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弘說完就站起身,隻身走進內廳,孟婕攥緊拳頭跟在其身後。
進了拐角處。
孟弘從懷裡掏出一小瓶金瘡藥,還有一塊潔白的方帕。
另一隻手握住她的細腕,仔細地為她擦去傷口上的血水。
“嘶~”
孟婕疼得縮回手。
“別動!”
孟弘抓緊她的手,又拉了回來,然後在她的傷口上塗抹藥粉。
“一會就好,注意這幾天不能碰水。”
“嗯!”
孟婕隱忍了幾日的委屈,瞬間防不住了,她哽咽的點頭,淚水噴湧而去。
孟弘以為她是疼哭了,心中升起幾分憐憫。
“以後你別往廚房去了,府裡有廚娘,飲食上的事,不用你費心。”
孟婕抽抽鼻子,低著頭問,“今日的蝦,你喜歡嗎?”
“我沒吃。”
孟弘說著,頭也沒抬。
孟婕頓時不知如何接話了。
氣氛有些尷尬。
孟弘抬眼看她,小小的臉蛋,有一絲絲憂傷。
“聞著很香,我一會兒多吃點。”
孟婕才展開笑顏。
飯後,孟弘舉著安安逗弄,引得小安安像一隻和平鴿一樣,咯咯大笑。
孟婕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畫面,臉上也浮上了笑意。
“弘哥哥這麼喜歡孩子,為什麼還沒成婚呢?”
畢竟,男子二十五歲未成婚的,這年頭還是比較少。
特別是世家子弟,基本十五十六歲後,家裡的長輩就開始差媒人說親了。
除了那些個家境貧寒,入不了姑娘家眼的,剩下的要麼愛而不得,要麼那方面不行。
“緣分未到唄。”孟弘說道。
孟婕有些慶幸。
桃紅端來一小碟魚肉泥,還有一小碗米糊,正要伸手過去抱安安。
安安轉了一下小身板,撲向孟真。
“安安是想要孃親喂嗎?”孟真問。
小安安認真的點點頭,小手兒指著碗對著孟真吐字清晰,“喂!”
逗得大家鬨堂大笑。
這時候,孟婕的婢女圓圓走了過來。
“二小姐。”
孟婕抱歉的向孟真和孟弘福身,轉身走向圓圓,問,“怎麼了?”
圓圓看了在場的人一眼,然後貼在孟婕的耳旁嘰裡咕嚕的。
隨後兩人一同離去。
待孟婕走遠後,孟真一手抱著安安,一手拉著兄長進了書房。
門剛合上,她就迫不及待的問,“哥,可有線索?”
孟弘搖頭。
“十五年前,身懷六甲的春蓮跳水尋短見,被一對老夫妻救下,從此春蓮就以義女的身份,住在長樂村。
三個月後,春蓮生下一女,取名孟婕,直到半年前,兩人背井離鄉,從此杳無音訊。”
“那孟婕在認親之前,有沒提過關於她父親的事?”
“沒有,春蓮母女也因此受了不少白眼和冷言冷語。”
孟真愁緒萬千。
“半年前,他們遇到誰?又或許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長樂村?”
“聽村裡人說,老夫妻倆百年後,家中僅有的三分薄地,原本是贈與春蓮母女倆的。
但老爺子的遠房侄子,生前不來往,老人死後,卻想方設法討要那三分薄地,還要強娶孟婕為妾室。
走投無路的母女倆,只好選擇離開那是非之地。”
孟婕的不幸遭遇,孟弘如今提起,依然恨得牙癢癢。
這也是為什麼……
他知道孟婕隱瞞身世的時候,卻依舊沒有揭穿她,也沒有質問為何這麼做。
她是有些小作精,但不像大惡之人。
孟真看著兄長,這副已然入局的模樣,心中更是萬分急切。
“孟婕,到底是誰?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孃親,渝北王。”
小奶音沒頭沒尾地插一句。
“渝北王?”孟真反問?
“這跟渝北王什麼關係?”孟弘問。
這渝北王,可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皇上和渝北王四十多年來一直兄友弟恭,這是整個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渝北王也無意於朝政,從來都是深居簡出。
偶爾微服私訪民間,為人也樂善好施。
天下百姓對他的擁戴,不亞於當今的聖上。
孟真茫然的搖頭,她將問題甩給安安。
而小安安卻只顧著啃手指,清澈的口水順著他白嫩的小手流下。
滴在孟真的手背,孟真低下頭檢視。
“哎呀,安安這是要長牙了嗎,逮著什麼就往嘴裡塞,還是總是流口水?”
孟弘則看著安安寵溺的笑,然後伸手往懷裡掏。
來回摸幾下,什麼也沒摸著。
孟弘皺著眉毛,嘴裡嘀咕著,“哪去了?”
孟真問,“哥,你找什麼?”
“帕子,我方才還用來著。”
說到這兒,孟弘才想起,剛才他用帕子給孟婕擦手。
帕紙上沾染了鮮血,孟婕請求說,讓她洗洗再還回來,不然她心裡過意不去。
孟弘一樓接過安安,一隻手就著杏色的袖口,擦掉妹妹手背的饞液。
黃昏時刻。
一名蒙面女子,跌跌撞撞的在街上疾走。
正巧與一名小商販迎面撞上,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小商販身上掛的一個移動攤位,上面擺滿了飾品,掉的到處都是。
小商販罵罵咧咧的,跪在地上撿商品。
而蒙面女子卻對此視而不見,爬起身後,又繼續莽莽撞撞的前行。
粉色的繡花鞋,都掉了一隻。
來往的人群都對著蒙面女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
陰暗,潮溼的垃圾場,嚮明珠正跪在上面,徒手扒拉著垃圾堆。
周遭的空氣異常的寂靜,顯得她喘息的聲音,尤為突兀。
終於,在夜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嚮明珠挖出了一條腿。
“睿兒?”
嚮明珠繼續往下挖,屍體的全貌呈現在眼前。
只見他渾身髒汙,不著片縷。
嚮明珠就著雨水,抹去他臉上的灰燼。
看清楚容貌的那一刻,她愣了會,隨即抱著許睿的頭,絕望的哭喊。
“睿兒!!”
聲音響徹整片垃圾場。
嚮明珠抱著許睿,赤腳走在夜雨中。
而她的身後,早已血流成河。
第二天,天氣晴朗。
城外,一塊綠油油的山坡上,堆起了一塊小小的墳塋。
墳塋上豎著一塊墓碑,卻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碑文,周邊只有一圈蜜餞圍著。
嚮明珠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她抓起一把黃土,撒在上面,對著墳塋信信旦旦的說道,
“睿兒,你放心,孃親不會讓你白死的,孃親勢必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話音剛落,嚮明珠手中的鈴鐺懸掉了下來,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