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五六天沒去上班了,這會兒下了公交車往二廠門口走的時候,心情甚至是雀躍的。以前那會兒,總嫌棄客車裡的氣味難聞,一天天地待在廠門口好累,見天吃饅頭喝白水嘴裡都沒味,總之是為了掙錢而努力忍受的。但在醫院照顧了幾天孩子之後,她深深覺得上班真好,她願意天天去收廢品。

遠遠看著擺得闆闆正正的三輪車,以及轉頭,帶著笑臉注視著她的孩子們,愉快的心情油然而生。

“姐,小多多好了啊?”小五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臉迎著她走了幾步問。

“好了,昨天出的院。”小寒笑著回答:“見天的唸叨,程慶舅舅,小五舅舅呢。要不,這個禮拜天你們去我家玩玩吧。”

“中。”程慶點頭,鄭重答應。

“這幾天咋樣?”小寒看了看對面停著的三輪車問。

“對面那倆人前天來的,比我們收購價高,聽說和家屬院裡的人連著親,門房對他們也照顧幾分。”程慶回,還好他們提前打通了關係,並且這段時間一直維護著,不然這門口的攤位估計不保。

“有競爭很正常。普通的廢品和他們一樣價格收。廢舊傢俱和鋪襯還是原價收。”小寒看了看對面的一男一女說。

她不信她們也找了木匠修傢俱,再轉賣二手。

“姐,鋪襯還是單獨給你收吧?”小五問。

“不,鋪襯咱們公司收,然後我再賣出去,但加不了多少錢,一斤加一厘。”小寒說,以前是她自已家裡做鞋用,她自已收了就收了,但現在她等於是轉手賣給了秋荷,再以自已的名義收就不合適了。

程慶對這個不甚在意,令他苦惱的是,他準備投資大幹一筆的時候,卻被人跳出來截了胡。

“姐,我買了一輛三輪車,90塊錢。”程慶向小寒彙報,正說著呢,有人拎著破板凳,搬著破桌子出來賣。因著另一家擺在家屬院門口,出來的人先問他們。

女人看著這破爛桌凳,心想拿回家當柴禾都不如苞米高梁杆好燒,要這玩意有啥用。

搖頭說不收。

那人就又搬著來到他們攤前。

雖然真不值什麼,但這個時候肯定不能把客戶往外推,小寒使眼色,程慶上前去報價稱重。

他們收了一段時間的廢品,其實這個時候剩下來的,大都是這些破損的傢俱了,帶走不方便,也趁不住,本想著留在這的,現在有人給錢收,那肯定是要賣啊。

破舊的衣服也是這樣。直到要走了,挑挑揀揀,把一些實在是沒法穿的都摟出來賣。

這個時節,收這些破衣服,只能帶回去做鞋穿,但一戶人家,本身自已也有這些破鋪襯,做鞋夠用,花錢收,在他們看來就是浪費,所以也不和他們爭搶。

一上午收了幾十件各種傢俱,和十幾個尼龍袋子的破鋪襯。

對面收了廢鐵廢紙啥的。

家屬院的人也首先照顧他們生意。

程慶就有點低落。

“那臺三輪車咋樣?”趁著沒人了,小寒問程慶。

“比這輛差點,好些東西是舊的,但湊合能騎。”

“這樣,我看今天好些人都搬走了,那後面賣的東西,指定不會比今天更多。這邊就不要擠這麼多人了。”小寒說。

“姐,你不用我們了嗎?我不要錢,管吃住就行。”齊明宇小心地蹭到她身邊,眼巴巴地望著她說。

“咋能不用你們,你們聰明又能幹,不用你們,再上哪找這麼好的小幫手啊。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咱們又有三輪車了,放著不動就相當於賠錢。那就主動出去賺點錢。”

孩子們齊刷刷地盯著她。

程慶雖然不知道她想幹啥,但是眼睛放著亮光。

“咱們暫時開個分公司,我帶著小五和齊明宇找個家屬院收廢品,程慶你帶著他們留守在這裡。傢俱我看還且得收一陣子,你力氣大,搬搬抬抬的不在話下,正合適。”

“中。”程慶點頭,“那你們準備上哪?”

