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變革

◎詔令◎

一天之內, 五千人被斬殺。訊息傳遍福建,自然引得早在得知朱至殺了福建布政使和按察使後, 翹首以盼, 等著朱至把所有的貪官惡紳奸商一網打盡的百姓們拍手叫好。

然而訊息傳回北平,卻引得一眾臣子譁然,殺一省官吏、鄉紳、富商, 靠!朱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不知道, 他們收到訊息的時候,這五千人的屍體都已經發臭了, 萬萬是救不回來。現在重點也不在於救命,而是朱至做這樣的事, 太兇殘,太血腥了,朱至是瘋了嗎?誰給她的權利?泰定帝他是不是該管管?

“陛下,公主於福建殺五千官吏鄉紳富商,既不曾上報朝廷, 過六部稽核, 如此獨斷行事, 實屬不妥。為天下所知,未償不會傳出公主殘暴之名。”有了先前泰定帝懲罰官員時說過的話, 顯然這些臣子多少都聽進去了, 因而此時並沒有張嘴指控朱至,反而相對委婉指出, 朱至一波操作很有可能壞她名聲。

泰定帝於此時細數道:“福建布政使縱子行兇殺人, 奪民田, 強搶民女。按察使不受百姓冤屈, 放縱布政使肆意妄為, 以令國法形同虛設,百姓無處伸冤,他們可該死?”

聞此言,已然有人生出疑惑,為何這樣的事竟然無一人聽聞。

“朕心中有一惑,諸卿但為朕解惑。福建內諸事,江西民變,為何朝中竟然無一人知曉?”泰定帝沒有給人開口的機會,已然先一步問出心中疑惑,等著眼前的臣子們為他解釋解釋,因何福建已經民怨沸騰,朝中卻無一人聽聞?

一片死寂,許久無人答之,泰定帝眼神驟然變得冷峻,“朕有聞,福建百姓接二連三派人出來上告,每一個出來的人都有來無回,以至於最後再無人生出狀告之心。”

這回,堂下更是無一人敢接話。

“許奉仁,不如你親自為朕解釋解釋?”泰定帝等不到回應,沒有關係,他親自點名。

被點名的人顫唞出列,不敢與泰定帝直視道:“臣,臣,臣”

一個個的臣子,他想要否認,卻不知泰定帝究竟查到多少。

信國公長嘆道:“沒想到大明建朝數年,竟然還有這麼多狗官,該殺,該殺。”

但,比起這個事,朱至得先把眼前的事解決。

“安和公主殺貪官汙吏,不仁鄉紳富商,你們覺得太狠了?那不如試試朕殺貪官時會不會比太上皇更狠。”泰定帝一直忍著,忍到現在怎麼樣?算是要劃上一個句號了。

這回許奉仁不敢吱聲了,泰定帝道:“太上皇自登基以來,一心懲貪,朕以為頗有成效,如今看來,終是朕高看了你們。能聯手欺上瞞下,以令大明國法無存,威嚴盡,非爾一人之能。你是自己說出你的同夥,亦或者讓朕一個個幫你說出來?”

朱至想的是,到底這貪汙的風氣要怎麼樣才能殺一殺?

“所以,朕給你們改過的機會,你們是自己站出來,或讓朕一個個點你們的名?”泰定帝從容不迫再問,等著臣子們自己坦白。

大官可以不管,各縣知縣必須立刻補上。

再說了,這會兒信國公也終於到了。

然而,沒有被點到名的人都抱有一絲希望,以為他們的作為絕不會有人知道。更何況,泰定帝已然放了話,查出貪官汙吏殺的可不再是他們之中哪一個,而是一家。

這就有人有疑問了,這從來沒有管過事的人,趕鴨子上架,確定能行嗎?

朱至能給武將們寫六部行事手冊,縣令手冊什麼的,那也早就備好了。

可是,泰定帝眼中的冷意更甚,“讓朕饒你性命,你可曾饒過告狀百姓的命?”

