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潘旭東在河裡捕了兩條魚起來。用馮巧麗找的兩塊石頭將魚開膛破肚,又找了兩隻還算乾淨的木棍將魚架起燒烤。
“唔......好惡心的味道——”
馮巧麗捂著鼻子,好看的臉上印刻著難以忍受的表情。
“我就是因為吃不下東西才到黃州的,到了黃州看見這些食物還是想吐。”
說著,馮巧麗奪過潘旭東手裡的烤魚,丟到了遠處。
潘旭東也不生氣,默默地撿了回來。
“我也覺得這些難以下嚥,但是什麼東西都不吃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的。”
繼續架在火上烤。
“你本來就瘦,要是一直不吃東西那還得了?”
“......我不吃,你自已吃——”
說著,馮巧麗將自已的臉轉到了潘旭東看不見的另一邊,滿臉的不高興。
“你說,荊棘林裡看見的是真的麼?”
緩緩偏過頭,潘旭東能看見馮巧麗的一隻眼睛。
“......我覺得很噁心——”
低著頭,潘旭東強迫自已咀嚼剛烤好的魚肉,在荊棘林裡看見的場景此刻又在他腦海中上演。
他看見許多男男女女完全拋棄做人的底線,從對方身上各取所需。
潘旭東家裡很有錢,他的父親,是世界上一名有名的企業家,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這些男女濫交,他從小便看見。可他知道這是不對的,因為他的媽媽告訴他,人不應該跟山野的鳥獸一樣,沒有任何底線。
後來,母親離開了,父親,還是那樣。
“唔......”
眨著那雙好看的眼睛,馮巧麗囁嚅著自已粉色的嘴唇,醞釀了一下語言,她輕聲道:“可是,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需要活下去——”
活下去,聽到這三個字,潘旭東感覺自已的心中生出了一陣無力感。活下去是一個多麼正當且無傷大雅的理由呢......
“而且,說得最嚴重,我們不過像社會上那些渣男渣女一樣,而且,我們也不想欺騙別人的感情,我們也是被逼的......”
咀嚼著口裡的烤魚,潘旭東味同嚼蠟。
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似乎看見自已的面前有一道墮落的深淵,世界上的一切,以及,對於求生的本能,都想把他推到深淵中去。
沒有再說話,潘旭東的心比月光還涼。
#
悅心是在門外乒乒乓乓的敲打聲中醒過來的。
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縫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落下一道光影,悅心輕輕地睜開眼睛——只見院子裡堆滿了石頭,嚴祺拿著家裡唯一的鏟子乒乒乓乓的正在幹什麼。
”你在幹嘛?“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悅心倚在門口。
只見院子門口的小徑被擴寬了一倍不止,起初滿是泥土的走道里鑲嵌上了許多平整的石頭。嚴祺手上滿是黃色的泥,飽滿的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聽見了悅心的聲音,他直起腰,溫潤的陽光照在少年有些蒼白的臉上,他笑得開懷。
“你醒了?看我把你的院子捯飭得怎麼樣?”
因為悅心的小木屋是在峭壁上,嚴祺專門找了好些底盤穩健的石塊當地基,用黃土將那些石塊焊在一起,造了個與人腰齊高的護欄。
搬來些平整的碎石,將悅心常走的那條小徑捯飭了一下。
見悅心每次從山裡回來總喜歡帶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嚴祺貼心的在悅心的院子裡圍出了一片種花草的地方。他將悅心帶回來的花兒都種在上面,非常用心。
見到這些,悅心都驚訝了。她使勁揉了揉自已的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相信。
“這是我的院子麼?”
走到花壇邊,撫了撫自已帶回來的花兒,悅心感覺自已在做夢。
洗乾淨自已的手,嚴祺從自已的身後取出一袋東西,悅心定睛一看——好多火石!
“我在外面搬石頭的時候找到的。”
少年的臉上掛著笑,像是清晨從陽關裡散發出的橘子香味。
悅心緩緩從他手裡接過,臉上的表情像是在青青草地上吹著春風的百合。
“謝謝你......你的身體還沒好——”
摸了摸嚴祺更加深陷進去的臉頰,悅心眼中的喜悅變成了擔憂。
“悅心,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猶豫了好一陣,少年的眼裡有些遲疑與擔憂。
悅心抿了抿唇,不自覺向眼前的男人走近,她仰著頭,輕聲問道:“怎麼了?”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嚴祺沒有說。他很想有個人能說話的人,他想向別人傾訴自已最近的不易,他想從那場雨說起,他想有一個人能分擔他心裡的恐懼與擔憂。
但最終,他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