“我那天去農行存錢,我發現郵局、市委家屬院都在那附近,我們就找個不擋害的地方收。

我們仨人去,上門收也沒啥問題,就是得再整一杆秤,不然沒法幹活。”

“前天收了一杆,就跟家放著呢。”程慶說。

“這不萬事俱備了嘛。挺好,那我明天就直接在市委家屬院門口等你們啊,八點聚齊吧。”

小五和齊明宇齊齊點頭。

小五就像是戀著雞媽媽的毛絨絨的小雞仔,小寒說帶著他,他乖乖地跟在小寒身旁,小眼睛眯眯著,嘴角就沒下來過。

“姐,這些天淨收傢俱了,院子裡擺滿了,連我們睡覺的屋子都快堆滿了,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有修好的嗎?”

“修補好了不少,但是我二大爺說,刷上層油漆能就能有八層新,也能賣個好價錢。等再修多點出來,一齊刷。所以就沒往出賣。”程慶說。

“再問問柴師傅,看附近有沒有院子,再租一間。”小寒做了決定。

“那又得多花錢。”

“咱們是開公司的,眼光要放長遠,這些投資只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回來。是必要的。”

程慶點頭,其它人都沒有意見。

高層會議決定正式透過,雖然地點潦草了些。

他們的競爭對手畢竟只是一對夫妻,收滿一三輪車,他們就同時走了。

這個時候來賣廢品的就全部找到了他們。

在那對夫婦離開的兩個多小時裡,他們也收了半車的廢鐵和廢紙盒這些。

那對夫婦並不和他們搭話,只管低頭做他們自已的生意,這樣的競爭對手也算省心。

“姐,今天早點走,我幫你把縫紉機送到車上。”程慶聽著鐘聲敲響了四下說。

“行。”小寒點頭,那對夫婦下午又賣了一回廢品,剛剛回來。

說不心疼是假的,不然這兩車東西都是她們的。

幾個人收了攤,推著快堆上天的三輪車往家走。

中間程慶已經送回去兩次了。

他們的長項是,人多,可以時刻有人在這裡蹲守,對面就不行了,男人騎車,女人跟在後面看著點,不然丟點東西,遠比在這收東西損失大。

一進了院門小寒差點沒下得去腳。

因著要留給二大爺一個作業區,所以靠著牆都擺滿了各種傢俱。

修補好的堆進了房間。

“二大爺。”小寒笑著打了個招呼。

二大爺咧嘴笑了一下,又低頭繼續修補。

小五他們幾個快手快腳地把剛剛馱回來的破爛傢俱堆好,再把其它廢品分類堆起來。

程慶和齊明宇合力把縫紉機抬上三輪車,再把今天收到的十幾袋破鋪襯裝了一半放上三輪車。

“姐,你下了車好拿不?”

“你姐夫在鎮中學教書,先放到他學校,明兒個託村裡人給帶回去。”小寒隨口答道。

“姐夫是老師啊!”程慶吃了一驚,在他心中,老師是一個極神聖和具有權威的職業。不禁為自已揣測姐夫是小白臉,貪小寒姐的錢而汗顏。

“那當老師不是按月開工資嗎?”程慶嚥下了,為啥還讓你來撿破爛這句話。

“我想過更好的日子。”小寒認真臉。

“收破爛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嗎?”

“能。”小寒肯定道。

程慶心裡一震,這幾天被搶生意的挫敗感被衝散了不少。

程慶騎著車把她送到了汽車站。

售票員好久沒見過小寒了,熱情地打招呼:“大妹子,這好幾天沒見著你了,我還尋思你不進城了呢。”

“前幾天我閨女兒子病了,擱家看他們來著。”小寒笑了笑說:“大姐,我今兒帶一臺縫紉機和這幾袋鋪襯,你給起個票吧。”

“哎喲我天,大妹子你行啊,縫紉機都買上了。”售票員羨慕的不得了:“這得好幾張工業券吧。”

“不是新的,是親戚家用舊了的,折舊賣給我了。”小寒解釋了一句。

售票員嘖嘖連聲,暗想自已咋沒這麼好的親戚呢。

多收了她一張半的車票錢,把東西塞進了車後蓋,座位底下。

司機也專門來幫著固定好,以保不會在路上晃壞。

小寒連連道謝。

程慶看見車開走了才走。

於千巖認識這臺縫紉機,他看見那天程慶三輪車上拉著呢。

“收了臺破縫紉機,找修理鋪換了個配件,這才弄好。”小寒說:“先放你學校去吧,明天讓建軍接孩子的時候給捎回去。”

“行。”