這個問題問出去,不少人心都要跳出來。

在信國公身邊的人提醒道:“公主如此大開殺戒,必令天下驚。更怕是結下了仇。旁人不敢對付公主,咱們家可就不一定了。國公爺不可不防。”

信國公雖然在聽說朱至入了福建既大開殺戒後也驚得不輕,聽聞福建百姓過的日子後,對朱至當機立斷砍了那麼些為官不仁,欺壓百姓的官,自是拍掌叫好。

說到這兒,堂下眾人皆驚得抬起頭了。

一省殺五千人算什麼,隨著朱雄英拿出那小本本,滿朝欺上瞞下,勾結官員殺百姓,攔狀告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這會兒還有人顧得上管朱至的事,想想自己有沒有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無二話,朱至帶來的人一個都不能閒,趕緊都補缺去。

這個別說朱至想,泰定帝何嘗不在考慮。

“陛下。”許奉仁哀求著,泰定帝已然道:“知道公主為何在福建殺五千人嗎?貪官汙吏貪來的錢財也罷,田地也好,皆為兒孫,鄉紳如此,富商亦如此,故,誅其滿門,叫他們斷子絕孫。”

信國公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當初會加入紅巾軍,會起身反抗,就是因為他們被人欺負得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曾經他們受過的苦,哪裡願意再同樣加附百姓們身上。

雖然對他們來說,沒了田,只要他們還有船,日子總也能過得下去。

朱雄英得令而出,從袖中拿出一份公文,當著眾人的面開啟,開始讀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畢竟她這一殺可是把福建一省內的官員殺得七七八八了。不僅是官員,就連小吏,但凡查實欺壓百姓,為吏不仁者,也是一個都不放過。

“你給朕好好看看這是什麼。”泰定帝從袖中掏出好幾本摺子,擲向許奉仁。

福建一帶的百姓,本就深受倭寇襲擾,日子過得苦,雖然百姓們依山靠海,以打魚為生,那也不代表不需要田地。

縱然為了兒孫著想,又有誰捨得主動承認自己曾經貪汙受賄?

泰定帝等了半響,卻無一人站出來,饒是泰定帝知道,有人敢貪,絕無人敢認,此時依然失望。

誰想正因如此,反而叫那些個官吏鄉紳肆無忌憚,他們知道,百姓們但凡還有活路,就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因而才會一回又一回的用各種辦法奪百姓之田,強賣強買,手段那叫一個層出不窮。

自然,對於朱至這樣救民於水火的人,於百姓而言,那更是人人盼著,卻也知曉盼都盼不來的人。

人手一本,迅速學習上手,就這樣,朱至把人分出去,先把老百姓們的事解決了。

“那也就只能怪他們行事不端,倘若坦坦蕩蕩,何畏於旁人盯著?”信國公可不是那不講理的人,朱至做的那是利於大明,利於百姓的事,為此得罪文人,得罪鄉紳,得罪富商,那又如何?換成信國公要是知道有人敢那麼肆無忌憚傷害百姓,他定也毫不猶豫選擇殺光他們。

許奉仁已經抖成了篩子,誰想拿命去賭一個皇帝會不會殺人,那不是找死嗎?

“舍一人而富兒孫,你們打的如意好算盤,所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你們的兒孫既因你們之故而得享富貴榮華,也該隨你們付出代價。朕倒要看看,從今往後,你們還敢不敢貪。”泰定帝將自己的用意道破,狠是狠,可是誰又敢說沒有用?

至於治安問題,真以為朱至領來的兵是吃素的?

以至於百姓們是拍手叫好不假,突然空了那麼多官位,須得迅速補上。

“太子。”沒有人認嗎?好,泰定帝給他們機會,他們既不願意把握,那就用不著再跟他們客氣。

可是泰定帝登基後第一件事不就是把他們的俸祿幾乎都翻上一翻了?

許奉仁不敢不看,跪下爬著向前,待看清上面的東西時,驚得連聲哀求道:“陛下,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錢,錢,對,他們都知道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朱至想著大明給官員們的俸祿,那真是養命都難。

嗯,當然,可能在此之前有人已經入了坑,想爬都爬不出來,便只能在泥濘中掙扎。

對,朱元璋殺貪官是從不留情,可那隻殺貪官一人,並不誅連。人人都覺得泰定帝仁厚,誰曾想泰定帝竟然那麼狠,殺一人算什麼,滅其滿門,才能讓人生出畏懼。

北平的情況,朱至同樣收到訊息了,同時也感慨無比道:“怎麼從前貪官那麼少,到我們大明,貪官怎麼越查越多?不法之人也越來越無所顧忌?”

“你啊,真真是忘了本了。”信國公對身邊的人頗有些不滿,他們怎麼能覺得朱至做下殺貪官,為百姓除害的事,因為有可能危及於湯家,而自此覺得不應該為之呢?

