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的，她就是這麼容易吃醋。”
太平一板一眼回答。
“能跟我講講你們從前嗎？”
翎遙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養出完全不同的兩個奇女子。
或許是很少有主人真的問過她們的曾經，太平對翎遙的要求十分驚訝，驚訝到愣了十幾秒鐘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雖然不記得自己曾被送給過多少人，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有沒有同那些人說過什麼，但是在她最深的意識裡，的確是不記得自己曾經與誰這般輕鬆的提起過自己的過去。
她們死後，四散的魂魄被收走，因著對當世有功，所以被生生世世的留下來，等著有緣人的啟用。
不死不滅，卻也不得獨活。
分不清是上天的恩賜，還是她們的劫難。
她們每次被啟動，就代表著當世的天下要大亂。
所有人都費盡心思籌謀算計謀得最高處的位置。
但卻沒有人，問過她們的曾經。
她們只是工具而已。
但如今，卻有個人如同新朋友一般，坐在對面，問她們的曾經。
她們不敢記得，卻也不想忘記的曾經。
“不想說的話就算了，是我冒昧--”
“不。”
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你冒昧。
太平的眼神如是說。
“在我們的世界，造反是常有的事情，勝者為王敗者寇，許多氏族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上官婉兒與我出生時，是我們長輩之間--鬥得最狠的時候。”
“後來她家輸了，我家贏了，她母親懷著她被罰入了掖庭，而我一出生成了最尊貴的嫡出公主。”
連翎遙都不是嫡出公主，她不是從皇后肚子裡生出來的，而是後來雲意弦被扶上了皇后之位，她才成了唯一的嫡出公主。
在這一點上，可以說翎遙都矮了太平一頭。
“她十四歲時，被母皇召見，那時正值用人之際，她文采不錯，母皇對她很滿意。
她聰明，謹慎，幫了我母皇不少。
或許是母皇對她的愛護太多了，她開始漸漸不安分起來。”
她看了一眼翎遙，“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她開始恃寵而驕了。”
如同現在一樣。
只不過翎遙比武曌的脾氣好些，她殺人都是有理由的。
翎遙嘴角輕輕一扯，“是人都該有脾氣，若是一昧壓抑，那才是傷人傷己。”
“她就只有這一點不好，在宮中，尤其是面對一個疑神疑鬼的皇帝時，她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都會害死她自己。若不是靠著她的才華，她早就死透了。”
“我看她額間有個花鈿。”翎遙順勢問。
太平輕笑一聲，“那壓根不是什麼花鈿，是她惹怒母皇后而刺的黥刑。”
黥刑就是往犯罪的人臉上刺字。
大夏也有這個刑罰，只是真的很少用。
“後來母皇還是心軟了，沒用黑墨，沒用字，反而給她刺了朵花。”
翎遙嗑著瓜子拆穿她，“是你的主意吧。”
太平沉默了。
“是我。”
“就知道是你，不管是按照史書還是傳說，她都是個不會回頭的人。
況且金口玉言，她說的話就是聖旨，不會輕易改口。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怎麼說服的她。”
這個她，自然是太平的母皇，活在其他世界史書裡的女帝。
翎遙要學習的第一榜樣。
“因為她身邊的人實在太少了，而婉兒又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母皇在位的時候，朝廷內外爭鬥混亂，除了要震懾大臣，還要震懾那些對著我朝疆土虎視眈眈的異族人。
她看似風光，但能用人沒幾個，她每天殫精竭慮，一絲一毫的心都放不下。
但權力的確是個好東西啊。”
如今太平回想起來，都是遺憾自己沒造反成功的。
若是她當年造反成功了--
她垂眼自嘲一笑，往事已如雲煙，如今糾結沒有任何的意義。
“等你完全掌控了琉球，你就是琉球的女皇。”
因為胡來的關係，翎遙十分信任她們。
“這裡將來會是最重要的交通樞紐站，你的面子就是大夏將來的面子。
