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盛放（三十三）
晚上陸戰戈到的時候，周珣已經到了，一個人坐在最裡側的卡座裡，喝著悶酒，雙頰已經有些泛紅了，英俊的臉龐，臉上混合著緋紅的顏色，已經引得不少人微微側目了。
陸戰戈走過去，在周珣面前坐了下來，“你喝不少了啊。”
“也還好。”周珣聲音沙啞，眸子裡的情緒黯淡，微微地垂下了眼瞼，長睫毛在眼窩上打下了一片陰影，整個人看上去，完全沒有了平日的飛揚。
陸戰戈嘖嘖了兩聲，問道：“怎麼了呢，我看你這陣子是不是太累了，憔悴了不少。”
周珣開口道：“黎若鷗找我談過了。”
“談？談什麼？”陸戰戈其實心裡也知道，無非就是那些事情，但他還是這麼隨口問了。
“祿運島裡的關係，和晉希集團的專案，我知道你都知道。”
陸戰戈見周珣都這麼說了，也只好說道：“我確實都知道，但我也勸過你了，該說的話，我也說了，上次你那樣的態度，我就知道你有多堅持。周珣，我瞭解你，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很認感情，這個品質吧，確實是男人裡很少見的，但你聽我一句勸，堅持這些，對你沒什麼好處，你雖然出生在富貴人家，但你其實和我都差不多，我說這個你也別生氣哈，我只是這麼舉例，你和我的成長環境差不多，從小沒有多少錢，也沒有什麼人引路，摸爬滾打，全靠自已，所以我們在事業上也才能這麼合拍，但……”
陸戰戈停了下，嘆了口氣道：“但既然置身在這個名利場了，你也應該知道的，誘惑和威脅也太多，你不是沒有經歷過吧，但之前的你是有實力去拒絕的，可現在不一樣了，黎若鷗手裡握著的，是你沒有的，那你就必須得犧牲一些，才能換取她手裡的資源，更何況，在我們看來，根本不覺得這是犧牲吧，她也很大方，說白了，她就是想和你談了戀愛而已，那說更難聽點，就當你一個情人，她根本不在意以後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你也不吃虧不是嗎？我知道，你在國內有喜歡的人，那我問你，你們在一起了嗎？沒有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因為什麼原因還沒有在一起，但我想，估計你們之間多少存在一些問題的，那就沒有必要再去堅持了。”
周珣又灌了自已兩口酒，喉嚨沙啞，啟齒道：“為什麼你們都覺得堅持感情是一件很傻的事情？為什麼你們都要利益至上？生意場上，可以講利益，那感情上呢？為什麼感情也要給利益讓道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說著，他想到了自已的母親，他想，他真的和秦惜文一樣的執著吧。
“周珣。”陸戰戈拍了拍周珣的肩膀，“那我就和你說一句啊，對，感情就是要給利益讓道，你說的沒錯，就要讓道，既然我們都身處在這名利場裡退無可退，就唯有抓緊握住資源，哪怕犧牲掉感情！感情？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戰戈，我記得，你……有過一個男朋友，你也曾……”周珣迷離著眼神，只覺得頭有些暈眩。
“你想說，我也曾為他奮不顧身是嗎？是啊，我那時候也相信，我的這份感情，能夠讓他留下，結果呢？他既要和我在一起，又要和家裡定下的未婚妻結婚，他說他拋不開世俗，他說他沒有辦法背棄他的父母，他沒有辦法看著他們家絕後，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啊？這是人話嗎？從那時起，我才認清，感情真的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我後來到了瑠曼島，又認識了你，在新丞裡幹得風生水起了，他在國內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我的近況，又打來電話求著我回頭，所以你看，還是錢最重要吧。”
“這不一樣。”周珣試圖為自已開解。
“哪裡不一樣了？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周珣，你聽我句勸，我也知道，你可能根本不想聽，但今天我還是要說的，我們這種靠自已摸爬滾打起來的人，其實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的，你沒那個能力，給她唯一。”
這一句話，像是黑夜裡的閃電，劃過了周珣的腦海。
沒有那個能力，給她唯一。
他曾經以為，他們那麼難的經歷，那麼痛苦的回憶，那麼多人生的錯過，只要最後在一起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難道真的要為了事業，而放棄江依寧嗎？
還是說，選擇她的同時，又對黎若鷗妥協。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周珣只要一想到，這麼多年，她過得有多苦，只要一想到，她活在林家那個巨大的牢籠裡，被丈夫家暴虐待，被繼子脅迫，周珣的心就痛得快要揪起來了一樣。
可她還是那麼不屈地生活下去，她亦沒有對生活做任何妥協。
她還曾和他說過，她要是有了名氣，會給他的文旅專案作代言。
她那麼善良執著的一個人，周珣怎麼可能辜負呢！
周珣只覺得鼻腔發酸，他猛然又灌了幾口酒，放下酒杯後，卻覺得臉頰上有些溫熱，他忙伸出手，這才發現，自已原來是哭了。
陸戰戈也看到了，忙驚愕叫道：“周珣！”
“戰戈，我……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她，我就做不到這樣的妥協，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周珣哽咽著，忙伸手抹去了淚水，“戰戈，我喜歡的人，你認識。”
“誰？”陸戰戈睜大了眼睛，驚訝道。
“林皓東的妻子。”
“誰？林皓東？！李濤的表弟？！”
“是。”
“我的天！她不是被林皓東家暴逃出去了嗎？你們……我……讓我冷靜下。”陸戰戈深吸了口氣，“這事情也太複雜了，這女人你怎麼認識的啊，你不是一直在瑠曼島嗎？”
“這個事情，其實說來有些話長。”周珣把他們相互救過一次的事情隱去了，簡單地解釋說道：“林皓東是我發小，我們偶爾會見面，所以我也就認識了江依寧，但其實我和她讀書的時候就有點相識了。”
“原來如此，我想呢，你一直在瑠曼島，怎麼會認識別人的妻子。唉，這麼說的話，你們之間也太難了。李濤後來的事情也沒和我說，我也就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呢？”
“現在她和林皓東正在辦離婚。”
“也就是說……你在等她？”陸戰戈適時地問道。
周珣沉默點頭，“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