那人被信國公說得面紅耳赤,羞愧難當,連連與信國公告罪。

好在,信國公也沒有再揪著不放,不過,想著身邊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湯家的人裡,不知有多少人也害怕吧。

他們害怕歸害怕,信國公還得寫信回去告誡他們,謹言慎行,不許生怨,若是叫他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傳到外頭叫人聽見了,以後他們都別說自己信湯。

他湯和的兒孫,可以無能,但絕不能分不清好壞,善惡不分。

湯家,真是多虧了有信國公這樣的明白人。

信國公到了,朱至那自是親自來接。

“祖父。”一身水綠色常服,朱至與信國公見禮,信國公是一見著朱至便滿臉笑容,不敢生受朱至的禮,喚一聲公主。

“辛苦祖父了。”朱至看著信國公一路舟車勞頓,再一次朝信國公作一揖,謝之。

“說的哪裡話,太上皇和皇太后都不嫌辛苦,我不過是來一趟,指揮人乾點事,當不得一聲辛苦。倒是公主這兒,萬事小心,若是有什麼用得上老臣的地方只管開口。”信國公豈敢言苦,朱至到福建要乾的事才開始,朱元璋和馬氏早就跟他透過風了。

既是利於百姓的事,縱然不利於大多數文人,鄉紳,富商,那也該為之。

“祖父放心,需要您幫忙的時候我一定不會跟您客氣。”自小到大,該尋幫手的時候朱至可是從來都不猶豫的。再說這可是信國公。別人或許朱至信不過,信國公那必須得是自己人。

“那你這接下來?”信國公不得不低頭問問,接下來朱至是有什麼打算?

“田地都收回來了,那就順勢再分田。正好人都殺光了,剩下的都是普通人。”朱至能下那麼狠的手,就是為了能夠順便收回田,順勢分田分地。

信國公瞥了朱至一眼,有些不太確定。

“祖父有話不妨直說。”信國公那眼神,朱至又不是看不見,看見了,就更得問問。

信國公已然道:“重分田地,人人有份?”

這一點是信國公從朱元璋嘴裡聽到的,當時信國公沒有多想,最近鬧出女狀元,女舉人,讓信國公不得不放開腦洞去想,一想,信國公就覺得不簡單了,朱至可不是那等別人不說她就什麼都不幹的人。

“本就該人人有份。”朱至眨眨眼睛,理所當然而答。

信國公咂咂嘴,朱至道:“祖父沒看出點端倪來?”

對此,信國公如實承認道:“看出來了。”

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所以信國公才會有此一問,畢竟事到如今,上頭的皇帝都想好乾什麼了,朱至作為前鋒,那就是開啟一個局面,就如那星星之火,慢慢燎原。

“你們就不怕?”信國公是想說,要是依著他們那麼搞,很有可能要出事。若天下大亂,那當如何?

“民心所歸,何畏之有。”對,不管是泰定帝和朱至最大的倚仗從來都是民心,是百姓。

“得民心者得天下。”朱至相信百姓不是那不識好歹的人,連所謂好壞都分不出來。

信國公一聽也就點了點頭,說得是,民心所向,得利於民,縱然不得文臣擁護,鄉紳支援又怎麼樣?他們要是想挑事,以為誰會跟他們一起鬧嗎?

百姓得利,有田耕,有飯吃,有屋住,上頭那些人怎麼叫囂,看百姓會理他們才怪。

有悖人心,才會令天下動亂。

“行,你既有數,那就放手去幹,放心,我在這兒給你頂著,誰要是不長眼和你過不去,我給你撐腰。”怎麼說信國公也是開國功臣,他人就站在這兒,就是一種震懾。

“謝祖父。”朱至必須表示感謝。有人撐腰可是好事,傻子才會不要。

信國公露出笑容。

在真正分田地之前,朱至先前就讓人在福建傳話了,話裡話外都是朝廷有意重分田地,什麼叫重分田地呢,那就是按整個福建內現有的田,再根據福建內的人口平分。

同時,還有這樣一個調查,朝廷想問問百姓們,若是每隔個三十年分一次田,大傢伙覺得如何?

三十年一分田,這是怎麼說。

自然有人細細為他們解釋,三十年重新分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都按人頭來分,這樣就能保證不管怎麼樣,百姓手裡都有田,別人再怎麼強賣強買,最終這些田都會回到百姓手裡。

嘶!一聽這好處,無數人都覺得這個好啊,太好了。

其實底層的百姓比誰都清楚,朝廷就算分了他們田,並不代表這個田他們就能守得住。

仗勢欺人的人從來不少,但凡手裡有了錢或者是權的人,都會想辦法為自己聚攏更多的財富,甚至為此不擇手段。

歷代王朝為何覆滅,不正是因為土地兼併,田地最後大部分都聚集在了小部分人手裡,大部分的百姓卻無田可耕,只能慢慢輪為佃農,最後再慢慢成為奴隸,直到再也無法生存時,這才不得不揭竿而起。

現在朝廷說了三十年一分田,那,不管有人用什麼手段把田佔到手,到最後還會徠分到百姓們手裡,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支援,怎麼能不支援?

