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此刻寂靜無聲,所有的官員都半彎著腰,只有鎮國公站得筆直,立在大殿中間。

只是這個背影,看上去卻又是那麼的淒涼。

這時殿外又傳來喊聲:“敕珏侯孟炎求見。”

秦珺擎嘆了口氣,揮揮手,尚德便又將人宣了進來。

孟炎走進大殿,看到站在前方的寧遠擲頓了一下,便又邁步走到他的身邊:“皇上萬歲萬萬歲,臣……”

他話還沒說完,秦珺擎就抬起了手:“侯爺起身吧,西雍現在是窮途末路了嗎?居然需要你們幫老臣來湊熱鬧了?”

他此言一出,大殿中的官員立刻全都跪下:“皇上息怒。”

“息怒?朕為何要有怒?”秦珺擎反問道。

殿中便又沒了聲音,這時兵部侍郎走了出來:“當初躂滿一役,是齊王和寧崢將軍一起抗敵,這次寧崢將軍身死,不如讓齊王殿下遠赴西北,渡此難關。”

沈書元偷偷看了他一眼,兵部侍郎張施,寧王的人,這一句提的還真在點子上了。

“張大人所言極是,豫王殿下此刻領兵昌州,不然也是一個極好人選。”吏部侍郎魏謙也出來說道。

“此事不妥,當初躂滿一役,還是寧將軍領兵,齊王隨徵,這次西北局勢完全不同,而且應對的是北珏,也不可和躂滿同日而語。”兵部尚書皺眉說道。

梁相看了齊王一眼,他立刻心領神會的站了出來:“臣願意赴西北一試。”

沈書元看著眼前的局勢,齊王這是知道此事重大,皇上壓根不可能讓他去,才敢說的這麼果敢吧?

“不可,西北局勢本就複雜,現在大軍初敗,正是需要鼓舞士氣的時候,齊王雖身份可以,卻缺了些軍心。”孟炎說得直接。

寧遠擲也說道:“皇上,讓老臣去吧,老臣現在最合適。”

秦珺擎看著下面的鬧劇,嘆了口氣:“你們幾個留下,御書房議事,剩下的退了吧。”

大殿中的人低著頭,退出了殿外也沒人敢說上半句話,就怕皇上一個不高興,就被抓回去問罪了,畢竟這裡走著的人之前全都下過獄。

陸千一看著沈書元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不解:“你又不是武將,怕什麼?”

沈書元回頭看他:“怕?那可多了,兩萬將士身死,現在肯定還要撥人過去,後面還要招兵,西北的氣候比這裡冷多了,你覺得這些意味著什麼?

而且寧崢將軍的棺槨回京,還不知道皇上準備如何安置。”

陸千一聽到這裡,臉色也變了,這裡的每一樁其實都離不開銀子,年關將至,本來宮中花銷就不少,而且明年的稅賦還沒開始收繳,國庫裡的銀子可不多了。

他們戶部的活可真的不會少,估計又要算上好幾天,這前面的架還沒吵完,這後面的又來了,一瞬間陸千一的臉也垮了下來。

不過今天皇上還沒有定論,他們便也得個清閒,到了時間便下值了,反正後面這幾天肯定是沒有偷閒的可能了,還是趁今天早早回去先休息休息。

沈書元剛出戶部的大門,一名家僕就迎了上來:“沈大人,孟侯爺有請。”

宵歌這時也迎了上來,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怔。

沈書元猜測肯定是因為西北的事情,便示意宵歌先回去,他則坐上了侯府的馬車,去了敕珏侯府。

“孟侯爺。”他見到孟炎彎腰行禮。

“沈大人請坐,許久不見。”孟炎讓人給他倒上熱茶:“先喝點茶暖暖身子,這京中好像又要落雪了。”

沈書元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沈大人為人聰慧,肯定知道我是因為什麼叫你來的。”孟炎說道。

“猜得到,卻不明白為何是下官,畢竟下官只是文官,難解眼前燃眉之急。”沈書元說道。

“沈大人說的沒錯,所以我叫你來,不是為了燃眉之急,而是為了一些舊事,卻也不是和此事完全無關。”孟炎說道。

“孟侯爺請說。”沈書元說道。

“喬麻見過了沒?沈大人為人謹慎,我猜定然還沒有。”孟炎笑了一下:“當初老夫去陵州,一是為了靖南王,二是為了柳家,這件事沈大人應該已經猜到了。

但有些事應該還沒猜到。”

“洗耳恭聽。”沈書元說道。

“當年大軍開拔,戚許曾經在府衙住過一段時間,沈大人應該也知道,老夫也沒走。”孟炎直接說到了重點。

“因為,三萬大軍,沒有都回西北,現在的西北,只有兩萬多的孟家軍了,也不知道這次戰死的兩萬,有多少我是曾經的弟兄。”

沈書元卻瞬間覺得此事不太對了,孟炎這明顯是有所指。

“寧崢你是相處過得,他那樣的將領,百年難得一遇,卻在西北被人折了,老夫更願意相信,他是被人下了黑手。”孟炎說道。

沈書元此刻其實很想走,這就像當初寧崢拉他上船一樣,聽得多可就走不了了,但這人是孟炎,他身上有太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孟侯爺的意思,下官懂了,內憂外患,內憂在前。”沈書元說道。

“可此事也只是猜測啊。”孟炎顯然又不願意多說了。

沈書元知道他今天叫自己來,一定有原因,這件不願意說,那就只能再問之前的:“那沒有回去的孟家軍去哪了?”

“分批迴到陵州,從老夫這裡領了任務,就又分散到陵州各地了。”孟炎說道。

“所以我們當初抓捕柳鋌曜的時候,他城中並無多少私兵,城外也沒有眾多接應,就是因為孟侯爺,之前便動了柳家的軍隊。”

沈書元此刻有些明白了,這倒能說通,當初柳鋌曜跑了,為何寧崢一點都不想抓呢,因為孤木難支。

“沒完全猜對,柳家的事情,都是暗地裡的,暗地裡的就代表隱秘,這意味著很多人柳鋌曜自己都沒見過幾次,甚至沒見過,藉著抓捕的名義,把他的親信滅了大半,就能讓孟家軍變成他的人。”孟炎笑著說道。

沈書元瞭然的點點頭,柳鋌曜不可能什麼事都自己做,但他留在城中的定然都是親信,各處聯絡也應該是他們,當初他們在前院伏擊的時候,寧崢可是一個沒留。

偷樑換柱便已經完成了大半,所以那次柳鋌曜必須放走,不然孟炎的這步棋就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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