我要你從這裡出發，練出最好的海軍，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那些異族人，臣服於大夏。”
這天下還是統一的好，哪怕早晚都要重新分裂洗牌，但起碼在她為母還債期間，這國家這土地得是合的。
太平跟婉兒都是事業型的瘋批，骨子裡就帶著要做女皇的命，所以這樣的要求，這樣的大餅她們壓根就沒法拒絕。
“屬下定不辱命！”
翎遙抱了抱她，聽她講完了過去那些事，便讓她下去了。
她走後，婉兒無縫銜接的進來。
“主子，宮裡傳來的訊息，汝南王密謀造反，秦王殿下已經秘密出發前去調查。”
“汝南王？”
汝南王是異姓王，明德帝心狠多疑，自己的親兄弟們幾乎都殺光了，所以封王都是異姓王。
雲家原本也是要被封異姓王的，卻被雲家拒絕了封王，反而把雲意弦送進了宮。
不得不說，雲家的祖宗們是太有遠見的。
沒要王府，還把人質送進宮去，作為武將又到處得罪文臣，要不是隻剩下百姓們還站在雲家這一頭，那他們就真剩下死路一條了。
好在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沒有白費，雲意弦被立為了繼後，連帶著秦王和翎遙的身份都高貴了。
雲家這些年總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汝南王離京城那麼近，快馬加鞭幾天就能到，他造反？”
這是翎遙不太理解的地方。
汝南王雖然被封為王，但壓根就沒有兵權，他王府的規格也不大，府兵甚至都沒翎遙的多。
“距離京城這麼近，難道是她在聯絡汝南王？”
婉兒瞬間想到了關竅。
“是她的話就沒關係了，如今螢時監察得這麼緊，她能找的人，也就剩下這種看似尊貴卻無絲毫實權的人了。
告訴哥哥，給她點甜頭，可別真把她給逼到走投無路去賣國。”
翎遙並沒有把汝南王放在眼裡。
儘管翎遙已經搶佔了先機，但那個女人，的確還是要防備的。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她的確不會去找上汝南王這麼一個不起眼的王爺。
可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處。
如果上一世，她悄悄找上汝南王蟄伏，或許無人察覺，但這一世，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另一頭，翎望已經快馬加鞭到了汝南。
汝南被治理得還算不錯，離著京城近，算是天子腳下。
翎望牽著馬走進來，路引是翎遙早給他備好的商人身份。
作為螢時的二東家。
他剛進城門，就被螢時的人圍過來，前呼後擁的給招呼走了。
“嘿，這他孃的，一個商戶的身份，都比咱們這些丘八金貴了。”
士農工商，雖然商戶是最末位的，但真架不住人家有錢能使磨推鬼。
看守城門的守衛忍不住粗口。
“你還真別說，這螢時的少東家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人，怎麼就突然能富起來呢，說起來，這螢時的招牌都快開滿大夏了吧？”
“得了吧，誰家普通人能迅速鋪開這麼多商鋪？還都是黃金地段。
這說不定就是哪位大人物的手筆，反正不管是商戶還是大人物，咱們這些碎催都惹不起就是了。”
“說什麼呢！站崗的時候不許閒聊！”
守衛長也是螢時的人，聽到他們的酸言酸語呵斥了一句。
螢時確實不適普通人的手筆，是專屬於翎遙和翎望的人，一旦他們二人出了什麼意外，螢時便會隨時關閉，所有螢時的人都會撤出。
他們只效忠翎遙和翎望。
其他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從螢時那裡得到一絲不該得到的訊息。
滴答滴答--
大雨頃刻間落下。
翎望坐在轎子中，這民轎不比他王府的轎子，又小又窄的，也就堪堪夠坐進去。
“你們先回去，我出去走走。”
翎望坐得憋屈，難得又碰上大雨好打探情況，乾脆就直接讓他們抬著空轎子回去了。
這地方一下雨，連著京城的天都有點黑壓壓的，但京城反而沒下雨。
雲意弦看著黑壓壓的天就忍不住擔心兒子和閨女。
“這一個兩個都離開京城了，遙兒那邊也不傳回來個訊息。”
出門這麼久，雲意弦是真放心不下翎遙。
“公主本事大著呢，不是說都把東瀛變成國師島了麼，這次去琉球也肯定沒問題的。”
穎妃是一點都不擔心，她是沒什麼見識，但翎遙都元嬰期的修士了，他們凡人這輩子拍馬都追不上的修士，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算是人了！
