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於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百官們究竟有多激動呢?
嗯,他們人還沒離開皇宮呢,就忍不住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起來了。
“哎呀,韓大人,您今兒個可聽到了沒?那天帝的聲音真個是夠威嚴的!”
“馬大人啊,您可是不知道啊,我那會兒滿腦子都在想,咱們也算是被霞光照過的人啦!”
“不錯不錯,咱們大靖朝最起碼三代以內無虞了!”
今日,能親眼得見人間帝王向天帝告狀的場面,夠他們吹噓一輩子的!
只是不知為何,這麼大的陣仗,好似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般。
眾人互換了眼神,大概,這就是仙家神通吧!
與往外走的百官不同的是,孔家父子二人組,正在宮門口等著進宮。
皇帝昨天就傳信了,讓他們今天進宮拿了笏板,趕緊送回孔家族中去。
那東西再好,也是人家祖傳的東西,皇家也不好佔著不還不是?
不多時,就有內侍從宮裡過來,對著孔家父子略一作揖,便算是行了禮。
看了一眼這對父子,便對著年齡大一些的孔父說道:
“想必您就是孔家的人吧?”
許是自視甚高,又自覺孔家人總是不一樣的。
故而,孔父對於內侍的這一作揖,很是不滿。
只見孔父滿眼倨傲,並不拿正眼瞧人。
略一點頭,又從鼻腔發出一個“嗯”字,算是回答了內侍的話。
內侍倒也不惱。
在這宮裡,什麼苦沒吃過,這點算啥呢?
眼看著孔家人這副樣子,想來也沒別的表示了,於是依舊語氣平和的說道:
“皇上命奴才接兩位進宮,還請跟緊點,這宮裡的貴人多,不好冒犯了去。”
說罷,也不管二人的反應,就自顧自的往宮裡去了。
皇宮有多大呢,去過故宮的都知道。
一個皇宮土著,想要為難一下這兩個外來人,那簡直是太容易了。
這不,人家就帶著孔家父子挑了個最遠的道兒。
他們在宮裡伺候慣了,走這些了路不算什麼。
但是,這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父子二人,可就受苦了。
也不過多時,這兩人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看著後面跟著的兩人步履蹣跚的樣子,內侍冷笑一聲,這才哪到哪?
這取了東西回頭的時候,還有得折騰呢!
他們這樣的人,雖然沒有品級,甚至算不得是一個完整的人。
可是,滿朝文武,又有誰敢像這兩人一樣,敢給他們甩臉子的!
如今,不過是收點利息罷了。
內侍看了看,前面轉角就是寶華殿了,從寶華殿繞過去,就到奉先殿了。
於是又催促著二人道:
“哎喲,我的孔家老爺、孔家公子哎,咱得加快著點!”
“這欽天監的老大人可是忙活了一早上了,咱快點兒,也好讓老大人趕緊回去休息著不是!”
說完,內侍就加快了腳步。
孔家父子本就已經走不動了,這一加速,二人更顯狼狽。
孔慶祥本來束好的髮髻,都略顯鬆散,一縷長髮,飄在額前。
若是額頭沒有那些個汗珠子,也勉強算得上飄逸。
只是如今,這縷頭髮被汗珠子吸附,黏在額前。
倒是讓整個人顯露出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這時的孔慶祥心裡慶幸,還好沒有旁人看到。
然後,他們就與正從寶華殿裡出來的後宮三人組:林黛玉、長寧公主、賈惜春,碰了個正著。
孔慶祥只看到三道身影,明顯是後宮女眷,連忙把頭低下,不敢冒犯貴人。
這內侍一見來人,眼神一掃就知是誰,於是立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呼:
“見過榮安公主、長寧公主,公主金安!”
早在內侍喊著見過公主的時候,孔家父子就跟著跪下行禮。
不過,只要稍微注意一點,就可以看到,孔父的這一跪,多少飽含了些屈辱:
他曾經可是一點兒都看不上林黛玉這人的!
皇家真是亂來,認誰做義女不好,偏偏選了個聲名狼藉的林黛玉!
他這個聖人之後,居然要向這人行禮!
孔慶祥身形也有些微的顫動:榮安公主,就是林家那個姑娘了吧。
不知怎的,他的心裡有一絲期盼。
畢竟,現在林黛玉身份不一樣了,他的父母是不是就可以接受了呢?
呵呵,只能說,這一家子都太過自負。
到現在為止,孔慶祥還不知道,人家林黛玉根本看不上他!
此時的林黛玉,當然看到了跪在後面的孔家父子。
只是,林黛玉並不知道這二人是誰。
當然,即便知道了是誰,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三人裡林黛玉最大,於是說了一句:“免禮吧!”
然後就帶著人走了。
內侍又是一禮:“恭送公主!”
待林黛玉三人走遠了,這才起身。
帶著二人繼續往寶華殿去。
只是,內侍沒有注意到,孔家父子起身後,那神情好似變了個人。
孔父覺得自已髒了,竟然給那個名聲盡毀的人跪下了!
孔慶祥就更奇怪了。
他萬萬沒想到,林黛玉居然就當作不認識他一般,就這麼走了!
此刻的孔慶祥,彷彿被自已的妻子背叛了一般,竟然心起憤恨。
只是,孔家父子二人只是自負,還沒失去理智。
只能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繼續往前。
等到了奉先殿時,也只有一個小童將笏板交給二人。
玻璃心的二人,頓時又覺得被欽天監給侮辱了。
這二人滿含忍辱,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了皇宮。
而宮裡,林黛玉只覺得好生奇怪,自打她出生以來,總覺得有一層枷鎖加諸於她。
今兒個一大早,彷彿這層枷鎖已然消失。
一口濁氣撥出來後,林黛玉感覺自已整個人都輕鬆了。
很多以前一直淤積在她心裡的事情,這一刻彷彿全部釋懷了。
那些在榮國府裡受的煎熬,品嚐的人間冷暖,都不再是她前行路上的羈絆。
她想到幼年時,剛到榮國府,賈母安排她與賈寶玉同居碧紗幮時,她內心的抗拒是那麼無力。
又有,她明明是帶著百萬家資回的榮國府,只是被迫,不得不違心的說道“一草一紙,都是這府裡的”。
再有,當初賈元春讓眾姊妹一起搬入大觀園的時候,她的不情願。
當初這一楨楨,一頁頁,都是堵在林黛玉的心口積石,如今恍若全部被打碎了。
今天的林黛玉,腳步輕盈,身形輕快,看得長寧二人嘖嘖稱奇。
新生,只有從心開始,才叫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