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許來到西北已經兩月有餘,和北珏大小交鋒了數十次。

“將軍!”田青緊緊的跟在他的身邊:“快去叫軍醫過來。”

戚許搖搖頭:“不礙事,一點小傷。”

他解下小臂處的護甲,裡面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溼,他緩緩撥出一口氣,握緊了右手。

手掌還能握緊,代表沒傷到筋骨,那便不是大事。

軍醫進來匆匆幫他處理了傷口,便轉身離開了,外面的傷員還多,他也沒空在這處多逗留。

戚許自然也不會怪他,今日是和北珏交戰最為慘烈的一次。

東邊的援軍剛到,和西北軍還沒有訓練配合過,北珏就像得到了訊息一樣,夜襲而來,打了西雍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今天營中的傷員也不在少數。

陸朔灰塵撲撲的走進軍帳,看了一眼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將軍沒事吧?”

戚許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春也掀開簾籠走了進來,看到陸朔在這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走向戚許:“沒事吧?怪我,路線有了偏差,才會讓對面的人,突擊到將軍面前。”

“你也知道,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陸朔哼了一聲。

戚許可不想聽他們吵架,他抬頭說道:“再休整半個時辰,就去大帳商議後面的部署,按說北珏應該不會退兵。”

陸朔點點頭,又瞪了一眼宋春才轉身離開。

宋春看到他走了,才啐了一聲:“將軍,今天這場仗打的莫名。”

戚許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但有些話不能亂說。”

“怎麼是亂說,說的好聽東邊派了援軍,但跟來個將軍,還不服您不聽話,你說來幹嘛的?”宋春翻了個白眼:“但有些事,就像將軍說的,只能自己小心。

今天是我宋春做錯了,等下將軍直接罰我,我認,這軍威我幫將軍立!”

戚許抬起沒受傷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知道北珏何時再來,就算要罰也得等等!”

“末將懂了,將軍休息吧。”宋春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他正好掀開簾籠,田青也走了進來:“將軍,外面有人送信,說是京城來的。”

戚許垂眸:“叫進來。”

“戚將軍,吏部的文書,這裡還有封員外郎的信,說將軍若是有回信,就讓小的帶回去。”驛丞看到戚許行禮說道。

戚許明白吏部來的應該是任命的文書,當初因為京中沒有宣旨,所以這些都只能等聖旨下了再補,但信?

員外郎?

戚許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吏部的員外郎是誰,他只能讓田青將東西拿過來。

他先看了眼文書沒有問題,便遞給了田青,又拆開了信封,抽出信紙。

“戚將軍:久欽鴻才,璞安順遂……”

戚許只是看到這就愣了下,這兩句話沒有關聯,也不通順,但這璞安二字卻讓他有些激動難耐。

這是清知給他取的字,他從沒和人說過,所以這封信?

字跡雖然不熟識,但旁人能仿清知的字跡,清知自然也能隱藏自己的,而且吏部員外郎確實沒有給自己寫信的必要。

但杜藍在吏部,也可能是他們倆想的法子。

“你是直接從京城而來?”戚許問道。

驛丞笑著說道:“吏部有專門的驛丞,就是為了送一些不走驛站的任命文書之用,所以小的是從京中而來。”

戚許點點頭,若是這樣,清知應該是知道這人帶回去的信,不會被調換,才會讓自己回信。

“那大人稍後,我這就寫一封回信,畢竟收到文書也該說一下。”戚許站起身。

田青在他身邊小聲說道:“將軍手臂還有傷呢……”

“若是北珏此刻來犯,我還要揮刀呢,動動筆算什麼。”戚許笑著說道。

他坐到桌邊,又將信件看了一遍,內容上倒沒什麼,就是公務上的客套,但知道這封信可能是清知寫的,便覺得每一句疏離的話,都像有特殊意味一樣。

不過這也意味著,就算有專人送信,也不能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思量半天,他也只是報了平安,說了西北局勢尚好,感謝皇上和朝廷的話,這樣的信件最不會出問題。

他將信件封好交給驛丞:“多謝大人了。”

“小的應該的,本來也是要回去,看將軍似乎受傷了?”驛丞問道。

“戰場上見血本就正常,無礙的。”戚許笑著說道,示意田青將人送出去。

看到人出去了,他又將之前的信件拿出,看著璞安二字,忍不住將信紙貼到唇邊親了下:“清知,我想你了。”

田青送完人回來,心直口快地說道:“這人幹嘛問將軍是不是受傷了?”

