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贏了？”
這些圍觀的凡人，都很好奇。
就連站在最南面的三位仙聽臺長老都面面相覷。
而一旁的方天戟，則是雙眼瞪得溜圓，眼神中閃爍著不安與緊張。
他雙手緊握，青筋暴起，整個面部表情緊繃，彷彿一張即將崩裂的弓弦。
他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皺紋像溝壑般縱橫交錯。
方天戟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喃喃道：“豪兒，你給我撐住啊。”
光華散去，一人依舊傲立於漢白玉之上。
那人戴著一張白色的面具，頭頂雙角。
面具雙眼圓瞪，眼珠鼓起，只在中間留出兩個空洞。
鼻子很寬，鼻翼的寬度佔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
嘴角咧開，彎至腮處，露出上下共四顆紅色的獠牙。
而那人的背後，依舊立著一尊法相。
法相左手持九環錫杖，頭戴五佛冠。
法相右手作說法印，拇指與中指相捻，其餘各指自然舒散。
法相悠悠閃著佛光，神聖而又莊嚴。
詭異可怖的面具，與神聖的法相，形成極致的反差。
那人戴著可怖的惡鬼面具，血流如注，彷彿來自地獄的煞神。
而他背後神聖的法相，讓人感覺他又彷彿來自諸佛國度。
此人，正是倦天涯。
……
而另一人則是方書豪。
他沒了先前的那股狂態，此時的他匍匐在地，衣衫襤褸，同樣血流如注。
在這豁命一擊中，他受到了不小的重創。
他右手拿著那柄通體幽藍的劍，顫顫不已。
“滋，滋，滋……”
那柄劍，仍有幾道神雷，縈繞其中。
不過，氣息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弱了九層。
“哈哈哈，好，好，蒼天有眼。”
剛醒來的陳詩雅，咬牙切齒道。
她端坐在西邊的廣場外，身子微微顫抖，雙眸瑩潤，兩滴淚珠竟是自眼角滑落。
“咳，咳，咳……”
陳詩雅因為擊鼓的時候受了神雷一擊，此時看到方書豪的狼狽，過於激動，竟是引動了舊傷。
“姐姐，你怎麼又哭了。”坐在她身旁的囡囡，登時急紅了眼。
“咳，咳，咳……”
陳詩雅又咳了幾聲，竟是咳出了一口淤血。
“姐姐，你不要……嚇我，囡囡不要一個人。”
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自囡囡眼角滑落。
囡囡用小手輕輕地拍著陳詩雅的後背，不斷地說著：“姐姐，這樣好點了嗎？”
“沒事，姐姐我這是高興。”
陳詩雅用左袖抹乾了血跡，右手撫摸著囡囡的頭頂，然後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姐姐沒事，囡囡不哭，姐姐還沒看到那個畜生死呢。”
陳詩雅右手從囡囡頭頂一轉，指向了場中的方書豪。
囡囡順著陳詩雅的手指望去，一臉的困惑：“那他死了，姐姐就會離開我嗎？”
“不會，姐姐捨不得你。”陳詩雅淺笑嫣然。
只是她嘴唇乾裂，起了幾絲白白的皮。
“好，那姐姐可不許騙我，我們拉勾勾。”
囡囡回頭，望著陳詩雅，伸出了一個小拇指。
“好。”
陳詩雅也伸出一隻小拇指，與囡囡稚嫩的小手指相勾。
“拉鉤鉤，姐姐不許騙我，不然是小狗。”
囡囡微微一笑，用力地拉了拉手指。
橘紅的晨曦下，陳詩雅手拉手，頭頂頭……
“叔父，救我。”
方書豪拿著那柄劍，拼命向著南邊的方天戟跑去。
圍觀的眾人目瞪口呆。
“這人還真的是個孬種……”
“太不要臉了……”
“快弄死這個烏龜……”
明明說好的死決，方書豪竟然丟棄了尊嚴，抱頭鼠竄。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倦天涯雙眸冷然，右手成掌，往前一引。
“轟……”
他身後的法相，右手食指陡然直立，由說法印變為了無畏印。
差不多半丈高的佛手，不緊不慢的向著方書豪轟去。
“你這個鬼族奸細，休要傷我侄兒……”
看到那快要轟在方書豪背上的大印，方天戟急了眼，雙手快速引訣。
“吼……”
方天戟身後上方，一條十丈長的蛟龍赫然成型。
那蛟龍身軀矯健有力，鱗片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雙眼犀利如電。
“方天戟，你欺人太甚……”李執法怒目圓瞪。
她想要阻止方天戟，已然來不及了。
她的注意力都在場內的兩人，完全想不到方天戟會出手。
這紫微閣當真是厚顏無恥至極。
“砰……”
那青色的蛟龍，轟碎了仙聽臺執法長老最初設定的屏障，直向背面萬佛巖前的倦天涯襲去。
“臥槽，這也太無恥了，小的打不過，老的就來幫忙？”
“不公平，不公平。”
“仙人和我們凡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方天戟扭頭，殺人的眼神掃過這個趕上山來看熱鬧的凡人。
眾人登時噤若寒蟬。
“姐姐，你說哥哥，會不會死？”囡囡急哭了眼。
“不會的。”
陳詩雅看向場中的倦天涯，雙眸露出堅定。
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竟是心靜如水，彷彿從來未有過的淡定。
或許，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只是，她的臉色，更為蒼白。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倦天涯那不緊不慢的佛印，更快。
“砰……”
那半丈高的佛手，重重拍在了方書豪後背。
“噗……”
方書豪噴出一口鮮血，重重地摔在漢白玉砌成的廣場上。
鮮血從他的五臟六腑流出，緩緩鋪開，染紅了一片。
觸目驚心。
“叔父，救我。”
饒是如此，方書豪仍是沒有當場絕命，緩緩向著方天戟爬去。
在雪白的廣場上，留下一道粗粗的血線。
“砰……”
蛟龍重重地與倦天涯法相右手相擊。
倦天涯法相的右手，陡然破碎。
不過此時，這蛟龍威力也弱了許多。
衝破屏障時，蛟龍威力已然弱了五層。
擊潰倦天涯法相右手時，又弱了三層。
饒是如此，蛟龍仍是捲起一陣狂風，吹得倦天涯衣衫獵獵作響。
他整個人，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避無可避。
“砰……”
剩下的兩層威力，重重地轟在了倦天涯身上。
倦天涯只感喉嚨一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他身體踉蹌，搖搖晃晃，猶如風中搖曳的燭火。
他頭腦竟是有些發昏，雙眸變得模糊。
血，從他嘴角滴落，形成了一道長長的血線。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倦天涯喃喃道，氣若游絲。
不過眾人卻是聽得很真切。
在那可怖惡鬼面具留出的兩個孔洞中，眾人看到了一雙堅毅的黑瞳。
黑瞳鎖著方書豪，鎖著那個向外爬的身影。
縱然血流如注，縱然身形踉蹌，那雙黑瞳不曾偏倚。
在場的凡人，雙眸竟是泛著淚光。
就連一開始向著紫微閣的兩位仙聽臺執法長老，也是微微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