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指的“家”,自然是重逢時太宰帶我去過的公寓。

在這一個月裡,我從他人的言談中得知了太宰的根據地——那是在橫濱被遺忘的土地上,被丟棄掉的運輸集裝箱之一。那個僅有十米長的小黑盒子,便是他這一年以來的住所。

我曾在購買螃蟹的途中,遠遠地去看過一眼。

那裡比擂缽街更加荒僻,是尋常人絕對不會涉足的領域,住在那裡,更像是與被世界所拋棄的廢棄物為伍,或者說,太宰也許也將自己視作廢棄物的一部分。

僅是遙遠的一眼,我心中便泛起澀澀的酸意。

沒有等太宰回覆,我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說是‘回家’,但那片公寓樓裡還居住著很多港口黑手黨的人員,也算不上‘家’。不妨說是我邀請哥哥回臨時住宿吃一頓蟹肉料理。不過,我也做了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太宰問。

“我想先向森先生預支一筆財款,在橫濱購買、或者說租賃一座院落,作為我們真正的‘家’。不再是港口Mafia公寓那樣的臨時落腳點。”

我的指節微微蜷起,目光飄到病床旁的木櫃之上。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問詢他的想法,而是刻意帶過了他同意與否的選擇權,加快語速徑直說道:“……但我比較苦惱,哥哥會喜歡什麼樣的院落,在院子裡種一棵青梅樹怎麼樣?我很想學習釀酒,明年夏天、不,後年夏天,哥哥過生日的時候,我也能準備好趁手的禮物了,這麼看,果然還是有些偷懶的成分呀。”

太宰並未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許是在想拒絕我,畢竟以他的聰慧,不可能不知道我話語中過於青澀的試探。

可是……

他花費一年的時間讓我脫離出實驗室、他容忍我抓住他的衣角、跟隨他的腳步、同意讓我解開他的繃帶。這些瞬間,都讓我產生一種自己正在開啟、或者已經撬開了他心防的感覺。

或許是錯覺。

我反覆地告訴自己,如此大膽的試探……

僅此一次。

如果他拒絕,那麼……那麼從長計議。

也許是我太過緊張的緣故,等待回話的時間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太宰忽然問道:“青梅樹旁邊挖一個池塘怎麼樣?既可以養螃蟹,又方便入水,怎麼看都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呢。”

我瞪大了雙眼。

他沒有拒絕,他答應了我的邀請。

我感覺腦子裡炸出一片煙花,不,煙花的殺傷力還是太小,說是核/彈留下的蘑菇雲也不為過,胸腔裡翻湧著遮掩不住的喜悅,卻還是壓平了語氣:“可以哦。”

不過淡水池塘裡可以養螃蟹嗎?會養不了的吧。

“橫樑能更堅固嗎?”

我感覺一陣福至心靈:“用來上吊嗎?”

“是呀。”

“……可以。”

“那在地基裡埋上炸彈呢?”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這個會稍微困難一點,爆炸的聲音可能會擾民。”

“那好吧。”

他大方地放棄了這一選項:“不過嘛,這種事情,不用去找森先生啦,為什麼不試試向我求助呢?明明小澪的願望,作為哥哥的我都可以實現的嘛。”

“因為……”

我想到了曾經和中也說過的話。

——越是在意一個人,越容易變得小心翼翼嘛。

希望太宰能同意我的囈語,又害怕干涉到太宰的世界;明明對太宰好奇,又擔心自己的好奇心會不會給他造成困擾;想抓住他,又怕自己是把他從自由和快樂裡帶出的枷鎖。

壓抑著、剋制著,直到愛翻湧,滿到溢位來。

我不懂重逢後他的活潑源自何處,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抗拒自己成為我的“唯一”,但是,我卻清楚地發現,其實每一次奔向他時都會被他穩穩接住。

矯情肉麻的話在嘴邊打了個圈,我將那些皆數嚥了回去,故作玩笑道:“也許是因為,作為首領的森先生看上去會比較富有?”

“……嗚哇,可惡。的確是無法反駁的理由呢。”太宰自語般地說道。

我笑了一下,目光流連到他乾淨的西裝褲上:“說起來,我還是很在意,哥哥腿上真的沒有受傷嗎?”

太宰頓了一下,坐了起來,雙腿懸在病床前,鬱悶地說道:“原本裝扮成傷患,還想捉弄小澪的。”

“嗯,”我笑了一下,說道:“那為什麼沒有實施呢?”

他慢吞吞地說道:“可能是想快一點結束治療,然後去吃蟹肉料理吧。”

騙人的吧,我懷疑他想看假如他被敵方傷害我會不會生氣……但如果今日的太宰是真正的傷患,想必我也不會生氣,而只是會很難過吧。

“我會努力的,哥哥。”

坐起身的太宰,恰好是能與我平視的位置,我望著他鳶色的瞳仁,呢喃似地說道:“我會努力研發出作用於常人身上最大限度的止痛藥。所以,在此之前,請少受一點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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