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墜落的光芒*三

阿爾摩迪克的雨林…在兩百年後的今天，仍然是星系中有名的旅遊景點，很顯然這裡的生態並沒有被破壞…砂金並不知道公司是否有染指這顆星球，或許是符吟和以撒曾做了什麼，讓這顆星球倖免於難。

這顆星球的人們住在建立在樹梢之上的書屋裡面，在這裡短暫隱居的符吟和以撒也不例外，身為外來者，他們並未選擇與人類叢集居住在一處，甚至當地居民都不知道他們暗中與兩位外星來客當了鄰居。

不論過往道路如何坎坷，未來道路通往何方，至少此時此刻的他們…擁有著極其短暫的歡愉以及快樂。

以撒的內心被符吟刻意修改了旋律，不再厭惡自身，也不再因為殺戮與血液而痛苦，那股熟悉的吊兒郎當的模樣再度迴歸，令人欣慰。

“小吟，我記得你說你未來要去當個吟遊詩人，在整個宇宙中傳頌音樂…”

“是啊，但還是先歇歇吧？永不會停歇的道路也總得有個中途的驛站歇歇腳，等到人生的路什麼時候走累了，就在路邊安營紮寨，看著身後的新人一個個繼續前進…”

在星空下，他們曾暢想過未來美好的願景，他們或許會有個好結局…他們本該有個好結局。

……

黑天鵝帶著砂金來到了變故發生的那一天…對於大部分阿爾摩迪克居民來說，那只是個陽光明媚的平凡日子，孩童在樹梢上玩耍，其樂融融。

那個時候，符吟正把自已關在房間裡面閉關寫曲子，已經兩天沒出門了，以撒便自已去了阿爾摩迪克的樹上公園閒逛。

然後就發現了些不對勁的情況…那群在公園裡玩鬧的孩子們愈來愈遠，或許他們自已也沒意識到情況，便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嘖…這群小逼崽子，玩著玩著就沒影了。”

以撒暗罵了一聲，當即就站起身邁著長腿找過去了…而後，便看到了那五六個小孩子在樹梢的遮掩之下，被有心之人迷暈帶走的場面。

“？？”

臥槽，光天化日之下拐賣小孩！這看見了卻不動手，他也就不是個男人了好吧！

動手…可他現在，怎麼動手呢？

……當符吟在一天之後出關，寫完了自已的一首新曲子之後，他發現以撒那傢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門外等著自已出來，這不正常。

最後，他是在阿爾摩迪克城市內部的，類似於警察局一樣的地方找到的他…彼時的他正坐在一個小房間的角落中，雙目失神，雙手抱著一個沾了血，帶著一個彈孔的小頭盔，一看就是孩子款的。

符吟發現，面前的男人好像又變回了自已為他改變心緒前的那副自暴自棄自我厭棄的模樣。

“我…我本來瞄準的，是那個把孩子擋在身前的傢伙的腦袋，但是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我的手抖了，那個孩子的哭喊聲停了。”

“你的手抖了…？你的手怎麼會抖，你可是全宇宙首屈一指的…不，是我的錯。”

難道不是因為自已幫他改變了心緒，他才會在開槍的時候手抖嗎。

那個時候，符吟或許意識到了，一個人打心靈是無法透過簡單的更改旋律而完全改變的…發生變化的不過是表層，真正的自我依然。

但是他卻不願意這樣認命，所以…在阿爾摩迪克的探監室裡，他第二次對以撒用了能力，並且帶他逃了出去，離開了那顆鬱鬱蔥蔥的星球。

“所以…後面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迴圈，每使用一次能力，失效之後以撒的狀況就會更嚴重，符吟哥不得不使用更大程度的力量…”

全程圍觀了這段記憶的砂金，雖然只是看了一次，但是已經推斷出之後發生的全部事情了…符吟和以撒都陷入了一場死迴圈，一場沒有好解決的死迴圈。

所以在最後的最後，符吟的琴絃被繃斷了，以撒從高樓一躍而下，徹底結束了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從那之後，符吟的心境被徹底改變，他不再為他人更改心緒，偏執的相信人類就應該隨心所欲，追崇心靈的聲音。

哪怕那人心中的聲音是想結束生命，亦或是成為罪惡的野獸，符吟也認為應該去做…這全是因為與以撒的相處中給他帶來的衝擊造成的。

而他在後面的兩百年在宇宙中的風評再度急轉直下也是因此，他就是個混亂邪惡的照妖鏡，衣冠楚楚的野獸在他面前會露出獠牙，把惡口張向無辜的野兔，心思純良的人類會在鏡子面前更加向陽。

懷揣惡意卻沒惡膽的人會得到作惡的瘋狂，反之亦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達到極致，便是徹頭徹尾的瘋狂與「毀滅」。

這段回憶結束了…砂金和黑天鵝從中脫離出來，都還有些恍然若失。

從納努克的記憶當中，他們倒是發現了現在的「心之奏者」誕生的全過程，對於符吟過往遭遇的苦難與痛苦，砂金從來只能管中窺豹，偶然間得知那麼一丁點，但現在那些記憶僅是簡單的展現了些許在他面前，他便已經難以接受。

砂金以為自已的過往已經足夠惹人同情令人憐惜了…但符吟比之更甚。

“周圍的記憶廢墟被重建了…星神納努克的記憶，完全恢復了？”

黑天鵝望著周圍逐漸恢復完善的記憶廢墟，喃喃自語…倏地，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立馬轉身拉住了砂金的手腕，拽著他就跑。

“？！”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

“恢復完全的星神記憶不是我們這樣的存在足以窺視的…那是不可直視之物，亦是不可觸碰之地，快跑！！”

“哦哦！！”

總之，黑天鵝用自已生平最快的速度帶著砂金逃離這片記憶，就連當初和黃泉對峙的時候她都沒跑這麼快過。

最後自然是成功逃離了…在納努克冷漠的視線之下，他無心去毀滅這樣兩個渺小的人類，而砂金只是若有所感的轉身望了對方一眼，便直接昏死過去。

……

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了自已私居的沙發上，臉上戴著不知道從哪來的帽子，耳邊迴盪著篝火滋滋作響，以及翻書的聲音。

“呃…嘶，頭好痛…我這是，回來了？”

砂金撐著胳膊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已身上蓋著的毛毯。

“不用謝，我給你蓋的，為了我自已看著順眼…是奏者帶你回來的，還給你留了頂意義不明的帽子。”

“教授…？嘖，謝謝了。”

揉了揉自已的腦袋，砂金望了一眼那個坐在篝火前沙發上悠閒翻著磚頭書的男人，問了一句。

“符吟哥呢？”

“哦，去彩排諧樂大典了，知更鳥也宣佈迴歸，諧樂大典的舉辦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