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賈璉說的話,賈環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愣愣的看向賈赦。
賈赦:看我幹啥。
見賈赦沒有反應,賈環說道:“大伯,求您收留我娘吧!送她去莊子上,讓她好好養老!”
“我孃的賣身契還在我爹手裡拽著,求大伯幫幫我娘吧!”
賈環並不管自已,他覺得自已好賴都行,但是他得管好他娘。
他娘在太太手底下過的啥日子,他都看在眼裡。
賈赦被賈環這麼說的,頗有些動容。
以往只覺得這小子賊眉鼠眼的,現在是怎麼看怎麼順眼!瞧瞧咱賈家的兒郎!
賈赦這麼想著,瞥了一眼賈璉,嗯,自已這個兒子也是好的。
趙姨娘看賈赦等人不吭聲,以為大房不願意管她們母子死活,於是拉起賈環說道:
“環兒,跟姨娘走!咱們去找你舅舅!”
趙姨娘已經想過了,橫豎她一個人去死,也牽連不到賈環了。
哪知賈赦說道:“環哥兒,大伯問你,你恨你爹嗎?”
眾人都沒有想到賈赦會問這個問題,於是都拿眼睛看著賈環,很期待賈環的回答。
賈環也是思索了很久,說道:
“大伯,我爹雖然生了我,但是沒管過我。”
“姨娘跟爹說,讓我去讀書,我爹本來都同意了。可是太太不讓,我爹也不管。”
“我不恨他,但是我想跟他斷絕關係。”
賈環說完,全場震驚。
誰也沒有想到賈環會想要跟賈政斷絕關係。
賈赦看著賈環,越看越喜歡,這孩子可比他爹有骨氣多了。
他沉吟片刻,說道:“環哥兒,大伯知道你心中的苦悶。但斷絕親子關係這樣的話,不可輕易說出口。”
“畢竟你爹再怎麼不濟,也是你的生身父親。你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他的影子。”
“當今以孝治天下,你既想要為你娘掙個誥命,就要謹言慎行!”
賈環低頭不語,心中卻另有打算。
半晌,賈環點頭說道:“我聽大伯的。只是如今我娘可怎麼辦?”
這時,趙姨娘突然滿臉淚痕地跪在賈赦面前:“大老爺,奴婢本就是賤命一條,只求大老爺照拂環兒,留下環兒吧!”
“我再也不想讓環兒跟著我一起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趙姨娘一邊哭訴,一邊緊緊抱住賈環,彷彿這一刻找到了依靠。
賈赦皺了皺眉,對趙姨娘說道:“這是做什麼,你先起來。不就是個賣身契嗎?老爺我有法子給你弄過來。”
“只是環哥兒,你說你要去戰場,做的數嗎?”
賈環重重的點頭說道:“大伯,我要去從軍!”
趙姨娘罵道:“從什麼軍!”
賈環反駁道:“姨娘,你別再說了。男兒志在四方,我總不能一輩子呆在榮國府,當個不能出頭的庶子。”
“你只看看廊下那些族人,哪一個不是卑躬屈膝的討好著老太太和太太,才能活下去。”
“如今這世道,不是兵強馬壯的嗎?我為何不能去戰場?”
“兒子要去建功立業,必要讓你也做一回老封君!”
賈赦聽了,捋著鬍子滿意地點點頭,瞧瞧,這可是咱老賈家的孩子!
他說道:“既然你有這份心,大伯也支援你。只是你要記住,無論將來如何,大伯家就是你的家!”
賈環心中感動,重重的點頭。
趙姨娘見狀,又跪在賈赦面前哭道:“大老爺,求您一定要留下環兒。環兒還是個孩子,他不能去戰場啊!”
“奴婢願意替環兒去死!”
賈赦剛想說話,賈環已經說道:“姨娘,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只是大伯,能不能請您身邊的賈大賈二教我幾招?”
賈環先前見過賈大賈二,只覺得二人威武的不行,如今他就要去戰場了,也想跟著二人學一些保命的招式再去。
旁邊的賈璉這才鬆了口氣。賈環若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這麼衝去了戰場,賈璉都懷疑他有沒有腦子。
賈赦當然同意,於是點頭說道:
“你放心,明日開始,我會安排賈大賈二好好教導你的。你小子給我好好練,莫要墮了你祖父的威風!”
“你姨娘這裡…”
環視一圈,目光落在王熙鳳身上,問道:“鳳姐兒,這事兒你看怎麼處理?”
趙姨娘和賈環也拿眼睛去看她,王熙鳳眼珠子一轉,就笑著說道:
“父親說的是環兒孃的身契嗎?這事兒原也不難,不若就直接去找探春好了。”
趙姨娘忙擺手說道:“那丫頭不會幫我的!”
王熙鳳用帕子遮了一下嘴角,說道:
“環兒娘莫擔心,若是幫你,她是不肯的。可,若是幫她自已呢?”
眾人沒想明白,王熙鳳也只能說道:
“若是趙姨娘的身契不在了,她賈探春該記在誰的名下?”
邢夫人下意識的接過話茬:“跑了一個小妾,榮國府肯定不會宣揚開來…”
王熙鳳點頭說道:“那時,她是有機會記在當家太太名下,做個嫡女的。”
趙姨娘聞言,心中稍安。她擦乾眼淚,對著賈環說道:“環兒過來,給你大伯大伯母跪下磕頭!謝謝你大伯再造之恩!若是你日後僥倖發達了,不要忘記你大伯大伯母!”
賈環照做了。賈赦和邢夫人大大方方的受了。
趙姨娘又對著賈環說道:“給你璉二哥、鳳嫂子磕頭,謝謝你二哥二嫂子提攜之恩!”
賈環又是砰砰砰,三個頭磕了下去。
賈赦見賈環如此,心裡也是五味雜陳。賈正經這個歹竹,竟然出了個好筍?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賈赦又對著賈環說道:“這邊后街有一處小宅子空著,就給你們住吧!也方便你過來找賈大賈二。”
賈環感激涕零地說道:“大伯,謝謝您!”
賈赦命林之孝領著趙姨娘與賈環去了,又叮囑王熙鳳早點將趙姨娘的身契弄過來。
王熙鳳笑著說:“爹放心,這事兒只消平兒走一趟就行了!保管明兒個下午就到您手上!”
賈赦想了想,對邢夫人說道:“明天你帶著迎春再去那邊走一趟,給老太太請個安,順便告訴她,迎春定親了。”
又對著王熙鳳說道:“到時候讓平兒跟著你母親一起去,你身子重,想來老太太也能理解的。”
王熙鳳點頭說道:“還得是爹您想的周全,我們年紀輕,再想不到這些的!”
至於賈母是不是願意見她們,呵,那是他們該關心的嘛?顯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