“可能就是隨口一問,但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就算是京城直接過來的,也不知道他背後有沒有旁的人。”戚許說道。

“那大人還回信?”田青說道。

“他來送文書,員外郎都給本將寫信了,本將自然也要客套一二,這官場上的事情,我以後慢慢教你。”戚許笑著說道。

看著田青懵懂又有些崇拜的看著自己,他突然有些懂了,曾經自己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清知忽悠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想到清知,戚許的心情更加好了些:“走吧,去大帳。”

田青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

西北的這場戰役,在驛丞還沒回到京中的時候,已經透過戰報傳回了京城。

沈書元聽著戰報上的訊息,眉頭微微緊皺,就算他不在西北也看出北珏此刻的出戰有些不對。

這場戰役只能說戰了個平手,朝堂上兵部和吏部又吵了起來。

“戚許並未領過兵,皇上要不還是收回成命,換個將領過去吧。”張施說道。

“換個將領,說的輕巧,要不就張施你去吧!”邊上有人說道。

“我張施並未領過兵,自也沒有能力出這頭,萬事量力而行。”張施一揮衣袖說道。

“這次吳將軍增援西北,按說將兵送到就應該回到原先軍營,可他卻留在了西北,這兵只怕西北也不好用。”魏謙說道。

“可這些兵本來就是吳將軍的,他的兵,直接送給西北,估計兵也不願意吧?”張施說道。

秦珺擎一直沒說話,卻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說道:“兵是誰的?吳亮宣的?”

張施一聽這話,瞬間跪下,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臣,臣的意思是,這兵是吳將軍訓練的,他用起來應該會事半功倍。”

沈書元很難得會在上朝的時候說話,他側身走出一步,彎腰說道:“將者,智、信、仁、勇、嚴也。張大人覺得戚將軍哪裡不符合?”

張施側頭看了一眼沈書元,他是寧王的人,自然也知道沈書元和戚許關係不簡單,今天上朝自己就算說錯了話,也不是誰都能踩一腳的。

“哼,沈大人說的輕巧,這道理誰不知道,沈大人能說的頭頭是道,怎麼不去領兵呢?”張施冷哼一聲。

“是張大人獨獨盯著將領看,但一場戰役能否勝利,主孰有道可一直都在將孰有能前。”沈書元彎腰說道:“本官是文官,本也不是將才,皇上聖明,自然也不可能讓本官領兵,做此玩笑之舉。”

(主孰有道,是指打仗的時候哪一邊的君主更加聖明得民心,更加有能力,才能獲得勝利。然後才是將孰有能,也就是將領有才能,沈書元這裡其實就是說皇上英明,做的決定自然不會錯,大家也都願意擁護,等於是拍馬屁,順便又踩了張施一腳,說他質疑皇上的決定。)

張施一頓,這話一說,自己便又說錯了話。

杜藍難得上朝,聽著沈書元的話,努力的憋著笑,張施啊張施,你說你惹他幹嘛?

秦珺擎自然知道沈書元是拍馬屁,但誰不願意聽呢,而且就像沈書元說的,戚許迄今為止也沒做錯什麼,兩萬將士身死後,第一次大的戰役,就能打平,已經不算敗了,他確實也不覺得該更加苛責。

“張施,你要是覺得西北現在局勢不明,其實朕也能讓你前去監軍。”秦珺擎說道。

沈書元卻瞬間變了臉,從張施幾次在朝堂的言論,定然是寧王那邊的人,他這樣的人去了西北,若還是監軍,只怕會給戚許惹麻煩。

“皇上,臣願往矣。”張施果然就應了下來。

齊王這時開口說道:“皇上,戚將軍剛到西北任職,吳將軍也才領兵到達,此刻若是朝中再派監軍過去,不一定是好事,還望皇上三思。”

