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寧跪了好一會兒,也不敢抬頭,碧環在旁邊撇著嘴暗暗得意,倒是碧玉,一邊揉捏著,一邊輕聲說:

“福晉,快到午膳時候了,今日可要點些什麼菜?廚房說有上好的螃蟹和蓮藕,不如要幾個清蒸螃蟹,再來一份蓮藕排骨湯?”

福晉輕輕嗯一聲,坐起身來,睜開眼,彷彿才看見惜寧一般,淡淡說道:

“起來吧,怎麼老跪著,算怎麼回事?”

惜寧趕緊爬起來,微微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

“多謝福晉憐惜,給奴婢安排了住處,又讓人伺候著,奴婢無以為報,日後定當聽福晉差遣。”

又雙手捧著自已親手做的香囊遞過去:

“正是盛夏,園子裡花木繁茂,蚊蟲越發猖獗,奴婢沒什麼好東西,親手做了兩個香囊,裡面藥材也是郎中看過的,能防蚊蟲,福晉掛在窗子下門簾上,許能有些用。”

福晉嗤笑一聲,差遣?她能有什麼可差遣的?

不過是個暖床丫頭,哄爺們高興罷了。

惜寧將香囊兩手捧著,舉得高高的,不一會兒胳膊就酸了,可碧環也沒要接過去的意思。

福晉慢悠悠地喝了幾口茶,才瞥了眼惜寧手裡的香囊,讚了一句說:

“繡工倒是不錯,碧環收著吧。”

碧環這才撇撇嘴,伸出兩根指頭把香囊接了過去。

福晉又仔細看了看惜寧,果然是容色驕人,心裡的不快更加深了幾分。

惜寧手攥了攥袖子,沒敢出聲,只聽見福晉道:

“行了,以後好生伺候爺就是了,我這裡也不用你來請安,缺什麼少什麼讓宋嬤嬤來報便是。”

這就是讓她走的意思了,惜寧暗暗呼了一口氣,道了聲奴婢告退,後退幾步,跟著碧環出了門。

碧環領著惜寧出了福晉院子,便停住腳步,手絹撣了撣身子,捂著鼻子說:

“以後也不必來了,福晉忙著呢,哪有那工夫見你。”

惜寧躬身福了一福:“是,多謝姐姐指點,奴婢不叨擾了。”

她轉身離去,沒走幾步路,就聽見撲地一聲,什麼東西被扔到了牆角。

只聽見碧環在後面呸了一聲,斥道:

“什麼狐媚子手裡出來的腌臢玩意兒,也敢往福晉這裡送。”

惜寧加快了腳步,踉蹌著衝出這花團錦繡的院子,眼睛本來就花,直冒金星,這時霧氣騰騰,眼淚水一般地滴落下來。

她以為自已心理建設得很完美,不就是以色侍人嗎,豁出去這個身子,守住自已的心就好了。

過一日是一日,得高興且高興。

她沒想到,不僅僅豁出去身子,還得把臉擱地上,讓人可勁兒踐踏,更要豁出去這顆心,隨人想怎麼捏怎麼捏。

宋嬤嬤默默跟著,也沒開口安慰她,沒啥好安慰的,侍妾嗎,都得過這麼一遭,看清楚,認命了,就不覺委屈。

惜寧在夏末秋初的烈日裡暴曬了一個多時辰,又悄沒聲地哭了一路,回到自已屋裡,一時天昏地暗,倒在塌上,腦袋嗡嗡地疼。

銀姑和紅姑把屋子打掃乾淨了,在廊下翹首以待呢。

見姑娘回來氣色不好,紅姑便忍不住問宋嬤嬤:“這是怎麼了?”

宋嬤嬤低聲說:“姑娘累了。”

可不能說在主院受了委屈,怨懟主子,最要不得,受了委屈還得高高興興地,才是做奴婢的本分。

這個道理,宋嬤嬤講規矩的時候特意反覆提了好多遍,就不知道姑娘聽不聽得懂,又能不能往心裡去。

這一路上眼淚嘩啦的,唉,看來不像是個有福氣的。

哪知道惜寧趴在榻上不過一刻鐘,就沒事人一樣,爬起來。

要了冷帕子敷眼睛,敷好了笑嘻嘻地讓紅姑去提膳。

“來回走了這麼些路,倒真是餓了。”她摸著肚子說。

宋嬤嬤暗暗地長舒了一口氣。

這日午膳也不簡陋,有涼拌牛肉,醬爆蝦,魚丸子湯,兩個素菜也可口,惜寧美美地吃了兩大碗飯。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在府外可吃不上這麼美味的飯菜,既然受了委屈,那就美食來補。

下午沒事,吃完走了百步就爬榻上睡覺,一直睡到後半晌才迷迷瞪瞪地醒來。

醒來繼續做香囊,人家不要是人家的事,她該做還得做。

十四爺今日回來的晚,用過晚膳就問:“她今天干啥了?”

劉喜一聽就知道,這是問惜寧姑娘呢。

“說是去福晉那兒請安謝賞了。”十四爺點頭,她身邊嬤嬤是懂規矩的。

劉喜抬眼看了看,猶豫了下繼續說:“說是在院裡站了會,沒讓進門。”

“站了會?是多久?”

