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春節假期,雖有些不情不願,楊毅還是趕在年三十的午飯前回到了父母家。還沒進家門,他就感受到一股年味兒——向來不貼春聯的家裡,竟然貼上了一副春聯。楊毅站在門前,看著春聯上的文字。上聯是“一帆風順年年好”,下聯是“萬事如意步步高”,橫批是“福星高照”,門的中央,則倒著貼上了一個大大的“福”字。

這看起來多少都有些詭異,楊毅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從口袋裡摸鑰匙包,但他剛開啟鑰匙包,還沒把鑰匙插進鎖孔,目光不禁又被春聯吸引了過去,隨即心中一動,感到一絲愧疚,心底湧出一陣悵然。如果不是自已出過那檔子事兒,或許家裡也就不必趕這“沖喜”的熱鬧吧。在國人的心中,平安與團圓永遠是最重要的,這祈願的形式,代表的不正是那最樸素的情感嗎?假如自已尚在獄中,家裡該如何過這個春節呢,還會貼上這樣一幅春聯嗎?他的眼前又閃現出展鵬那張略顯落寞的面孔,暗忖張靜和展鵬的寡母此刻的心情。

開啟房門進了屋,楊毅站在門口換鞋,楊穎聽到動靜,從廚房中探出頭來,瞥了瞥楊毅揶揄道,“你可真行,這大過年了也空著手回來。”

楊毅一怔,一時間無言以對。

“瞧你這張嘴,說什麼呢。”楊母邊在圍裙上擦手邊走出來,打量著楊毅,嘴角綻出慈祥的微笑,“毅兒啊,回來了?人回來就好,我們還差你們那點兒東西?”

“老太太說這話可就偏心了,”楊穎湊到母親身旁,“我往家大包小包拎,也沒看你拒絕,你咋不說你不差東西呢?”

“那是你拎的?媽知道,那可都是東旭的心意,東旭多懂事兒啊。”楊母好笑地看著楊穎。

李東旭正在客廳陪老爺子下象棋,聞言側過身,露出會心的笑容,然後衝著楊毅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再說了,你都結婚幾年了,知道這居家過日子的難,和一個光棍攀比什麼?毅兒要是結了婚,沒準兒比你還孝順呢。”楊母橫了楊穎一眼,笑道,“你有在這兒挑理兒的功夫,還不如給你弟弟張羅張羅物件呢。”

“給他張羅物件?你還不如把我殺了呢。”楊穎撇撇嘴,露出厭煩的神情,“我現在都躲著我們學校那個老師走呢,還敢再給他張羅?”

“不張羅拉到,離開你還不活了?好像毅兒非用得著你似的。”楊母嗔怒,瞪了瞪楊穎,轉頭看著楊毅說道,“我們楊毅哪兒都不差,要個兒有個兒,要臉兒有臉兒,說不定現在都有物件了呢。”

“那你讓他帶回來,給大家看看啊,我也巴不得他早點兒成了家,懂得孝順呢。”楊穎眼中閃過一絲挑釁。

老太太不說話,看向楊毅的目光中充滿期待。

“你們還讓不讓人過年了?”楊毅蹙了蹙眉,臉上盡是苦笑。

“就是,就是,審犯人呢?”楊母打著哈哈,衝著客廳揚了揚下吧,“你先去看你爸他們下棋,飯菜馬上就好,一會兒陪你姐夫喝兩盅。”

“行。”楊毅瞪了楊穎一眼,轉身走向客廳。走到沙發旁,楊毅叫了聲“爸”,老爺子正和李東旭殺得難解難分,沒心情搭理他,只是略微點了點頭。楊毅無趣,只能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兩人對弈,沒幾分鐘,他就摸出手機,開始重新整理聞了。

很快,午飯就準備完畢,楊母召喚著大家入座。午飯相對簡單,只有四菜一湯,楊毅陪著父親和李東旭,大概每人喝了二兩白酒。大家隨意聊著天,氣氛倒也融洽。

吃完飯,楊穎收拾,楊毅拉著李東旭到書房抽菸。剛點著煙,李東旭就說,“我弄回來一大包煙花,你看著放吧。”

“這兒又不能放,你弄那玩意幹嘛?”楊毅笑笑。

“你沒車啊,自已跑五環外找個地方放唄。”李東旭斜睨著楊毅,說道,“我特地給你弄的,沖沖去年的晦氣吧。”

“晦氣?”楊毅苦笑,“你沒看門口都貼春聯了。”

“你也看到了?理解老人的苦心就好。”李東旭吐出一口煙,語重心長地說,“往後幹事兒,別一出一猛地了,想想還有老人。我聽媽說,春聯是爸挑的,你看老爺子什麼時候玩過這種花活?”

