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交心
溫如蘭一大早就趕了過去，到府裡的時候謝嘉玉還未下朝。
她是騎著馬來的，一路風塵僕僕，又冷又餓。
想著這時候老夫人可能還沒有起，她就讓小桃取了一些點心墊墊肚子。
正在吃東西，卻聽見外面吳嬤嬤的聲音傳來。
“夫人，您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吳嬤嬤的聲音帶著哭腔，傳入溫如蘭的耳中。
她立馬站了起來，讓小桃收拾掉桌上的吃食，整理一下自己的儀表。
吳嬤嬤很快入門而來。
她和老夫人相當的年紀，平時也算年輕，現在卻彷彿老了十歲，青絲中夾雜了很多的白髮。
吳嬤嬤的眼睛有些紅腫，她見了溫如蘭，先是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後哽咽道，“夫人，老夫人叫您過去一趟。”
溫如蘭微微有些驚訝。
老夫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艱難的喘氣。
她恍惚間聽見有人進來，於是啞著嗓子叫道，“如蘭，是如蘭嗎？”
這些天，謝嘉玉每日都過來，她卻堅持著沒見。
若是從前，就算強求，她也要自己的兒子在自己的病床前盡孝。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顯得過於的失敗。
因此，哪怕最終的結局是給自己添堵，她也會這麼做。
但是現在，她卻不想看到他。
她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她從前很是怕死，但是因為心胸不開闊，總是慪氣，反倒加重了自己的病情。
她病重的事，沒敢聲張出去，她不想讓國公府的人知道。
只想默默地死去。
她留了很多封家書，打算讓吳媽媽每一個月送一次。
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死了。
做什麼讓姑姑平白傷心呢。
她已經很不孝了，難道還要讓他們以後都替她難過嗎？
雖然做好獨自上路的準備，她還是覺得有些孤單。
想來想去，竟然只有溫如蘭一個人可以陪她說說話。
她感覺有人將她輕輕的扶起，靠在床頭，耳邊是溫如蘭溫柔的聲音，“母親，我來了。”
她滿臉病容，形容憔悴，卻還是努力微笑道，“如蘭，我快死了。有些話想對你說，希望你能不要覺得晦氣。”
溫如蘭有些心酸。
謝夫人是故事裡背景板的人物，只是一個丑角罷了。
雖說她本身有錯，但是本身也是一個不幸的人物。
她本身就很感性，忍不住就落下淚來。
謝老夫人眼神觸動，竟然還有人，，
她看著溫如蘭的眼神格外溫柔，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如蘭，我知道你和嘉玉關係不好，你們的關係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和睦，他或許喜歡你，你卻肯定不喜歡他。”
溫如蘭覺得被發現也不奇怪，她又不是演員，很多細節很定會暴露出來。
謝老夫人繼續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蘭，我不是要勸你怎麼樣。”她的眼神似悲似喜，似乎是看透這世間，但是還是有些茫然，“我這一生，前半生享盡人生富貴，光彩燦爛；後半生因為男人，變得醜陋孤僻，還與親人不和。”
她說到這裡，眼裡悔意翻湧，“我悔啊，我悔。”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可是，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很合理。”
她又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
看著溫如蘭，眼裡閃著溫柔的光，“我啊，把自己的嫁妝給你留了一半。”
溫如蘭驚訝的抬起頭，“不，母親...”
老人面色竟有了些光彩，“你不要拒絕，我這也是在實現自己的願望。”
“我的嫁妝，就算是一半，也能保你幾輩子的富貴。”
她的神色有些驕傲，驕傲中又很悲傷。
這些資本，都是姑姑給她準備的，當初，老人家滿眼心疼的抱著她，眼裡含淚，“妞妞，你以後一定要幸福，沒事就回來看看，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她想到這裡不禁淚流滿面。
此時她滿身的藥味，味道並不好聞，溫如蘭卻上前摟抱住婦人，“母親，母親。”
老夫人哭的悽慘，淚如如下。
等到眼淚流乾，情緒稍稍平復，才深喘口氣，繼續說道，“其他的一半，留給那兩個孩子吧。”
她眼裡有愧意閃動，“是我對不住他們，我從小嬌氣，自己過得不好，也沒有力氣去愛別人。”
“我還有一些話要給你說。”老夫人拉著溫如蘭的手。
“如蘭，我不是一個好的母親。但是我現在只希望你以後能過得自在快樂。”
她笑了笑，“如果，你不想繼續這段婚姻，就和離，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如果要留下來，也不要委屈自己，不想生孩子就不生，也不用討好任何人。我是真的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帶著我的那份一起。”
溫如蘭想說些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表達不出心裡複雜的心情。
老夫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似乎是覺得疲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溫如蘭緊張的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氣息依然存在，才鬆了一口氣。
她輕輕拍拍老夫人的背，像是在哄孩子，“母親，你不會死的。”
她語氣溫柔，“公主殿下那裡有一位醫術格外高超的大夫，我去求來，他肯定可以治好你。”
那大夫這一個月給她配藥，就連她這破敗的身體，都效果很顯著。
怎麼就不能救老夫人呢。
“母親，不要丟下我們，丟下國公府的親人，你要做什麼，我們一起去做，可以嗎？”
老夫人以為是她在安慰自己，也不反駁，只是嘴裡不斷地說好好。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可是，有人掛念自己，她又很開心。
就讓她自私一回吧。
溫如蘭將老夫人哄睡，身心俱疲的走出了臥室。
吳嬤嬤眼睛紅腫著，看她的臉色也不好，很是擔心的扶住她，“夫人，您沒事吧？”
溫如蘭搖了搖頭，她臉色有些蒼白，輕聲朝吳嬤嬤吩咐道，“我去找大夫，你好好照顧母親？”
“好的，夫人，您放心。”
溫如蘭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讓小桃準備了厚厚的一沓紙，然後就開始迅速的寫字。
系統十分不解，好奇的問道，“宿主，你要寫什麼？”
溫如蘭神色堅定，“我要默寫醫經。”
要想別人用心救人，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起死回生。
她能想出的籌碼，只有醫經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