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陳應武低著頭,帶著百來號家丁,走在泥濘的路上。

天色晦冥,如撥不開的墨,甚是壓抑,一如這百來號低著頭的行人。

陳應武一行進了城,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陳家莊的人怎麼都進城了?”

“不知道啊,看他們的臉色,感覺像是有人欠了他們一百萬一樣。”

“到底是誰,敢惹陳家莊?怕不是吃了豹子膽?”

“這麼大的陣仗,此事絕非簡單。”

街道兩旁的客棧,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在陳家莊眾人之前百丈開外,尚有一人,在雨夜中穿梭。

那人帶著一頂斗笠,雙眉彎如月,雙眼冷如鋒,鼻樑高挺,冷峻異常。

左眼角下有道刀疤,有一點絡腮鬍,與他那俊秀的氣質格格不入。

他左手握著一把刀,低著頭,走入了一間客棧。

他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脫下斗笠,露出那張令美女都羨慕的容顏。

此人正是倦天涯。

他將斗笠輕輕往桌角撞了撞,抖下不少水滴。

“客官,需要吃些什麼?”一個店小二笑語盈盈迎了上來。

“你這邊有什麼特色菜嗎?”

“沆州的話,有西湖醋魚,東坡肉……”

“那就來一盤西湖醋魚,一盤東坡肉,還有一壺酒。”

“好嘞。”

店小二轉身離去。

倦天涯打量了一下客廳,發現坐了不少人,尤以客廳東北角的那桌人氣最旺。

那桌子坐著五人,周邊站著十幾個家丁打扮一樣的人。

那五人點了滿滿一桌的菜。

這五人之中,坐在主座那人錦衣華服,高鼻樑,薄嘴唇,單眼皮。

此人正是方才從陳家莊走出的方書豪。

“方仙師,沆州第一美女怎麼樣?”

坐在方書豪對面的是一箇中年男子。

男子肥頭大耳,留著八字鬍,一臉的狡黠。

此人正是沆州城縣令盧培元。

“美人倒是個美人,就是玩得不盡興,像個死人一樣。”

方書豪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一旁的倦天涯,雙眉一蹙。

“那仙師要不要小的,再給你物色幾個?”盧培元道。

“好,最好是那種長得好看的,還要夠騷。”方書豪道。

倦天涯眉毛蹙得更緊了。

“一定,一定。”

盧培元道,言罷他推了推身邊一個年輕的小夥。

那小夥眉眼之間與盧培元有幾分相像,想來應該是這盧縣令的兒子。

那小夥眉開眼笑地舉起了一個杯子。

“方仙師蒞臨我沆州城,實乃我沆州城的榮幸,小的盧本本敬你一杯。”

方書豪用手指了指盧笨笨,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小子,還算機靈,哈哈哈。”

“砰”的一聲,兩杯相撞,兩人各飲而下。

“方仙師,那我拜入紫微閣的事……”

盧本本眼睛賊溜溜地撇著方書豪,試探性的問道。

“你測過體質了吧?”方書豪放下酒杯,正色道。

“家父早就幫我測過了,是無雙體和神靈體。”

方書豪一怔,雙眼閃過一絲嫉妒,不過轉瞬即逝,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道友好體質,日後拜入我紫微閣,必定是一方人物。”

“那就得勞煩方仙師多多提攜了。”

一旁的盧培元,也舉起了一個杯。

“好說,好說。”

方書豪再舉起杯子,與盧培元的杯子相碰。

隨著“砰”的一聲,兩人各自又一口悶了。

“哎呀,只是我最近有點事,需要盧縣令幫忙幫忙。”

“哦,什麼事,仙師但說無妨。”

“你附耳過來。”

方書豪對著盧培元勾了勾手指。

盧培元依言附耳過去。

“盧縣令,你只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倦天涯凝神,卻是怎麼都聽不清楚。

臥槽,對方難道也是開識境?

方書豪的身邊的兩人,似乎感覺到了一點靈力波動,登時看了過來。

倦天涯連忙收起自己的神識,裝作無事。

那兩人只是氣海境的修為,不足為懼,只是那在交頭接耳的人,不知是何境界。

“方仙師,這……”

“怎麼了,你怕了?你還想不想我引薦你兒子入紫微閣了?”

“好,仙師計劃縝密,想必也不會有什麼紕漏,老夫豁出去了。”

盧培元臉色凝重,硬著頭皮答應。

方書豪終於擠出一絲笑容,舉起杯子,“來,我們大家一起悶了。”

五個人舉起了杯子,一飲而盡。

“狗東西,給我出來。”

就在此時,倦天涯看到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

那人身長七尺,肌肉虯結,滿臉絡腮鬍,手中還拿著明晃晃的一把刀。

唯一和他彪悍氣質不符的是,他雙眼血紅,像是大哭過,有些憔悴。

此人正是陳家莊的管家,陳應武。

他身後站著幾十個家丁,而在客棧的外面,還有更多的家丁。

“何事聒噪?”

盧培元轉身,冷眼盯著陳應武。

“陳管家,你還將本官放在眼裡嗎?拿著刀,帶著這麼多衝進來,想造反不成?”

盧培元站了起來,雙手負背,沒了先前那股阿諛之氣,取而代之的是威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草民不敢。”陳應武對著盧培元低頭,拱手作揖。

“那你所謂何事?”

“盧大人,姦淫婦女,該當何罪?”

“神州律典,姦淫婦女者,殺無赦,天下公伐。”

“那個狗東西,侮辱了我家的小姐,盧大人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呀。”

倦天涯心中瞭然,結合方才聽到的隻言片語,大概推斷出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個名為“方仙師”的男子,姦淫了陳家的千金,陳家的人過來尋仇了。

陳應武再也忍不住,崩成了淚人。

“陳管家,你說話可要注意了。

這位可是紫微閣的大人,沒有證據汙衊大人,可是要掉人頭的。”

盧培元雙眼一眯,饒有興致地望著陳應武。

“我可以作證。”陳應武朗聲道。

“我也可以作證。”

“我也可以作證。”

……

陳應武身後的眾人,紛紛站了出來。

“你們都是陳家人,自然說話都向著陳家,這可不算。”

陸培元淡淡道,嘴角勾出一抹譏笑。

“你……”

眾人指著陸培元,目眥盡裂,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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