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他——”宋曉輝小心翼翼地望著楊毅。

楊毅咬住嘴唇,沒說話。

“哎,算了吧,”宋曉輝嘆了口氣,說道,“你先吃麵吧,吃完再說。”

“我吃不下了。”楊毅搖搖頭。

“吃不下?那把雞蛋吃了,再把湯喝了。”

“哦。”楊毅抬頭看了宋曉輝一眼,快速地吃掉雞蛋,又捧著碗喝了幾口湯。“行,吃完了。”他把碗放下,用紙巾擦擦嘴,“行了,這回可以喝啤酒了。”

“還真喝啊。”宋曉輝啞然失笑。

“當然得喝啊。”楊毅站起身,衝著宋曉輝咧咧嘴,“我這幾天等電話,憋在家裡,一個人難受著呢,好不容易盼來一個人,我還能輕易放你走?”

“我操,我就不該來。”宋曉輝被楊毅的神情逗笑了,又問道,“你等什麼電話啊?”

“警察不是在找那個人嘛,沒找到那個人,我什麼也幹不了。”楊毅向沙發走去,“正好你過來了,那就陪我喝點兒。”

“原來這樣啊,行,那我就陪你喝點兒。”宋曉輝也走了過去。

“你看,”楊毅指著地板上的啤酒,“還有兩整箱,這樣,零的歸我,整箱的,咱倆一人一箱。”

“這麼多?”宋曉輝眨眨眼,“怎麼喝得完啊?”

“你那酒量不至於吧,怎麼著,咱也是體院出來的。”楊毅坐在沙發上揶揄道。

“酒量倒是還湊合,但這得喝到幾點啊?”宋曉輝皺皺眉,“再說了,你還喝那麼多,不要命了?”

“我沒事兒,洗完澡,有點兒亢奮,”楊毅咧了咧嘴,目光中帶著懇求,“晚了就別回去了唄,你和嫂子請個假?”

宋曉輝面露猶豫。

楊毅望著宋曉輝,心下恍然,忙說道,“宋哥,你放心,我不會再騷擾你了。”

宋曉輝瞥了瞥楊毅,紅了臉,思忖片刻,還是摸出手機,給老婆打了電話。

“這就對了嘛,”楊毅俯身撕開一個包裝,取出一罐啤酒開啟,遞給宋曉輝,又用腳把箱子踢到宋曉輝腳下。

宋曉輝接過啤酒,無奈苦笑。

“這一罐是三百三十毫升,兩罐正好頂一瓶,也就是十二瓶啤酒,沒多少。”楊毅說道。

“這還少啊?”宋曉輝斜睨著楊毅。

“前幾天我和展鵬——”楊毅忽然停住口。

“你們怎麼了?”宋曉輝不覺有異,好奇地問。

“哦,有個晚上,我們倆每人喝了十二瓶。”楊毅故作輕鬆。

“你倆可真行,”宋曉輝笑著搖搖頭,“來,碰一個。”

楊毅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啤酒,看著宋曉輝認真地說,“宋哥,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今天我鄭重給你道個歉,上次——”

“楊毅,我都不記得了,”宋曉輝打斷楊毅,“不然今天我還能來嗎?”

“好個不記得,好,喝了這罐,我也忘了。”楊毅長吁一口氣,“往後你就是我哥,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老弟——”

“你那麼一本正經,不生分嗎?”宋曉輝咧著嘴笑了。

“也是啊,”楊毅訕訕地笑了笑,“咱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

兩個人碰了罐,彼此斜睨著對方,仰頭喝光了酒。楊毅用手抹了嘴角,說道,“痛快。宋哥,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心裡一直都——”

“你這個人,”宋曉輝再次打斷楊毅,皺了皺眉,“剛說了都忘了。”

“啊對。”楊毅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

“行吧,今天我也不端著了。”宋曉輝又開啟一罐酒。

“端著?你還和我端過?沒看出來啊。”楊毅眼中閃過笑意。

“那是,我不是你教練嘛,”宋曉輝促狹地擠擠眼,“你是我金主啊,我能不端著嘛?”