“一個多時辰吧……”十四爺皺眉,這日頭,大上午的曬一個多時辰,不得中暑?

“回去沒說不舒服?”

劉喜機靈地:“沒,惜寧姑娘有心,親手做了兩個防蚊蟲的香囊送給福晉表孝心……”

十四爺哦了一聲,心裡有些好笑。這姑娘倒是拿得出手,福晉能收?

劉喜小心翼翼地把兩個香囊遞上來,“被丫鬟扔了,還說了句難聽話。”

十四爺拿著香囊翻來覆去地看,手倒巧,繡的蝴蝶栩栩如生。

他瞥了劉喜一眼,跟爺說話還打磕巴,說半句?

劉喜心裡一咯噔,立刻低聲說:“丫鬟說:什麼狐媚子手裡的腌臢東西,也敢往福晉這兒送。然後東西扔牆角邊了。”

“惜寧姑娘看見了,也聽見了,說是一路流著眼淚回去的,回去後倒是沒鬧,好吃好喝地,睡了一下午,起來就沒事了。”

十四爺聽說惜寧流著眼淚回去,皺了皺眉,後面再聽,臉色就舒展開。

“她倒算真性情,心也寬。”

劉喜附和了一句:“可不是。那今兒個,可去接?”

十四爺把香囊擱櫃子裡,“不必了,不是說日頭下曬了一個多時辰,臉不得曬禿嚕皮了,讓她歇著吧。”

爺對蛻皮美人沒興趣。

十四爺拿起本書來看,半天又想起來問一句:“扔香囊那丫鬟,叫什麼?”

“碧環,是福晉從家裡帶來的。”劉喜心裡又迷糊了,爺這到底是心疼姑娘,還是不心疼呢?

十四爺沒再說話,一夜無事。

惜寧進府,雷聲大雨點小,府裡都以為隔天主子爺還得叫她去伺候。

哪知惜寧住進後廂房裡五六天,十四爺像是忘了她這個人,再沒叫去見。

福晉也迷糊了,爺這究竟是稀罕,還是不稀罕呢?

說喜歡,咋就過了一夜便撂下了,這麼多天不聞不問?

說不喜歡……嗯,這幾年門下往府裡送的女人可也不少,惜寧還是頭一個,十四爺讓福晉安置,過明路的。

惜寧自已倒是不著急,每日氣閒神定,悠哉樂哉地過。

這府裡好吃好喝地,不用幹活,有啥可著急的?

九年前她一穿過來,發現很不幸地來到清朝,就決定放下凌雲志,躺平做鹹魚。

好好吃飯,好好鍛鍊鍛鍊身體。

至於那些什麼琴棋書畫的才藝本事,都是次要的。

這年代,要是落入下層,琴棋書畫也掙不到錢,除非打算入勾欄瓦舍。

若是能擠進上層社會,那得藏拙,太優秀了招打。

倒是有個好身體最重要,動不動就跪,挨板子,還有十五六歲就嫁人生孩子的時代,沒有好身體,大機率活不過三十歲。

惜寧前世活到三十五歲,從小父母疼愛,家境優渥,985高材生,一路開掛,碩士畢業後在跨國公司做到高管,年薪百萬。

京城三環裡一百五十平大房子住著,也算是個白富美單身貴族。

還是個美食養生博主,理想是到四十歲退休,做數字遊民,以自媒體為娛樂。

惜寧不算純情女子,十七歲到三十五歲,男朋友談過好幾個,也算叢林翩翩過,萬葉不沾身。

誰知三十五歲休年假,去海島潛水,深海溝裡一口氣沒上來,穿到惜寧這個小姑娘身上。

唯一慶幸的是,惜寧生就一副傾國傾城貌,算是彌補了她前世遺憾。

女人,誰不愛容顏?說是女為悅已者容,更多是為了自已,攬鏡自照,搔首弄姿,孤芳自賞的樂趣,大家都懂的。

所以惜寧帶著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坐在十八世紀十四爺的廂房裡,心情又平和,又激動。

選秀被刷下來後,她很是焦慮了一段時間,怕自已被祖母隨便嫁出去換銀子。

嫁給某個老頭子或者不著三四的滿族少爺,一身毛病,吃喝嫖賭,甚至把花柳病帶給自已。

能落到十四爺院裡,實在是不幸中萬幸。

至少這些皇子們不會吃喝嫖賭亂來,生存也有保障,而且歷史上十四爺的結局不算太糟糕。

沒砍頭沒抄家沒流放,只不過被圈在院子裡過了十幾年。

被圈禁的老大,生了二十多個兒子。

這十四爺,好像是從打板子那年開始,就再也沒生過孩子。

野史說他是被打壞了,可是圈禁解了之後,他生孩子了啊。

可見他不像老大,那般好色縱慾。

惜寧想得很明白,甭管十四爺啥樣,在這院裡,侍妾的角色就是寵物,廢物。

她打算把寵物,廢物當成職業來經營,糊弄好十四爺這位頂級上司。

再悄摸摸地給自已折騰舒坦點,過上吃喝玩樂不思進取的自在日子,能多一日逍遙都算掙的。

這世道,還能怎麼樣呢?

當然還有其他的上司們需要糊弄,比如福晉,算她的直接領導。

還有兩位側福晉,算小組長,尤其那位領她進門的,是個小貴人,得巴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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