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楊毅對付了一口晚飯,開啟膝上型電腦聽電話錄音。

這一次,他先聽展鵬的電話錄音。令他略感詫異的是,接連兩天,展鵬的通話次數都不多,但是每天下班前,展鵬都會給妻子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晚上可能會回去得晚一些,他的妻子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形,每次都是簡單回應“知道了”三個字,就匆匆結束通話電話。看來,展鵬還是個顧家的男人,楊毅想。

與監聽邱宗輝的電話不同,每次聽展鵬這個熟人的電話錄音,楊毅除了因類似偷窺而覺得某種刺激,心底更會泛出一絲隱隱的不安。而當他在錄音中聽到自己的聲音時,他一邊回憶著當時的場景,一邊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這樣算走入展鵬的生活嗎?”楊毅自問,不由得咧嘴苦笑。

正在聽剩下的電話錄音,手機在茶几上振動起來,楊毅欠身看了看螢幕上閃現的展鵬的名字,忙按下錄音播放的暫停鍵,摸過手機,划動接聽,先叫了一聲,“哥。”

電話裡傳來一陣隱隱的嘈雜聲,楊毅估計展鵬應該正在路上開著車。展鵬見電話已接通,稍稍喘了口氣,問道,“楊毅,你在哪兒?”

“哦,我在家呢,剛吃完飯。”楊毅答道。

“你都吃完飯了,真羨慕你。”展鵬輕輕笑著。

“你這是還在路上吧?”楊毅問。

“可不,剛忙完。”展鵬自嘲地笑笑。

“還是你們辛苦,”楊毅由衷地說,然後又問道,“打電話有什麼事兒嗎?”

“啊,沒什麼正經事兒,就是想問問你,昨天喝了那麼多,半夜回家沒什麼事兒吧?”

“沒事兒,”楊毅嘴角浮出笑意,“代駕挺負責的,把我一直扶到電梯旁才走,我到家就睡覺了,一覺睡到快中午。”

“那就好,”展鵬鬆了口氣,又揶揄道,“還是你命好啊,不用早起趕著上班,我可是隻睡了三個小時不到。”

“所以啊,你們是真辛苦。”楊毅從茶几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菸,用打火機點燃。

“我聽見打火機的聲兒了,你是點菸呢吧?”

“嗯。”楊毅忍著笑。

“那我也抽一根,沒事兒你竟勾我。”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火機的“咔噠”聲,楊毅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楊毅啊,”展鵬稍稍停頓,像是抽了口煙,“我下午去你說的那個健身房了。”

“是嗎?”楊毅身子一震。

“你說的沒錯兒,王可果然去過那兒。”

“嗯。”楊毅感到自己的嗓子發乾。

“我查清楚了,他一共去過兩次,是為了給他同學找工作的事兒。”

“哦。”

“他那個瀋陽的同學,你聯絡過吧?”展鵬問。

楊毅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不是北京刑警嗎?”聽筒裡傳來展鵬促狹的笑聲。

“好像是聯絡過吧。”楊毅訕訕地笑了笑,他清楚,自己做過的事兒,早晚都瞞不過展鵬。

展鵬笑了笑,繼續說道,“王可第一次去,是在7月7號,見了那個姓代的,他們商定了他同學工作的事兒。”

“嗯。”

“我們都知道,在那之後,他給他同學打了電話,通報了情況。”

“是。”楊毅嘆了口氣。

“第二次是7月16日,他見了你說的那個人,叫周曉衝吧。”

“嗯。”

“他大概是12點前到的,呆了半小時左右。周曉衝的回憶很詳細,從表面看,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展鵬接著說道,“臨走時,周曉衝把王可送到了樓梯口,看著他下了樓。”

“是嗎?”雖然和周曉衝喝了酒,但楊毅沒機會詢問這些細節。

“嗯,”展鵬應了一聲,“這樣我們確認的王可的行動軌跡,又往後延伸了一小時。”

“可不僅僅是一小時。”楊毅暗忖,不過這話他沒說出口。

“我特地問了,周曉衝不清楚王可其後的去向,王可也沒說過,在整個見面期間,王可沒接到過電話,也沒收到過簡訊或微信,周曉衝說他沒擺弄過手機,也就是說,沒有誰在那期間約過他。”

“啊。”聽到展鵬講這些細節,楊毅多少有些驚訝。

“有一個細節。”

“什麼?”楊毅警覺地問。

“那個姓代的和周曉衝,兩個人都認為王可實在是沒必要跑那一趟,但王可說他辦事兒正好順路,所以就過去了。”

“啊?”

