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滾油瀑布
“諾艾爾！”
龍空想要衝下臺階，他什麼都沒想，只想和那孤身一人擋在怪物海前的少女站在一起。
但身體已經沒有一絲力量，龍空剛站起身便摔倒在地，嘴唇被牙齒磕破，鮮血淌入口中。血腥的味道彷彿被傳入了眼眸，少年雙眼通紅，幾乎要流出血淚。
巨大的光劍在眼前揮舞，它想要在黑暗中撕開一條生路，為身後的所有人。光芒漸漸黯淡，龍空的喉嚨已經嘶啞。
他想要爬下階梯，卻被雷澤三人拖了回去。他們都強行忍住了自己情緒，但熱淚依舊衝出眼眶流淌。
雷澤明白，行秋和重雲也都明白，所以他們不能辜負。
諾艾爾揮舞著門板大劍，光芒在手臂上延伸，她突然感到很暖。像是回到了過去，陽光在午後灑下。
少女腳步向前，怪物在身旁瘋狂嘶吼，她掃出空缺，立刻就會被補上。但即使這樣，她依舊沒有後退。
前面是地獄，她明白。前面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她同樣明白。
“好想和你一起畢業……”
聽著身後撕心裂肺的呼喚聲，諾艾爾忍住鼻子上傳來的酸楚，她不能哭，也沒多餘的力氣哭泣。
就在她準備繼續這樣，一直向前，直到迎來自己的終點時。她突然聽到了頭頂上傳來的喊叫，是完全陌生的聲音。
“小姑娘，快上來，躲開！”
諾艾爾下意識揮劍，掃開周圍怪物的同時往後面的臺階跳躍。這基本上是身體自己完成的，因為頭上傳來的威脅完全不亞於下面的怪物海。
下一秒，只見如瀑布一般的滾油潑入諾艾爾之前站立的地方，一大群怪物就像是被炸開了一般，大片大片痛苦的倒在地面，頓時堵住了後面湧上來的怪物。
這還沒完，就在那些怪物被堵住的同時，滾油還在被不停潑下。諾艾爾連忙爬上樓梯，就在之後的沒幾秒，數個火把被丟下，火海瞬間淹沒了眼前的一切，將兩邊隔絕。
諾艾爾一陣後怕，要是動作晚個幾秒，她當場就被油炸透了。這種死相，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相比之下，死在怪物手裡都是舒服的。
“諾艾爾，快上來！”
……
看著外面已經延伸到操場的大火，雷澤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火勢迅猛，藉著風如同模因汙染一般迅速傳播。
這才短短几分鐘而已，還好風向沒吵著食堂……
“好，這裡再堆一些。”
王老師指揮著剩餘的人們堵門，店鋪上廣告牌被擋在門前遮蔽視野，鐵製的餐桌全部被挪到門口用以阻擋。在將所有餐桌堵在門口之後，食堂內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大家先休息吧。”
王老師說完，自己還留在反覆觀察了好幾次，見一點縫隙都沒有，他這才和其他人一起癱坐在地上。
“好點了嗎？”
蒙派派拿著一碗水遞給龍空，發現他手抖的太厲害，只能蹲下身一點點給他喂。
“咳咳……”
咳嗽了幾聲，龍空頓感嗓子好多了。他看向蒙派派，輕聲道謝。
“謝謝，有吃的嗎。”
“還沒有找到食物，我聽李老師說，應該是被食堂裡的人搬到樓上去了。”
“這樣嗎……”
用力支起身體讓自己站起來，龍空沒有再詢問其他的事情。王老師正在清點人數，所有人，不論男女全都坐在地上。龍空大概看了看，經過這一次行動，至少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呼……”
深呼吸，龍空轉頭看向雙手脫力，正靠在牆上靠一個女生喂水的諾艾爾。他微微閉眼，用力做出一次深呼吸，強壓下心中上湧的情緒，來到諾艾爾面前接過那女生的碗親自喂她。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在安靜中顯得有些詭異，半晌，碗中水盡，龍空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好點了沒。”
“嗯。”諾艾爾點頭。
“那就跟我來。”
龍空說完，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諾艾爾用力起身，一步步跟上，最終兩人在食堂的角落停下。
諾艾爾一直低著頭，龍空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她清楚，那是因為自己沒有遵守約定。
啪！
看著沉默不語的諾艾爾，龍空心中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他用盡全力給了少女一巴掌，自己則因為用力過猛摔倒在地。
“空！”
諾艾爾急忙想要去扶起龍空，但她的手直接被開啟了。她顫抖著收回手，臉上的痛覺在此刻被遺忘，像是完全轉移到了手上。
“對不起。”諾艾爾第一次在異變後哭泣，她跪坐在地，不知所措的模樣像是回到以前那個普通的少女。
“說好的，一起承擔呢！如果不是有人救你，你還能在這裡哭嗎！”
“可是，如果我不那樣做，大家都會死的……”
龍空啞然了，是啊，是啊……
憤怒逐漸消去，龍空看著哭泣的少女，自責湧上心頭。他用力將少女抱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龍空真的好怕，他不怕死，他只怕無能為力的感覺。
“諾艾爾，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不怪你。”諾艾爾從龍空懷裡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眼淚落在口中，很鹹。但此刻，少女卻體會到了一絲絲甜蜜。
那是劫後餘生的幸福。
“我也太沖動了，滿腦子都是要留下來斷後。不過，還好我們都活下來了，不是嗎？”
“嗯，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們，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感謝。”
龍空點頭，他看向一旁被鎖住的樓道，那之後是通往其他樓層的階梯。
重新看向懷中，龍空摸了摸諾艾爾的後腦，帶著歉意低聲詢問。
“還疼嗎？”
“不疼。”
“撒謊。”
“要你管。”
這邊甜蜜的同時，食堂的大堂中，王老師終於清點完了剩餘的人數。
“算上所有人，一共五十一人，少了二十多人。”
“……”
站在王老師身旁的班長沉默，少的那部分人，結果不言而喻。老人和小孩一個不剩，體弱者也是一個不剩。
班長突然回想起逃難的過程中，有一個女生在她面前被石頭砸倒在地，她沒有當場死亡，而是眼神渙散著祈求班長能救她。但已經成肉泥的下半身沒有讓她存活太久，在逃離之前，班長清楚的看到那女孩的瞳孔越來越大。
“呼，還真是，殘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