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邁入走廊上,唐汐將傘漸緩合攏起來,透明傘上附著的雨水垂掉於地面,頓時地板被這傘上滴落的雨弄得溼漉漉的一片。

唐汐正轉身抬頭去看外頭淅淅瀝瀝下著的雨時,眼前卻見到一位眉清目秀的男生右手舉傘撐著停立在自已對面,他左手裡還拿著一把未開啟的新傘。

男生細碎的髮絲凌亂,額前間的劉海被汗水浸溼,呼吸的頻率似乎有些急促。

還沒等唐汐開口,男生便跨開步子走進走道上,把雨傘收起,站在她身前。緩了緩呼吸,蹲下身,輕輕出聲問道:“沒淋著雨吧?”

唐汐搖了搖頭。

男生看她搖頭回應“沒淋著”,又瞥見她手中溼透了的傘,鬆了口氣。

“那,我們…”

還未等他說完,就被唐汐打斷:“哥,我…不想做手術。”

外面的風裹著雨,輕輕飄打在他們臉龐,涼涼的卻又帶著點舒服的感覺。窸窣的風聲夾雜著她這句細軟的話音穿過男生的耳邊,不覺讓他有些恍惚。

恍然間,耳畔旁響起了那時她與自已的對話。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為了我,放棄學業?”

聽著她朦朧奶氣的小鼻音,只好“嗯”了聲,答應了她。但,還是違約了。

“哥,我說,我不想做手術。”

耳中再次鑽進她發出甜又軟的聲音,霎時回神過來。唐愁望著她眉眼間透露著的堅定,她這次不是疑問句,不是那句“可不可以”,去詢問他的意見,是肯定,是作出決定,給他的答覆。

額間碎髮遮住了唐愁的眼,可眼底的潮溼在眼中滾動,身側的右手緊攥著溼溼的雨傘,剋制著,壓抑著,藏在眼裡的淚。最終,帶著嘶啞的語氣但卻很溫柔地回了她一聲“好”。

唐愁這聲“好”從嘴裡脫落下來時,雨悄悄停了,暖暖的陽光照耀在走道里的兩人身上,而空氣中卻雜著幾絲清涼的微風拂過臉頰與髮絲。暖與涼的碰撞,讓他們分不清罩在身上的,到底是暖的還是涼的?

稍許過後,唐愁慢慢立起身來,腦袋由於蹲下的時長有點點久而導致有些昏炫模糊,緩了一下,視線又恢復正常。

他呼了口氣,抑住眼底霧濛濛的水氣,隨著頭往下,緊攥雨傘的右手悄然鬆弛下來。看著唐汐,輕聲地朝她詢問了一句:“不做手術可以。但,可不可以服藥,聽從醫生的安排?”

低語的聲音飄入唐汐的耳朵裡,話音明明是輕輕的可她卻聽到裡頭帶著的顫音。唐汐抬了抬頭,想以微笑回應,但看到唐愁蘊著淚的眼眶,就是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緒,淚珠從發燙的眼圈裡劃落出來,點頭“嗯”著。

“那,我們走吧。”唐愁說著笑了起來,還做了個搞怪的動作,“回去~吃飯啦。”

見狀,唐汐這才破涕而笑,壓抑的情緒似乎在這刻消散了。唐愁將兩把傘拿於一隻手中,左手牽上唐汐的手,“再不走,肚子又要反抗啦。”

“嗯。”

醫院走廊上,有兩道影子在移動。而印在地上的兩道影子中間,是大手牽著小手,在輕輕晃動著,顯得拉長的影子很溫馨…

“哥,我想去上學。”

“好。但,要聽醫生的話。還有不要逞強。”

“嗯。”

“哥,我可以吃油炸食品嗎?”

“不可以。但可以吃大雞腿,是清燉的。”

“那,也行。”

“哥…”

明媚的日光映照在他們的背影上,漸行漸遠,他們兄妹倆之間的對話也漸漸越來越小,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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