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在門口對付了口早點,楊毅駕車出發。過了杜家坎兒,路上的車少了許多,窗外秋高氣爽,楊毅卻無心欣賞秋日的景色,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聚精會神地向著目的地疾馳。
過了井陘,已近中午時分,楊毅有些餓了,遠遠地看見陽泉服務區,便把車停了進去。去衛生間方便後,他到了餐廳,轉了一圈,看見擺在檔口裡的菜都膩乎乎的,一點兒也沒有胃口,乾脆叫了泡麵和榨菜,一頓狼吞虎嚥之後,他感覺胃舒服了些。
走出餐廳,楊毅點了根菸,駐足觀望。北方的山區景色都差不多,楊毅發了會兒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大腳的電話,說道,“於哥,我是楊毅。”
“楊毅啊,”大腳的聲音在聽筒裡傳了出來,“我還琢磨,這個陌生號碼是誰呢,一會兒我趕緊存上。”
“哦,我也是昨晚問我姐夫要的號碼,”楊毅輕輕一笑,“你現在方便吧?”
“方便,有事兒你說。”大腳很爽快。
“就是我們臨走時說的那事兒,你那兒有什麼訊息嗎?”楊毅問。
“你是說小鳥進城那個?”
“對。”
“那監控我查了,本來還想著怎麼通知你呢,你電話倒先過來了。”
“什麼情況?”楊毅壓抑著內心的緊張。
“你知道,從宣化到張家口,就那一條張宣路,小鳥的確是走那條路進城的。”
“哦。”楊毅輕輕吁了口氣。
“那條路上監控不多,但是進了勝利路,一直到他住的酒店,他的軌跡沒問題。”
“我知道了。”楊毅淡淡地說。
“不過——”
“不過什麼?”楊毅的心懸了起來。
“路徑沒問題,但是時間有點兒對不上,”大腳頓了頓,“從他離開高速,到他在市區出現,按正常車速,時間晚了大概半小時左右。”
“是嗎?”楊毅的眉毛擰成一團。
“大概就是這個情況,你可以問問他。”大腳沉吟一下,接著說道,“我剛才說是正常車速,沒準兒是他路況不熟,他那個時間下了高速,黑燈瞎火的,問路什麼的,可能會耽誤一些時間吧。”
“也可能是他去了什麼地方。”楊毅望向不遠處的山包,心裡驀地一緊。
“也許吧,”大腳倒沒什麼驚訝的語氣,可能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那個就不好查了,那一片都是荒郊野外。”
“是啊。”楊毅嘆了口氣。
“假如你認為有必要查,我再想想辦法。”大腳說。
“先這樣吧,如果以後需要再查,你等我信兒。”
“行,不然我也覺得動靜太大。”大腳笑出了聲。
“還有件事兒,於哥。”
“你說。”
楊毅抽了口煙,說道,“那兩個旅行社老闆你都見過面。”
“我知道,咱們不是一起去的嘛。”
“那天我忘問了一件事兒,你有時間再去找他們問問。”
“你指什麼?”
“你問問他們,如果他們合作成功了,未來這幾年能給展鵬帶來多少收益。”
“為什麼要問這個?”大腳疑惑地問。
“展鵬從你那兒回來,就和他老婆提出要離婚。”
“那個小癟犢子,心裡都咋想的,真是做得出來。”大腳恨恨地說。
“現在看很明顯,去張家口之前,展鵬就做了離婚的決定了。”楊毅吐出一口煙,“展鵬家的生意,一直是他老婆在打理,就是他老婆做起來的,他從警隊離職到那兒也沒有幾天。你也瞭解展鵬,他心地不壞,那個時候他堅持去張家口,按常理說,只能有一種可能。”
“你是說他想對老婆有個交代?”
“差不多這意思吧,”楊毅嘴角浮起笑意,“不管怎麼說,都做了幾天老闆,總得給老婆做點兒什麼,貢獻點兒力量,交代也好,補償也罷,不然可能他心裡也過不去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倒像是他的性格,這幾天我就找那兩個老闆談談。”
“但願能談出個好結果吧,我就怕——”
“你怕什麼?”大腳警覺地問。
楊毅思忖一下,說道,“如果合作的收益不足夠大,展鵬的張家口之行就極為可疑。”
大腳沉吟片刻,說道,“我懂了,但願他別給我找事兒。”
“我也不希望是那樣。”楊毅苦笑。
“不是,他不就是個過失嗎?”大腳換了話題。
“差不多吧。”
“那他折騰個什麼勁兒,不就是幾年的事兒嘛,至於嘛,又是自首,又是離婚的。”大腳不以為然,“他自首我還能理解,離婚——哎,他老婆人挺好的,也不至於逼他吧。”
“你認識他老婆?”楊毅問。
“展鵬是我們班第一個結婚的,結婚時我們都過去了,那個時候見過一面,看著挺好的人啊。”大腳回憶著,“對了,當時你姐夫還是伴郎呢。”
“哎,”楊毅嘆了口氣,說道,“現在還不是他老婆整事兒,是展鵬提出要離婚。”
“他有病啊,他是哪根筋攪錯了?都這時候了,自己還拱個什麼火?這都是為了什麼啊?”
楊毅苦笑,回答道,“這裡邊情況有點兒複雜。”
“複雜?還比他把人弄死了複雜啊?”
“這個——”楊毅遲疑著,說道,“有機會咱哥倆見面聊吧。”
“也行。你什麼時候見到小鳥,替我踹他兩腳,瞎他媽折騰。”
“我看行。”楊毅忍著笑。
“對了,你們回去見到他了嗎?”大腳又問。
“見了。”
“他怎麼樣?”大腳的聲音透著關切。
“就一江姐,”楊毅回憶著展鵬的模樣,咧嘴笑了,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我把你的話告訴他了,他眼圈紅了。”
“是嗎,他還會那功能啊?”大腳嘆息著,又說道,“楊毅,我還是那句話,小鳥可就靠你了。”
楊毅咂咂舌,不敢輕易應承,心裡感覺怪怪的。
和大腳通完電話,臨上車前,楊毅又撥通了李東旭的手機,向他通報了最新的進展,李東旭沉默良久,只囑咐他到了太原別太抻頭兒。
兩個小時後,楊毅駕車到了太原,望著兩邊陌生的街景,他的心中一片茫然。
打給張文峰的電話剛響了兩遍鈴聲就被接通了,張文峰上來就問,“你到太原了?”
“是,”楊毅瞥了瞥街邊的路牌,“我現在在建設路上。”
“我也不知道哪兒是哪兒,”張文峰笑了笑,說道,“你直接到刑警隊吧,我們可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