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恩情
溫如蘭覺得自己臉皮還是有些薄,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快速逃離現場。
朝陽的光輝徐徐落在身後的太子身上,更顯得他華貴不凡。
一個勁瘦的青年從樑上輕巧的落了下來,他黑色的長髮利落的束起,五官不算好看卻很緊,很耐看。
他順著太子的眼光也看了遠處一眼,這才有些唏噓的感慨道,“你還真把燕五送給謝夫人了。”
一個頂級的暗衛培養起來也不容易,耗時長,成本也高。
而且他還挺喜歡逗那木頭的。
太子語氣淡淡,“她幫過我,用一個燕五還一個恩情,很合適。”
江時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太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正經,太循規蹈矩了。
作為太子從小的伴讀,他真的希望太子能改變一些。
過剛易折,再說,現在陛下的態度,很是不妙。
他語氣擔憂的分析道,“你這次把南風館這個南璟國的情報組織端了,他們損失嚴重,恐怕會反撲。”
“還有啊,好多官員也牽扯其中,恐怕後面會想辦法對付你以防後患。”
太子輕嘆了口氣,這件事確實風險很大。
可是,不除去這個隱患,燕國遲早會出事。
既然有人要承擔後果,那就由他來吧。
他看了看天上潔白的雲彩,“明天早朝之後,我去給母后請安,一起商量一番。”
江時心裡稍安,是啊,還有蕭皇后。
蕭家實力不錯,也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
與他們兩個預料的一致,第二天的早朝上,確實有不少的官員含沙射影的上摺子指責他的錯處。
但是他沒想到,罪名竟然是他聯合蕭家意圖謀反。
誠然,他和蕭家子弟的關係不錯,在民間也比較受擁護。
但是說他謀反,無憑無據,簡直可笑。
他抬頭看了正上方坐著的父皇,心裡絲毫不亂。
父皇雖然沒以前那麼喜歡他,但是也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他的。
燕景帝其實也就五十多歲,但是因為小時候吃了很多苦,再加上後來受過很重的傷,看上去氣色十分不好。
平時都是龐凜代替他收取和批閱奏摺。
他則是執著於追求長生,煉丹嗑藥。
但是儘管如此,百官還是深深被他威嚴的氣場震懾,不敢稍有懈怠。
燕景帝眯了眯眼睛,聲音平靜無波,沒什麼情緒,“鄭尚書,你怎麼看?”
一個留著羊角須的年長男子弓著腰站出來,他畢恭畢敬道,“臣認為一切還是要有所憑據,事實怎麼樣,去太子府調查一番豈不是真相大白。”
太子一黨的官員均在心裡啐了一口。
這傢伙為了自己的女兒和三皇子,真是明目張膽,臉都不要了。
三皇子揚了揚嘴角,這老頭還是挺勇的嘛。
就是,不知道父皇的態度了。
燕景帝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瞥了一眼站在一邊清凌凌的龐凜,又問道,“龐凜,你覺得呢。”
這次大家都皺緊了眉。
陛下英明瞭一輩子,要說有什麼汙點,那就是過於寵愛宦官。
宦官當道,在歷史上,有什麼好下場。
當事人龐凜臉上更是沒什麼表情,“陛下聖明,奴才沒什麼看法。”
燕景帝這才施施然道,“鄭尚書說的有理,那就讓大理寺邢月過去調查一番。”
眾人譁然。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有人暗喜有人嘆息。
看來這個太子,說不定真的要易主了。
燕昭臉色有些白,從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驕子,父皇一直以他為榮。
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正當大家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的時候,一道清越的聲音穿透眾人的低語,在空中突然炸響。
大家聞聲而去,發現竟然是謝嘉玉。
這就更不可思議了。
丞相一直以來都保持中立,這是謝家家主一直堅持的做法。
謝嘉玉在一眾老頭裡更是顯得氣質不凡,他神情平靜,“陛下,蕭家幾代忠良,為燕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守衛我燕國子民十餘年。蕭老將軍更是與陛下患難與共。這次,更是為了燕國全部殉國。”
“這樣的人,真的會叛國嗎?他們得到了什麼?死亡嗎?”
空氣之中一片孤寂。
男子聲音堅定鏗鏘,擲地有聲。
這些事大家不知道嗎。
不,大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但是因為陛的下態度,他們不敢當眾為蕭家說話。
謝丞相平時多是沉默,這次是怎麼了?
他就不怕陛下?
燕景帝威嚴的視線在謝嘉玉的身上掃了掃,大家皆是屏氣凝神。
男人臉色淡定,甚至抬眉抬頭看著帝王笑了笑。
燕景帝哼了一聲,站了起來,“丞相說的有理,好了。我累了,散朝。”
說完就在龐凜的攙扶下揚長而去。
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鄭尚書簡直要吐血。
他盯著謝嘉玉的背影,那雙渾濁的眼睛黑沉沉的。
丞相要是入局,而且站的是太子,那他們剛剛明朗些的局面豈不是又要被打回原形。
三皇子燕清舌尖抵了抵上顎,不怒反笑,“本來還覺得有點無聊,這下,才有點意思嘛。”
太子燕昭是最驚訝的,他雖然近來和丞相府因為意外有了交集,但是不至於讓丞相擔著這麼大的風險幫他。
兩個男人對視了片刻,謝嘉玉嘴角勾了勾,他朝前走了幾步,聲音很小,但是燕昭聽的很是清楚。
男人說的是,“替我夫人感謝公主殿下的照顧。”
燕昭怔了怔。
他竟然是為了溫如蘭。
可是,他們明明。
謝嘉玉這人真是奇怪。
他似乎也很深愛現在的妻子。
難道,他已經忘了亡妻了嗎?
他真是看不透。
去給母后請安的時候,他將這件事講給蕭皇后聽。
女人溫婉大氣,看上去淡然平和。
她只是用纖細的指尖點了點桌子,“不管是何原因,記住別人的恩情。”
太子恭順的點了點頭。
大概在母親身邊,他看上去活潑了一些,沒那麼端著了,感慨道,“今天朝堂之上,父皇又詢問了龐總管的意見。”
他小聲道,“他和父皇,關係真的很好。”
要說父皇最親近誰,不是後宮妃子,而是龐凜。
他有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蕭皇后微微彎了彎嘴角,眼神有些追憶,談起這個太監,聲音竟是格外溫柔,“他啊,是一個很好的人。於我有恩。”
真是造化弄人。
從前那個清秀倔強的小太監,今天已經成了威名赫赫的龐大總管。
可是,這是他希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