等倆人回了家就比平常晚了一些,牛牛和多多已經巴巴地站在街門口等著他倆了。

“媽,媽,有人給咱們家送柱子。”多多依舊快人快語。

“送啥柱子?”小寒從車上下來,牽著她的小手。

牛牛走到她另一邊拉上她的手說:“好幾根呢,可粗了。”

說著還用胳膊圍了一下,做手勢也沒有放開小寒的手。

小寒疑惑。

“我想給孩子們做個鞦韆,找村上買了幾棵樹。”於千巖解釋了一句。

在醫院的時候,她胡亂編故事的時候,有講到過盪鞦韆的情節,當時多多就很好奇,她說她也想要。

其實村上的孩子也玩鞦韆,不過非常簡易,就是在小樹林裡,選兩棵距離適當的樹,拴上麻繩,坐在上面就能蕩了。

但是麻繩易斷,蕩上幾回就磨斷了。

他們和村中的孩子並不太熟悉,所以基本上也沒有見過。

晚飯後,於千巖在院子裡搭鞦韆,孩子們都還小,所以不用做太高的,鞦韆的每邊立兩根柱子,在上面交叉,用釘子釘牢,再用尼龍繩綁緊,上面一根橫樑放置在叉上。再用釘釘子釘牢。

從橫樑上吊兩根粗尼龍繩,下面用一塊木板做為鞦韆板。

木板的兩邊穿好了洞,繩子從中間穿過,正好把木板固定好。木板很長,坐牛牛和多多兩個人都行。

他正用和好的水泥灌進立柱插進地下的洞時,伍月氣沖沖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寒正幫秋荷洗今天收來的鋪襯,看著伍月,竟然變了個人,再也不是亂糟糟的頭髮,而整齊地梳了一個馬尾,髮根處用一張碎花手絹固定好。

穿著一件皮夾克,一條藍色的褲子,闆闆正正,整個人變得清爽又漂亮。

伍月看都不看小寒和秋荷,只對看了她一眼就繼續做鞦韆的於千巖吼道:“你為什麼要幫她?”

於千巖皺眉道:“你為什麼非要拉她下水?”

“我是為了江月姐。”

於千巖嗤笑了一聲。

伍月漲紅了臉:“她願意用那種辦法拿大學名額推薦,我也不好攔著的呀。”

“我明明。”於千巖咬著牙說了一句,又止住了話頭。

“我就是為了不讓你娶這種女人才這麼做的。你才二十二,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不應該被困在這裡的呀。”伍月怒氣衝衝地指了指秋荷。

秋荷不明白,她以為伍月指的是她大嫂,但是情緒激動指錯人了。

但她很生氣,她站起來擋在大嫂面前。

“這是我的事,和你不相關。你走吧。”於千巖指著院門說。

“你一個寡婦,還帶著三個拖油瓶,你憑啥厚著臉皮和千巖結婚,我要是你,但凡要點臉哦,也要把這個婚離掉。”

伍月衝著小寒開火。

於千巖站起來看著伍月,綻起一個冷笑,挑了挑眉說:“你確定要在這耍無賴?是覺得大學上得太過容易了是嗎?”

最後一個是嗎?生生讓人打哆嗦的程度。

伍月立時住了嘴,白了臉。

小寒站起來走到於千巖身邊說:“不好意思哦,你不是我。我不離婚。”

伍月的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似不認識一樣,盯著於千巖說:“你威脅我?你如今要把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了?”

“我討厭自以為是的人。”於千巖語氣淡淡。

伍月要氣瘋,她對小寒吼道:“你以為他是喜歡你,願意養你和孩子,他是做的壞事多了,擱你這積點德,你可別高估了自已。”

“哦喲,那我運氣可真好呢,人不都說了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哦,還有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寒用能氣死人的沾沾自喜高高在上的語氣說。

“我再也不管你了。”伍月轉身走了。

於千巖盯著她的身影,眉頭緊鎖,他感覺自已手腳發涼,竟不敢分一點眼神來看一看身邊的人,他怕看到的是一副避他如蛇蠍的臉。

他記得她說過,她不會放過武四齊的,因為她覺得武四齊是壞人。

“千巖,這水泥漿是不是幹了就不能用了?”小寒問於千巖。

“啊?”於千巖扭頭看她,過了一會兒笑了:“加點水再重新活一下就好。”

小寒笑著點頭,回去繼續洗破鋪襯。

實則心裡狂叫,這於千巖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嗎?這可太讓她心癢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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