梁鶴川也走了出來:“齊王殿下說的對,戚將軍到西北的時日尚短,監軍之事,可以等一等。”

張施咬緊牙關,他是真的想去,但此刻他又不能表現的太急切。

“也是!”秦珺擎點點頭:“本來戚許也就是去打仗的,這場戰役只要打贏了,北珏退兵,朕還要召他回來的。”

這話一說,朝下又是一片寂靜,沈書元低著頭眉尾微挑,想著這句話其中的深意。

下了朝,他走進戶部,陸千一走在他的身側:“你今天怎麼想起來說話,不過那張施,確實蠢。他一開始說吳亮宣領兵的事情,皇上明顯已經動怒,他還敢繼續說。”

沈書元低頭笑了下:“你說他會不會還想去西北?”

陸千一坐下身,笑了下:“雖然現在是西北軍,可原來是孟家軍,所以軍營裡有套特殊的軍規,皇上好像沒說撤除不用了。”

沈書元不解,但看陸千一不再說,便知道定有深意,看來還是要找機會去拜見一下孟炎才是。

下了值,他雖然知道有些急切,還是給侯府遞了拜帖,晚上孟炎就派人來接他了。

“孟侯爺!”沈書元走進廳中行禮。

孟炎抬手讓他坐下:“沈大人是會告狀的,上次也不知道怎麼說的,賢然那個老東西,差點沒把我這敕珏侯府給拆了。”

沈書元倒是不知此事,所以此刻神情詫異。

孟炎一看就知道他確實不知,也就不再計較了:“坐吧,我本以為你之前就會來。”

“為何?”沈書元有些不解。

“寧遠擲不是想認戚許做義子嗎?”孟炎示意沈書元喝茶:“說實話,他也是真的氣瘋了,不過老夫也能懂,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我也一樣。

你說我們為了朝廷戎馬半生,圖的不就是家人平安嗎?”

沈書元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件事若國公爺真的想做,其實誰也攔不住,下官自然也沒必要來煩侯爺了。”

“唉……”孟炎嘆了口氣,顯然是想起了寧崢,眼神中透著一絲哀愁:“西北現在是個吃人的地方。”

“今日下官前來,就是為了這個,陸千一今天隨口說了句,孟家軍曾經有自己的軍規?”沈書元問道。

孟炎笑了下:“他這臭小子,什麼都說,估計是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吧?張施想去做監軍,這放在西北可不是好差事。

朝中的監軍代表的是朝廷,在軍中的地位,硬要說的話,可以比將軍都高,而且將軍都怕他告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說的好聽,卻不代表不會受罰。

而且,將軍可養不起大軍,軍餉糧草,哪一樣能離開的朝廷?自然是得罪不起。

可當年因為有個監軍,在戰前惹了事,那場仗打輸了,死了上萬人,還退了五十里,這可不是小事,所以西北軍營,若是犯了軍規,這監軍啊,可以直接斬了!”

沈書元一愣:“斬了?他是朝廷命官,誰也沒這個權利。”

“哼,所以才說西北不同啊。”孟炎笑了下:“不過陸千一和你說這個,你留心些,誰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沈書元微微點頭,他之前聽說就猜到定然是件大事。

雖然軍規可以斬,可和真的斬了定然還是有區別的,不知道戚許知不知道這條軍規,這還真的不是隨便能用的。

而且就像孟侯爺說的,陸千一為何要告訴自己這個?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兩人共事有段時間了,但陸千一的行事,有時還真的看不透他是哪一邊的。

“對了,寧崢是封侯以國葬下葬的,所以鎮國公府的爵位空缺,你知道若是寧遠擲真的要認戚許,戚許還能爭一爭可以襲爵嗎?”孟炎突然說道。

沈書元臉色一白,瞬間覺得這件事更加可怕了,戚許的性子攪進皇族爭鬥,那真的是能直接被吞了,連骨頭渣都留不下。

孟炎看到他的臉色,開心一笑,給自己倒了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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