“從時間線看,王可是離開家就去了健身房,所謂順路要辦的事兒,應該是在離開健身房之後。你有什麼概念嗎?”

“這個我不清楚。”楊毅心虛地回答。

“嗯,所以我想,無論這是王可的藉口,還是確有其事,這個線索特別重要,我們必須重點跟進。”

“哦。”楊毅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楊毅,假如你的判斷是準確的,王可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遇害,那麼從中午十二點半開始的十個小時,應該就是我們的偵破重點。”

“也許吧。”

“什麼叫也許?一定是這樣。”展鵬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楊毅,我有種感覺,我們離最終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是嗎?”楊毅揚了揚嘴角。

“反正我是有這種感覺,也許是直覺吧。”

“但願吧。”楊毅沒感覺到有多興奮,他嘆了口氣,又問道,“邱宗輝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展鵬稍稍遲疑,回答道,“按理我都不應該和你說這些。邱宗輝那邊,肯定有問題。我們已經核實到,16號那天下午,他的確去了鄰區,一直呆到午夜才返回市內。但更關鍵的是,他們相關人員居然撒謊,互相做偽證。這條線我們一直都沒放,即便和王可的事兒沒什麼關係,也很可能是條大魚。現在我們和鄰區的警方相互配合,共同行動,早晚會水落石出的。”

“這樣啊,”楊毅沒料到展鵬會將警方的行動和盤托出,有些意外,頓了頓才又問道,“拆遷公司呢?”

“那邊——”展鵬明顯猶豫了,隔了半晌才說道,“那條線水很深,但是我也在跟。我怕正面調查效果反而不好,就找了個線人。”

“線人?”楊毅更加意外,笑著問道,“你還有線人,無間道啊?”

“嗯,”展鵬喘了口氣,“楊毅,抱歉啊,這事兒我暫時還真不能和你多說,等有了確定的訊息,我再告訴你吧。”

“行,那我就等我哥的好訊息了,”楊毅調侃道,“哥,你不會也做過臥底什麼的吧?”

“你小子啊,把我審完了,也露了笑模樣了,”展鵬裝著嘆了口氣,“算了,不和你貧了,我馬上停車了。”

“到家了啊?”

“嗯,馬上停車。”

“那就別聊了,忙了一天,趕緊回家吃飯吧。”楊毅忙道。

“等等。”展鵬說得很匆忙。

“怎麼?”

展鵬沒回話,聽筒裡只傳來他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楊毅屏息靜氣,心底驀然產生了一陣別樣的感覺,可惜沒過幾秒鐘,展鵬略顯神秘的聲音就打破了他的迷思。“陪我再抽根菸。”展鵬難掩笑意,“每次停完車,我都是抽根菸再上樓。”

“抽菸啊,沒問題啊。”楊毅臉微微發燒,鬆了口氣,忙又點了根菸。

“我也點著了,”展鵬的笑聲再次傳來,估計是抽了口煙,他又說道,“楊毅,你發沒發現,其實你挺有做刑警的天分的。”

“天分?我有嗎?”楊毅吐出一口煙,嘴角咧了咧。

“反正我是領教過了,”展鵬笑了兩聲,“你敢不敢承認,你小子給我挖了不少坑,總想牽著我走?”

楊毅乾笑著不言語。

“偏偏我這個人還賤,願意往坑裡跳。哎,能讓我展鵬心甘情願被牽著走的,足以證明你的天分了。”

“我怎麼覺得,你這話像是在誇自己啊?”楊毅暗暗心驚,只能插科打諢。

“楊毅,你不知道,有時候我都想過,假如咱倆是個搭檔,那就是——”

“最佳損友。”楊毅搶著說。

“嗯,那電影我也看過,如果真是那樣,倒也不錯。”展鵬笑了笑,“這回真不貧了,煙抽完了,我得上樓了。”

結束通話電話,楊毅悵然若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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