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不斷的進步讓武同塵一家的物質生活又有了提升,父母因為年近七十,腿腳不便,他專門給家裡找了一個保姆,叫小麗,小麗20多歲,是母親本家的快出五服的孫女,從農村奔著自己這位奶奶來的,武同塵就讓他留在了母親身邊,好好照顧老人和小孩,他要和老婆一起繼續奮鬥。

這年夏天,小於從上海附近出差回來,告訴武同塵自己的見聞,長三角地區發展還是超前的,有些產業也先進,他在常州和崑山見了一些新型廠子,生產塑膠製品,叫注塑廠。他看到一個工人看著一個裝置,按幾下按鈕等一會就會有塑膠產品出來了,工人拿下來,拉上隔離門,又繼續生產,用他的話說:“那個東西和印鈔機一樣,模具一開一合,就出來東西就能賣錢了,人幾乎什麼都不要幹。”

武同塵被他說的來起了興趣,想跟著一起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居然憑空能印出來東西?在家安排好廠子裡的事情後,幾個人就開車走了,去長三角地區漲漲見識。

根據小於的指引,幾個人來到了其中一個廠子,只見一臺很大的機器,中間夾著兩臺模具,模具合起來的時候,前面料槍會有嗡嗡的聲音,聲音結束了會有氣動的聲音,然後模具倒模,一個產品就留在了一頭的模具上,工人拉開門,將產品拿下來,關上門,機器繼續生產,工人則把打料出來的料頭子剪掉,塑膠產品依次碼好就行了,等待送去噴漆。

這可讓自己漲了見識來了興趣,他一直從事的是勞動密集型的產業,還沒見過這種數控類的生產方式,於是找老闆瞭解了一下工作原理。原來,這個東西需要將顆粒倒入料桶裡,然後生產的時候顆粒被融化成液體,高壓打入事先做好的模具裡,然後再冷卻,一個產品就做好了,你開的模具是什麼樣子,出來的產品就是什麼樣子,打大的產品上大機器開大模具,打小的產品開小模具上小機器,就這麼簡單。

都說人賺不了認知以外的錢還真是的,他從來沒想過還有不要用人就能做出這麼精細的產品,而且每一個產品都一模一樣,噴完漆後就可以銷售了,或者幾個產品組合成什麼銷售。塑膠製品渠道也非常廣泛,汽車上也用,摩托車上也用,空調上也用,冰箱也用。他想進入這個行業,然後準備深入考察。

在他去寧波考察的路上,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父親身體不太好,每天咳嗽不斷還咳血,呼吸也不順暢,武同塵聽到這慌了,什麼都沒有家人重要,他要返回去,留剩下幾個人繼續考察,他哥哥也想跟著返回但是武同塵沒同意,他覺得這種事當然還是有個他哥哥這樣的人跟著最為穩妥。於是自己去車站坐車回家了。

來到家,父親已經在醫院住下了,就在山關村最西北角那個三甲醫院,他去找了醫生,並帶了一個大紅包。醫生見了他後和他說明了情況,最近根據醫院檢查,確診武同塵的父親得了肺癌,可能和長期吸菸有關,目前處在中晚期,但是醫生還沒有和病人說,怕他父親心理壓力過大。武同塵聽到這彷彿被一道雷劈了一樣,久久沒緩過來勁,等他稍微反應過來一些時問了大夫,有什麼治療方法嗎,人還能活多久,大夫回答只能化療,按正常來說的話,也就一到兩年吧。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渾身軟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越哭越大聲,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不想離開父親,他也意識到了馬上可能會離開自己的父親。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父親在街上給人理髮的情景,自己在旁邊跑著玩,也想到了父親給自己理髮自己反抗時的場景,又想到了長大後父親給自己和哥哥操辦喜事,然後在廠子裡為他看好大門,為兒子成為門神的樣子,想到了父親的一幕幕……

在醫院的椅子上他哭了好久好久,然後站了起來,朝病房走去,他也意識到自己最近幾年太忙事業了,沒有過多的陪伴家人,他甚至忘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和父親一起吃飯的了。來到了病房,父親看到他來了,眼裡一亮:“老二來了,考察的怎麼樣,快坐下來,對了,你吃飯了嗎?”

每一句話都是自己的孩子,武同塵差點又哭了出來,他忍住了,不想讓父親看到他流眼淚,怕父親再多想,心裡壓力大不利於治療。“爸,考察回來了,那個生意可好了,就像印鈔機一樣,模具一開一關就能造出來東西,可有意思了。我也吃完飯了,你不要管我,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水果牛奶什麼的還要嗎?”

“不要不要,那些東西都不缺,你看看最近來看我的人多多,看這送的東西都堆成山了,下午我還讓他們把東西拿走了一些呢。”老武驕傲的說著,並用眼角看了看隔壁床的病人。

“那就好,爸,你肺有肺炎,平時抽菸太厲害了,打打針就好了。”

“我說呢,最近老是咳嗽,哎?我還咳嗽帶血,是不是肺結核了?”老武還是聽說過肺結核的,以為自己被傳染了呢。

“爸,你瞎想什麼的,沒有肺結核,肺結核也不是你現在這樣,你是咳嗽的太厲害,嗓子都咳出來血了,那是帶的。”他也不知道這麼解釋合理不合理,反正只能這麼說了。“爸,我剛才去醫生辦公室和醫生說了,讓給你用最好的藥,有進口的就用進口的,對身體副作用小,爭取趕緊把你這個病用最快的方式治療好。但是你得配合,有時候下猛藥可能得疼或者難受。”

“沒事,我才不怕呢,能有多疼,能有多受罪?什麼罪你爸我沒受過。還是我兒子厲害,有錢了啊,進口藥效果肯定好。要不說我剛才還和隔壁床你這個大爺說呢,我說我有我兒子,我什麼都不怕。”老武又驕傲了起來。

武同塵坐在旁邊笑著點了點頭。是小麗在這照顧的老武,他母親來醫院跑什麼都不方便,家裡孩子又多在家帶孩子了。他給小麗說了一聲,讓注意他的飲食,不要吃刺激性的東西,然後給老武說了兩句,就去廠了。到了廠裡,他也沒心情去車間看了,直接去了辦公室,往沙發上一躺,眼淚又止不住的一個勁往下流,哭著哭著他睡著了,夢裡夢到了小時候。一天清晨,母親在院子裡洗衣服,吃完飯後父親帶他和哥哥排成一排在破房子的院子裡跑步,陽光灑在大家的身上,一家人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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