利害關係一說明,誰都知道要怎麼選。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百姓們得到的訊息是最淺淺易懂的,可其他人,比如讀過書的人得到的資訊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如此,那這田地也當歸於國,為朝廷所有,這可是要把田地私有的規矩給改了!

不,這可怎麼行?田地要是都歸朝廷,那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麼?連田地都不是他們的,那他們以後怎麼發家,怎麼壟斷?又怎麼在為人上人,凌駕於普通人之上?

福建內的訊息,縱然看起來好像都還不怎麼樣,卻是無人能不當一回事,趕緊的把相關訊息送到北平,讓人打聽打聽,這個事到底算是怎麼回事,怎麼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是,北平內的氣氛其實並不比福建好。

畢竟泰定帝查查欺上瞞下,連同福建的官員們一道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人,那是真就一個不留,皆誅滿門。

北平城同樣血流成河,殺得不少官員都膽顫心驚,以為泰定帝下起狠手來,那是比朱元璋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惹人注目的更是,朱元璋親自下令削藩。

削藩啊!便是要收回各地王爺們手中的兵權,從今往後,他們手裡的兵歸朝廷調遣,誰不得私自用兵。

另外,各地的藩王,王爺是王爺,也得守大明的規矩,沒有皇帝的指令,不得擅自插手地方事務。

這訊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當然,更多人關注一眾就藩的王爺們是怎麼想的。

他們能怎麼想?給他們封王,讓他們就藩的是朱元璋,現在是朱元璋要把他們的權利收回來,他們敢吱聲嗎?

心裡怎麼想不重要,明面上他們對於前來接管兵馬的人都只能配合,老實上交要權利。

接二連三的訊息砸得朝臣們腦子嗡嗡作響,無奈他們對藩王一事,只要藩王們不說不配合,誰也不敢多管。

因而相對來說更關注福建方面的事,這才是跟他們息息相關的大事。故聽說福建傳來的訊息時,想要打聽泰定帝心思的人那是絕對不敢大聲說話,小聲試探問:“陛下,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不若朝廷出面澄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與不是?”然而泰定帝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一句話,問得一個個都頓了半響,不確定這個問題他們是不是應該回答。

泰定帝身形前傾,俯視而問:“怎麼,這個問題讓眾卿十分為難,無法回答?”

可是,泰定帝明擺著非要一個答案不可,他們想不答,不行!

“是。”最終,紛紛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雖然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但這自古有言,別管私底下他們想怎麼,顯然都不可能當著皇帝的面否認這事。

“所以這傳言對朝廷並無損害,那就讓他們傳吧。”泰定帝為這個話題劃上句號,意思挺清楚,傳言不算假,也沒有反對朝廷,指責朝廷的意思,那朝廷為什麼要出面澄清?

誰也沒有想到泰定帝竟然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也是打定主意不再議。

然而讓他們怎麼再跟泰定帝說?

出面澄清的內容,是要澄清什麼?

澄清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是錯的?

真要他們敢說出這話,泰定帝能立刻問問他們是不是想造反,若非想造反,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難受,實在是難受之極!

明明他們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勸說泰定帝不可以讓流言再傳下去,卻因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誰也不敢再吭半句。

然而,就這樣放任不管嗎?福建那頭到底為什麼會傳了這樣的話來?要知道朱至才剛殺了福建的官員,如今整個福建都在朱至控制之下,那是不是也可以說,如果不是有些訊息是朱至有意讓人傳出來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聽得見。

嘶!究竟朱至去福建是幹什麼的?幹什麼的?

泰定帝不是讓朱至跟信國公學打仗去的嗎?

啊,對,信國公!信國公還在福建呢,說來他們遇上這麼多事,信國公怎麼說也算是朱至婆家的人吧,還有湯家,他們鬧不明白朱至到底要幹什麼,可是湯家難道不好奇?

