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玩劍球一類的玩具,我或許並不太擅長,但如果要說撈金魚這種,我可以算得上“半個行家”。當然,這得歸功於前世夏日祭或者廟會時,朋友常常與我一起玩撈金魚遊戲,於是積攢下豐厚經驗的緣故。

端著纖薄的紙網,我屏住呼吸,耐心盯著池中不知發生何事、只顧晃動尾巴的魚,等待著一擊必中的機會。

“譁”地一聲——

“撈中了!”我興高采烈地向修治展示起木框裡遊動的紅尾魚。

修治鼓了鼓掌,發出真誠的誇讚:“小澪好厲害。”

“一般一般啦。”我矜持地說道。

這樣的好運氣持續到捕撈完第三條黑色小魚,紙網才終於破裂,我想到底還是有些手生了,前世的我可是有連續撈下十一條的絕佳記錄。

攤主是個面容和善的老年人,脖頸間帶著一塊已經舊掉的御守,上面歪歪斜斜撰寫著“平安”。

他用塑膠袋替我將戰利品打包,笑呵呵地問道:“你們看起來感情真好啊,是兄妹嗎?”

“是的哦。”我應了一聲,轉頭攛掇左手撐著臉、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戳著池中金魚腦袋的修治:“哥哥也試一下嗎?”

“滑溜溜的。”修治露出略微嫌棄的眼神:“好惡心。”

魚鱗摸起來不僅會滑溜溜,手指上還會留有腥味呢。也虧得攤主好脾氣,沒有喝止他,反倒是露出和顏悅色的臉色,縱容著他稱得上是“任性”的舉措。

“……”

結果最終還是試了。

對於新鮮的玩鬧遊戲,修治向來不太抗拒。他蹲在原地,晃動紙網,對準池中一條瘦小紅尾魚下了手,但可惜的是,紅尾魚並未上鉤,紙網率先破裂了。

“咦,”我一臉新奇,修治原來也會有不會的東西嗎。

正想鼓勵他,卻聽見修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我了悟:想必修治已經領悟金魚遊戲的精髓了!他一定計算好了角度,並根據浮力和紙張的承重度進行了分析……

隨即,修治和攤主換了一疊紙網,並將紙網摞在了一起。

我:“……”原來是增加厚度。

看了一眼攤主慈祥的笑容,又看了一眼修治撈起的一條紅尾魚,我扶額,無奈道:“這樣真的沒關係嗎,會不會算犯規之類的?”

“沒關係的啦,”攤主回答了我,他臉上浮動著幾分懷念的神情:“我孫子童年時,也很喜歡這麼撈金魚,將幾張紙網摞到一起——很聰明呢。”

原來如此,我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地問道:“誒?他沒有和您一起來嗎?”

攤主頓了頓,嘆道:“他已經去世了。”

“啊。”我連忙說道:“非常抱歉……”

“沒有關係的,已經過去了,人嘛,總是要向前看的。”

攤主說道:“再說,那孩子還是見義勇為而離開的呢。那時他在橫濱上學,學校突然傳訊過來,說他在一起幫派戰爭中,為了保護過路的老人而中了槍……擁有這樣璀璨的善心,我很為他驕傲。”

“我明白您的感受,”我認真點了點頭:“他很了不起。”

“不用想那麼多,”攤主再度露出笑眯眯的神情:“像你們這麼點大的孩子,在夏日祭能夠玩得開心就最好了。”

“謝謝您。”我瞭然地點了點頭,又朝他微微鞠了一躬。

那邊,修治的疊網起了效果,但撈到了一條金魚之後,他也沒有繼續玩下去了。我瞭然,對這一類閒暇遊戲的勝負欲什麼的,修治向來不會有什麼過深的執著。

離開時,攤主向我囑託道:“小魚的壽命很短暫,如果不仔細養護的話,很容易死亡的哦。”

“真幸福啊,”修治咕噥一聲,聲音小到如塵一般地微不可察。

他將塑膠移到眼前,鳶色的瞳仁亮晶晶的,“像煙花一樣短暫的生命呢。”

“雖然是如此。”攤主大約只聽到了後半句,他爽朗地笑道:“不過到了明年,還是會有新的煙花和魚苗吧,永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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