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字碑

牧冶隔了幾天才把軍部的事情安排妥當，終於有時間閒下來陪著荼淼在基地四處看看。

牧冶忙著軍部的事，有時候收雲磕磕他們會過來陪他說說話，但是荼淼對出去看看沒什麼興趣，倒是牧冶別墅裡有一個不大的院子他很喜歡。

可能是考慮到私密性，院子裡還有一棵他叫不出名字的樹，茂密的葉子重疊著遮擋了院子大半。

多了個人房子似乎也多了些溫度，不再是原來看起來冷冰冰的樣子，桌子上散亂著幾顆糖，還有一本荼淼從牧冶的書房找到的書，是一本歷史書，講的是地球舊曆時期的社會，書中沒有太多關於科技和人工智慧的東西，倒是有些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比如筒子樓，他很難想象那麼多人是怎麼住在一起的，倒是稀奇捧著看了好幾天。

“我們要去哪裡？”

牧冶啟動了車“帶你到處逛逛。”

荼淼眨眨眼也不反駁，他雖然不怎麼喜歡去看那些人怎麼生活，但是卻也樂意牧冶帶他看看，這裡是牧冶長大的地方，他像是終於窺見了一角牧冶藏起來的東西一樣，帶著好奇。

牧冶輕點了兩下智慧屏設定好路線，開口解釋道“我們不去鬧市區，我們現在的位置離軍部很近，但是這邊很安靜，帶你去散個步吧。”

“開車散步啊？”荼淼打趣他。

“到了就下車讓你去走。”

這車和他們在外面用的不一樣，沒有那麼耐造，但是在人類城市裡速度倒是很快，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牧冶就說到了。

荼淼一下車倒確實讓他喜歡，這裡基本沒什麼人，但是不遠處聽到了有人喊口號的聲音。

牧冶看出他的疑惑，指了一個方向道“那邊是軍校的戶外訓練場，不過今天訓練的應該不是軍校的學員，是基地外回來的各個隊長在組織日常訓練。”

荼淼點點頭沒有想過去看的意思，牧冶今天也沒有打算帶他去軍校，他牽著荼淼的手去了反方向的一條小路，路邊栽種著高大的植物，筆直筆直的樹幹，葉子也很好看，像是小鳳凰的爪子似的。地下城也有很多植物但是他沒有見過這樣的。

今天陽光很好透過樹葉撒落下來給年輕男孩純白色的衣服添了圖案，可能是陽光本來就足夠美好，荼淼身上細碎的光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不似真實。

“那是什麼地方？像是——閣樓？”牧冶順著荼淼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很高大的建築物，通體都是白色的，除了頂部是鏤空設計，下面沒有任何視窗，倒是頂樓插著一面鮮紅的旗幟。

荼淼轉著四處瞧了一圈，這周圍竟然沒有比它更高的建築了，這倒是稀奇。

牧冶帶著他往前走“那不是閣樓，是無字碑。”

“碑？”荼淼以為自已聽錯了，又重新確認了一下，牧冶嗯了一聲“想上去看看嗎？”

“可以嗎？”

牧冶挑了挑眉“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不要後悔。”

荼淼疑惑地歪了歪頭，牧冶沒有打算解釋，這裡有士兵站崗，看見荼淼值守的兩個哨兵動作一致朝著牧冶敬禮，牧冶回了一個，碩大的建築只有一道小門，牧冶的虹膜認證透過後兩人才走進去。

荼淼才真正感覺到震撼，高大的建築裡面沒有所謂的樓層，只有螺旋式的樓梯蜿蜒朝上，全部是用可變形材料製成的。

“我們只能走上去，這裡沒有升降梯。”

荼淼察覺到從進到這裡牧冶的情緒低落下來，但是他並不牴觸上去看看，他總有一種牧冶很熟悉這個地方的錯覺。

“好，”荼淼走在前面輕輕跨上了第一個臺階“有多少階樓梯啊？”

“二百四十八階。”

荼淼的手指觸控上扶手，這裡乾淨得一塵不染，觸手冰涼，他能感覺到進來後體感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二百四十八……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牧冶本來跟在他身後，現在卻快走兩步，只落後荼淼半個身位

牧冶看他擠牙膏一樣提問，有點好笑，荼淼是斷定他不想說啊。

“有特殊意義，地球新曆112年我們所謂的大災難時代開始，全球所有災害先後爆發，地球新曆137年疫病爆發，短短十天基本進入淪陷，一大批進化失敗成了外面嗷嗷嚎叫的喪屍……”他說著說著似乎覺得有點可笑，但是荼淼聽出了他嗓子乾啞，他道“這裡是紀念所有在末世裡逝去的人，這是一座無字碑，但是你看牆壁上其實是有字的，牆上每一個名字都是活下來的人……”

荼淼沉默了，他踏在階梯上的腳步聲停在了中途，他回過頭抱住了牧冶“哥哥……”

“我以前經常會來這裡，尤其是我從外面執行任務，就是……每次都要爬上二百多個臺階太費勁了。”牧冶回抱住他“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這裡沒有辦法統計在災難中離世的人，所以他們把活下來的人名字鐫刻了下來，牧冶沒有騙荼淼，他以前經常會來這裡，每一次他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每一次他隱隱喪氣想放棄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裡。

因為他覺得這裡祭奠的人裡應該有他已經忘記了，但是很重要的人。

二百四十八個臺階是因為古地球時有一種說法，雙數的樓梯是屬於離開的人的，所以這座無字碑是由二百四十八階臺階從地面通往樓頂的。

“那為什麼不是二百五十個臺階？”荼淼聽他說了一些無字碑的初衷，有些好奇。

牧冶“……因為不好聽。”

荼淼：“………”好吧確實。

站在頂樓可以看見這裡的每一個地方，給荼淼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好像能觸控到天空一樣，如果是晴朗天氣裡的晚上站在這裡，一定是離星星最近的距離。

他不由得想到了十多年前那個告訴他自已要去當英雄的女人，他的媽媽是不是也會像這裡祭奠的每一個人一樣，自已站在這裡，她是不是也能看見。

“我現在過得很好，媽媽，我活下來了，我找到了哥哥。”荼淼在心裡默唸。

他們走出無字碑的時候，荼淼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以前想他永遠不可能像牧冶一樣，考慮問題的時候要考慮到身後無數人，他應該也不會為了一些不認識的人拼了命去守護。

當時地下城搬遷的時候他見過牧冶一次次模擬建設，一遍遍梳理自已還漏掉了什麼，他面面俱到地考慮著地下城的人要活下去要發展需要的一切。

他那時候不明白，但是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他有一點喜歡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