弱地說道:“接下來就靠你了。”

程肆眯了眯眼,似是有所感應,回頭瞥了一眼,頓時怔在了原地。

夕陽的餘暉透過疏密的枝葉灑落在小徑,樹影斑駁,暖陽照在她的臉上,眼前的女孩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圈,顯得格外有些不真實。

程肆看見她微微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眼睛望的是他

的方向。

“阿肆,我回來了。”雲蓁輕聲說,眼底不自覺地染上笑意。

女孩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耳廓,轉瞬即逝。

但程肆聽得很清楚,她說,她回來了。這一刻,她叫得是阿肆,而不是程肆。

許久未曾聽過的稱呼在耳邊響起時,程肆愣了很久都沒回過神來,連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離……”

“嗯,是我。”雲蓁笑著回他,心裡有些酸脹。

“程先生,好久不見。”

程肆頓時溼了眼眶,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思緒一瞬間逆發,向來驕縱恣意的人,這一刻卻哭得泣不成聲。

程夫人,好久不見。

不論我們相隔多少光陰,我總能跨越千山萬阻,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見你,帶你回家,予你星辰。

當一個人習慣了孤獨的黑夜,也會開始渴望光亮

凜冬,北風呼嘯,白雪一路蜿蜒,沒入那條漆黑的小巷。一男孩匍匐在地,大雪幾乎覆蓋了他全身,露出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死寂而又沒有神采。

“媽媽,那裡好像有個人。“小葉嫵頓住腳步,疑惑地朝那條巷子望去,然後輕輕扯了扯溫喬的衣袖。

溫喬剛還在和葉廷之通話,聽見女兒這話,只當她在說笑:“小五乖,這麼冷的天怎麼可能有人在那呢。”她笑著摸了摸葉嫵的頭,繼而又拿起手機,“我和你爸爸還有話要說,小五先乖乖站在媽媽旁邊,別亂跑。”

葉嫵見溫喬又不理她了,覺得有些無趣,轉而掉頭偷偷跑進了那條巷子。

甫一進巷子,葉嫵便看見雪地上的男孩久輕微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十分警惕。

小葉嫵才十歲,從小在密罐子里長大,還未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她邁著小短腿

“噠噠”跑到男孩面前蹲下,迅速將他扶起靠在牆上,看清他臉的那一刻,葉嫵愣了一下,一張很漂亮的臉,許是還未曾長開,帶著些許青澀。眼睛深邃,冰冷得不像話,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危險氣息。

程灼的嘴巴張了張,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滾”。

他想要把她推開來,可他實在太冷了,再加上腿上還有槍傷,刺骨的寒冷和錐心的疼痛交織包裹著他,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趕走她。

葉嫵聽他這樣說也不惱,她上下摸索著,卻只有最後一顆糖果。葉嫵將糖果塞入程灼手中,又將圍巾解下來為他繫上,幫他理了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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