“話是這麼個話，但誰知道路上有什麼萬一呢。”
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翎遙雖然已經是個元嬰期的修士了，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又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出遠門，雲意弦能不擔心麼。
宸妃也跟著勸：“姐姐從前可沒這麼心軟，望兒當年出去的時候，您還故意讓人給他找麻煩呢。”
“那女兒和兒子能一樣嗎？再說當年形勢複雜，那孩子若是在我手下人找事的情況下都活不下去，那別人就更別提了。”
為了不讓兒子死在別人手裡，雲意弦訓練翎望的方式那真是恨不得兒子死在自己手裡。
可是換成了翎遙--
她恨不得把寶貝女兒放在手心裡疼愛。
可是架不住翎遙自己是真爭氣啊，她重生回來後，揭開了重重身世秘密後，她真是在逼著自己成長。
為了多修煉，多讀書，甚至可以做到不眠不休的地步。
胡來給了她很多雲意弦沒見過的東西，也教了她很多連雲意弦和明德帝都不知道的‘歷史’知識。
這巨大的文化落差讓雲意弦和明德帝都意識到了他們這個時代的侷限性。
讓孩子們頂起來，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
但時間太少了。
明德帝還沒當夠皇帝，一些重要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掉，皇位還不到交給翎遙的時候。
所以哪怕翎遙已經足夠強大，卻還只是皇太女。
“姐姐，現在後宮就剩下咱們幾個人，其餘的妃嬪都是各家挑好的旁支女兒，一個個膽小的跟什麼似的，連給你請安都戰戰兢兢的，壓根成不了什麼氣候。
這前朝如今也比往年清肅了不少，翎遙的鐵血手腕，一般人家可是真受不了的。
孩子們大了，咱們安心養老過日子就成，就別管那麼多了吧。”
有孩子的幾個妃子都因為各種原因死了，孩子們也都捏在雲意弦手中，宮中簡直是安穩得不能再安穩了。
宸妃和穎妃對此是十分滿意的。
這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順心。
“你們倆當然安穩了，我跟明德帝打江山，你們倆就負責吃吃喝喝聊八卦，能不安心嗎？”
說真的，要不是穎妃家裡有錢，雲意弦早揍她了。
穎妃依舊笑嘻嘻的絲毫不生氣，“好姐姐，你要是真閒著沒事，要不就再生一個孩子養養？”
上次她生了個蛋出來，這事雖然已經解決了，可流言依舊在。
雲意弦是不想生了，且不說年紀，就說她如今已經兒女雙全，實在沒必要再多一個。
“兩個孩子就夠我操心的了，若是再來一--嘔--”
她沒由來的噁心打斷了她的話。
宸妃震驚的看向穎妃：“靠，不會真讓你說中了吧？這說一說就有了？你是專門送子的嗎？”
太醫匆匆忙忙的過來了，卻還是比明德帝慢了一步。
“怎麼樣，怎麼樣？”
穎妃和宸妃都一臉興奮的看著太醫。
倒是明德帝和雲意弦都是苦大仇深。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後面的話他沒說，在場的人精也都知道了。
雲意弦摸著肚子，“從前也沒這麼易孕啊。”
她是不想要孩子了，不過孩子既然來了也是一場緣分。
皇后多子，對皇室來說確實是好事。
就是這話頭不太好接，從前她生不了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明德帝身上。
穎妃和宸妃也生不了。
她倆的關係--也確實沒法生。
“孩子多了好，孩子多熱鬧。”
七八九三個皇子跟穎妃和宸妃都不太親近，現在雲意弦又有了個孩子，那這個孩子肯定是要被放在她們身邊的。
養小孩子是真的耗費時間和精力。
正好不至於讓她們太無聊。
“怎麼我懷孕你們兩個倒是比我更高興，有了上個孩子的事，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生下來又是個讓人多頭疼的。”
辛辛苦苦生了個蛋那件事，可是讓雲意弦後怕了好一陣子。
“這一胎讓胡來親自給你看著！”
明德帝直接拍板了。
一炷香後，胡來跟明德帝大眼瞪小眼。
“我好歹也是國師，你讓國師幹太醫的活這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