“還有這碼子事兒啊,”楊毅哈哈大笑,“看來各行都有各的門道兒,成,咱們今天什麼身份都沒有,就是哥們兒,敞開了放浪形骸一回。”

“好,咱們就放浪形骸一回,我也過過癮。”宋曉輝脫掉外套,扔到沙發上。

兩人接連喝了幾聽啤酒,都為解開各自的心結而高興。都是自幼北京長大的男人,事情說開了,便都敞亮起來,頗有“刀子板帶、口裡口外”的風采。

“楊毅,王可到底是怎麼沒的,現在能說了嗎?”宋曉輝兀自放不下把他們連在一起的那個人。

“宋哥,”楊毅的眼神黯淡下去,“咱們今天能不提這茬兒嗎?”

宋曉輝望著楊毅,有些意外。

“不是別的,我現在腦子特別亂,”楊毅迎著宋曉輝的目光,心裡湧出一絲愧疚,“這一段為了這事兒,還有個兄弟幫了不少忙,他叫王偉,哦,對了,他也是北京人。”

“也是老北京?”宋曉輝的眼中閃過光亮。

“遠郊的,也算吧,也能喝,特別能喝。”楊毅笑了笑,“他也是個不錯的兄弟,等過些日子抓到那個人,一切水落石出,我請你倆喝酒,也讓你們認識一下,到時候,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們。”

“你小子倒會偷懶兒啊。”宋曉輝嘴角上揚。

“偷懶兒?”楊毅疑惑地皺皺眉。

“省得說第二遍了,是吧?”宋曉輝調侃道。

“哦,那算吧。”楊毅咧咧嘴,“反正我是你老弟嘛,你就擔待一回。”

宋曉輝見楊毅執意不肯說,便也不再堅持,反而對王偉產生了興趣,問道,“你說的那個王偉,他是幹什麼的?”

“他啊,跑黑車的,”楊毅笑了笑,“也是個小老弟,挺好一哥們兒。”

“你倒真是什麼人都能認識。”宋曉輝又喝了口酒。

“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我也就不瞞你了,”楊毅遲疑一下,“我倆是在看守所認識的,在裡邊,我倆一個號兒。”

“他犯了什麼事兒?”宋曉輝略感詫異。

“打架,還能幹啥?”楊毅笑著搖搖頭,“我出來後,把他給撈出來了。”

“能耐啊,你。”宋曉輝啞然失笑,“那是不是我打架,你也能撈出來?”

“最好別打,”楊毅眨眨眼,“不過要是真打了,老弟肯定撈你。”

兩人又碰了一罐酒。

“看得出來,你們倆關係不錯。”宋曉輝白了楊毅一眼。

“還行吧,”楊毅撓撓頭,難為情地說,“宋哥,我說一件事兒,你可別笑話我啊。”

“我幹嘛笑話你?”

“你知道,在裡邊的時候睡通板兒,我們倆挨著,有時候就互相打打飛機。”

“這事兒也能幹?”宋曉輝瞪大了眼睛。

楊毅被宋曉輝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回我所有的底兒都和你撂了,這輩子,除了王可,男人我就沾了你們兩個。”

宋曉輝的臉又微微發紅,半張著嘴,什麼也沒說。

“宋哥,我可沒別的意思啊,”見到宋曉輝略顯窘迫,楊毅忙說,“我就是覺得我和你們的關係挺特殊的,反正咱倆今天敞開聊嘛。”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興奮,“不說我了,我琢磨著,你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吧,不給我透露點兒秘密?”

“瞎說,我有什麼秘密。”宋曉輝白了白楊毅。

“對了,問你個正經事兒,”楊毅湊上前去,“你說兩口子過日子,時間長了,會不會容易厭煩啊?”

宋曉輝盯著楊毅,沉默片刻,說道,“有個詞兒叫‘七年之癢’,你沒聽過嗎?時間長了,感情肯定會淡,但不還有孩子嘛。很多夫妻的感情,都是靠孩子在維繫,慢慢就變成親人了。”

“七年之癢”,楊毅咬住嘴唇,喃喃道,“我和王可,連五年都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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