“是啊,都是為了我。”楊毅嘆了口氣,咧了咧嘴問道,“沒花錢吧?”

“什麼?”

“煙花啊。”楊毅啞然失笑。

“哦,我給錢,人家不要。”

“那行,我就沒啥思想負擔了。”楊毅得便宜賣乖,拍拍李東旭的肩膀,笑著說,“謝了啊,姐夫。”

李東旭淡淡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抽了口煙,打量著楊毅問道,“我聽劉世強說,你又去看展鵬了。”

“是啊,剛去過。”楊毅眯了眯眼,暗忖該來的總是躲不掉。

“想通了?”

“什麼通不通的,總歸我還是他的律師,”楊毅瞥瞥李東旭,“你不是說正月不方便安排會見嘛,趕著年前看看他唄,怎麼著都是過年了,誰還不吃頓餃子?”

“他怎麼樣?”李東旭問。

“有劉世強當眼線,還輪得著問我展鵬怎麼樣嗎?”

“那不一樣,”李東旭別有深意地看著楊毅,“劉世強看到的可能只是表象,他說,展鵬似乎只是和你對眼,每次你過去,展鵬都像是變了個人。”

“哪有那麼嚴重?無非是他見不到別人罷了。”楊毅有些不以為然,斜睨著李東旭問道,“他和你也不交心嗎?”

李東旭思忖一下,笑道,“交心是交心,但和你比,還是不一樣。”

“你是非得坐實我們倆狼狽為奸才心滿意足?”楊毅無奈苦笑。

“我才沒想呢。”李東旭促狹地眨眨眼。

“在看守所,一般逢年過節也都能改善一下吧?”楊毅問。

“怎麼,還真惦記上了?”李東旭揶揄道。

“惦記什麼?”楊毅瞪了瞪李東旭,雙眉微蹙,“我是將心比心。剛剛我在門外見到春聯,忽然就想到,如果我現在還在裡邊,這個年老兩口可怎麼過。”

“那該過也得過啊。”李東旭做了個鬼臉。

“然後我就想到了張靜,還有展鵬他媽。”楊毅嘆了口氣。

“張靜——”李東旭嘴邊泛出苦笑,“我現在可不敢沾她,我有一種感覺,凡是和展鵬沾邊的,現在似乎都是她的仇人。”

“她受的傷害的確很重,”楊毅惋惜地搖搖頭,“還有展暉,我都不清楚,張靜是怎麼對他說的。”

“哎,人呢,沒法說。”李東旭皺了皺眉,看著楊毅說,“至於他們家老太太,也算得上孤苦伶仃了,展鵬真不是個東西。”

“可不是,”楊毅吁了口氣,“我想,不管怎麼說,展鵬都算出櫃了吧,雙重打擊,真不知道他母親現在是什麼心情。”

“誰說不是啊?”李東旭苦笑,接著說道,“對了,我約了王繼偉,明天下午去看展鵬他媽,不然你一起去吧?”

“我去不合適吧?”楊毅白了白李東旭。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給展鵬當律師,老太太說不定得多感激你呢。”李東旭頓了頓,“而且那老太太相當不錯,向來把我們都當兒子看,說句不好聽的,比咱媽事兒還少呢。”

“是嗎?”楊毅啞然失笑,想了想說道,“明天再說吧。”

“還再說啥啊,咱們就說定了,將來展鵬問起,你也有話說。”李東旭擠擠眼,“就當出去放風了,不然這幾天你一直在家裡悶著,不煩啊?”

“說的也是,”楊毅笑了笑,點點頭,“行,我和你們一起過去。”說完,他像是想起什麼,又接著說道,“管管你家楊穎不行嗎?天天給我上眼藥。”

“怎麼,心虛了?”李東旭好笑地打量著楊毅。

“我有什麼心虛的?我就是聽著他們叨咕那些心煩,真是的,天天沒旁的事兒做了?”楊毅咧咧嘴,“如果他們再逼我,大不了我也出櫃,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你可別,”李東旭冷冷地瞥著楊毅,“你要是還想讓老人多活幾天,就別那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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