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許翻窗進了沈書元的房間,就看到他正坐在桌邊等自己。

“出什麼事了?”

沈書元搖搖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問你借點銀子。”

戚許微微一愣,失笑出聲:“我還以為怎麼了,等下我就都拿給你。”

“不用都給我,你出門在外沒有銀子傍身怎麼行。”沈書元搖搖頭,想了下:“我算算啊……你到了軍中也就一年時間,俸祿的話也沒多少,一半吧!”

“怎麼會突然缺銀子?”戚許還是擔心他有事。

翠芽的事情,沈書元不準備說,他抬手拉著戚許坐下:“娘今天說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他們只是來過年的,身上帶的銀子不多,所以想先從我這拿一些。”

“今年水患,早期轉移的時候,我雖然用的是庫銀,但最終還是貼了一些,加上一些別的開銷,確實沒什麼結餘了。”

戚許搖搖頭:“之前在軍中就聽說,為何叫清官,因為清貧,還真是。”

這是戚許第二次提到了清官,沈書元微微搖頭:“戚許,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何為清官嗎?”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杜絕水患,雖然我貼補了一些銀子,但這都是我功績,我為的是以後更好的官途。”

戚許卻說道:“但無法否認,這些銀子你貼補給了百姓。就算你不是清官,也比很多人好多了。

有很多的官,既要官途又要壓榨,相比起來,你多坦蕩啊。”

沈書元笑著抬手摸了下戚許的臉頰:“那是因為在你這裡,我哪都好。”

他緩緩撥出一口氣,可戚許真的會一直都覺得,這樣的他好嗎?

過了幾天,沈母的身子漸好,便跟著沈嶺開始出門參加一些宴請,自然也會帶著翠芽一同前往。

沈母稍微透出一些口風,這些鄉紳夫人心中自然有數。

只是一個丫鬟誰家養不起呢,就算以後沈書元不在茌臨為官,但眼下這個情,自然還是要接的。

沈母外出見見人,這精神反而比一直悶在府衙的時候,要好上不少。

沈嶺自然也要感謝一番賢然道人,知道他愛酒,這天特地邀請他單獨小酌幾杯。

“道人看看這裡如何,我還是問了盧縣丞,他給介紹的地方。”

這是城郊的一處酒館,酒有名,景更有名,一般人是不接待的。

賢然道人摸著鬍鬚走進小院,看了看四周:“就是可惜在,不是春末夏初,不然這裡的景緻應該更好。”

“等下次,沈某就和道人約個春末夏初的時節。”沈嶺笑著說道。

兩人午飯後沒多久就出門了,此刻還未到申時,今天天氣又好,太陽照在身上溫度適宜,便決定先在院中下盤棋。

小二給兩人沏了熱茶便退下了。

“沈某很久沒下棋了,道人可要手下留情啊。”沈嶺笑著說道。

賢然道人揮揮手:“老道我平時也就自己和自己下,我家那個傻徒弟,學功夫還行,學這些,慢!”

沈嶺想到戚許,眼神微變,只是笑著說道:“戚許是少時便沒認真讀過書,坐不住,打拳幹活,他定然覺得更簡單些。”

賢然道人卻不認同:“我家徒弟聰明著呢,要是能早些遇見老道,不會比你家沈大人差。”

沈嶺想了想笑著點點頭,誰不覺得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呢?

“就是現在,也不比我家清知差。”沈嶺笑著說道。

賢然道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計較,卻沒說什麼,只是低頭下棋。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沈嶺看著棋盤:“道人這棋路,殺氣頗重啊。”

“老道我一貫殺伐果斷,不然也不會把戚許扔去西北啊。”賢然道人淡淡說道。

“像我就捨不得,巴不得孩子一直在身邊,但也知道他有自己道。”沈嶺喝了口茶:“書元他十四歲,夫子就說可以取字了。

我覺得不妥,這年歲太小了些,但夫子卻說,你家書元不小了。”

沈嶺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當年:“那時的我是既驕傲又有些擔憂,但書元卻和我說,他已經想好了,他字清知!

那一刻我就明白,夫子沒有說錯,他確實可以取字了!從那以後,我就把他當大人看待了,有事也會多和他商量。”

賢然道人沒說話,因為他知道沈嶺還有未盡之言,但等了會他也沒說,便又低頭下了一子。

果然他一動,沈嶺又繼續開口:“其實沈某做了多年生意,也有些積蓄,可那年朔縣大旱,這天災誰能預料呢?

偏偏在年頭,我才多開了兩家店,遇了災,只能匆匆關店,將能辭退的都辭退了,之前投進去的也收不回來。

可也不能一間店面都不留,家裡還要吃飯呢,有朋友幫著出了主意,我便把戚許買進了家門。”

賢然看著他落下了子,依舊沒有說話,穩健落下了一子。

“說出來道人別笑,做生意的,信的可多了,我就是覺得戚許進門以後,這家裡就好起來了。”沈嶺笑著說道。

賢然道人終於開口:“他與你家有緣,帶來些福氣自然正常。”

沈嶺聽到有緣二字卻有些笑不出了,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其實當年清知上京趕考前,我們是準備給戚許說門親的。”

賢然道人聽到這,抬眼看去,手上棋子落入棋盤,殺氣更甚。

沈嶺雖看出棋盤上的殺意,卻不甚在意,當年他們可沒半點對不起戚許。

“他娘想著戚許人善,怕他被人欺負,不想給他找個一大家的人,準備找個簡單點的姑娘,能幹懂事,家裡有老人,或者帶著弟弟的,戚許定然應付的來。”

賢然道人摸了摸鬍鬚,身上氣勢平和了些,若按當年來說,沈家這思量確實算盡心了。

“不過戚許現在是官了,當年想的自然不作數了。”沈嶺抬手落子,淡淡說了一句:“不知道道人可有想過他的終身大事?”

“沈老爺有何高見?”賢然道人反問道。

“自然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不過,沈某說過,戚許若要辦喜事,我們沈家就當兒子給他辦,一樣都不會少。”沈嶺連忙說道。

賢然道人又落一子,嗤笑出聲:“錢財,老道也有些積蓄,不用麻煩沈老爺了。

我就這一個徒弟,自不會虧待了他,就是不知道,這沈大人出嫁,聘禮有何要求,老道定然滿足!”

“道人,你!”沈嶺瞬間起身。

他本以為道人不知道兩人之事,還想著師命不可違,誰知道道人會把話直接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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