沒辦法從泰定帝嘴裡打聽到任何情況,甚至泰定帝明擺著不管朱至想幹什麼的架式,他們莫可奈何,卻未必不能從湯家那兒打聽打聽訊息。

可惜,他們太想當然了。

泰定帝不說的事,朱至能告訴湯家?

饒是湯家上下在得知朱至一氣之下竟然殺了那麼多人後,小心肝也是止不住亂顫的同時,也在想,朱至這麼幹是不怕報應?

不不不,沒有報應,哪能有什麼報應。

沒等湯家人想好要不要跟朱至那兒打聽打聽,信國公的信已經快馬加鞭送回,無二話,告誡湯家上下都給他小心點。誰要是犯了事被人參了,別指望信國公出手救他們。

湯家上下在看到信國公信中內容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再腦子不好使的人也終於意識到,不好了啊,朱至看情況接下來不定還要做出多少事,他們這些人最好儘快把自己的事處理妥當,否則將來要是被捉了把柄,別怪信國公或朱至不幫忙。

比起北平裡摸不清楚朱至想幹什麼的人,朱至這時候已經把福建相對安排妥當。殺完貪官汙吏後,福建一切步入正軌,接下來就是開始讓福建內的百姓登記。

在已經放出要分田的訊息之下,百姓登記什麼的,百姓們那叫一個積極,讓百姓更意外的是,這登記登記,竟然連女子也要登記。

有人忍不住隨口問一句,“女子也能分田地嗎?”

“為什麼不能?女子不是人嗎?”登記的是朱至身邊的女兵,原本是教坊司的人,後來自請於追隨朱至身邊,有心上陣殺敵,練了這些年,如今這些女子縱然看起來羸弱,但軍中將士,無論是誰都不敢把她們當作弱不禁風,柔弱可欺的女子。

這些教司坊出來的人,都曾讀過書,識得字,登記事宜朱至便讓她們負責。

早已習慣分田分地從來沒有女人份的人們一頓,想反駁說之前分田地的時候都沒有說要分給女人們,可一想,分給女子也挺好,畢竟誰家都有女眷,要是都能分到,那他們家可就多了不少田了。

想通這一點,一時間誰都不吱聲了。畢竟沒有人會捨得把到手的田推出去。

在此之前,朱至也讓人往各村去,把村裡的女眷們都召集在一起,重點只為了問女眷們,她們是否願意分田?

這話問得,誰能不樂意。

想她們這些女人啊,從來分田分地都沒有她們的份,因此在家裡一向沒有地位,家裡誰不拿她們當成白吃飯的。可是明明家裡裡外外的事,她們都參與了,只是因為分田從來沒有她們,致使她們就成了一個白吃飯的人。

但是,分田,以後女子也得跟男人們一樣服徭役。

這個條件一說出來,本來挺高興的女人們一頓。

“那我們也要分田。不就是服徭役嗎?男人能幹的事,我們有什麼不能幹的?我們在家裡乾的活什麼時候比男人們輕鬆了。有了田,那就是我們自己的田。咱們女人不管是在孃家或是在婆家,從來都被人壓得死死的,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我們什麼都沒有?田是命,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咱們只要分得了田,那就是我們的,不管咱們在哪兒,咱們只要有田,那咱們就有底氣,就不怕離了男人咱們活不下去。”

可是,通透的女人從來不少。

哪怕她們沒有讀過書,也不識得幾個字,並不妨礙她們透過生活,經歷,有了見識,開胸襟。

權利和義務,這原本就是對等的。

想跟男人們一樣分得田地,她們女子也得跟男人們一樣服徭役。

“對,咱們不怕服徭役,本來就是做慣粗活的人,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好的?有了田,咱們就有底氣了。那可是我們的田,我們的。以後咱們面對所有人都能抬頭挺胸的告訴他們,咱們是有田的人。”

多少女子明白田地對她們而言是底氣,正是因為有了這份底氣,她們才能抬頭挺胸。

朱至收到調查的結果,幾乎大部分女子都願意分田服徭役,只有小部分的人不願意。

那就不管了,少數服從多數。

當然,朱至還得跟福建內的人說一說某些事,比如那些正經的人家的田地,朱至親自登門說明大明將行改革,從今往後,所有田地皆歸於朝廷。

聰明人乖乖把田地契約送到朱至手裡,朱至自然不會再推辭。

不聰明的人當然表明了不樂意,交出地契是不可能的,死都不可能。

可是朱至可不是在跟人商量,田地歸國所有這個改革勢在必行,誰也別想阻攔。交了,省了朱至另外準備地契,不交,不過是重新寫上一份單子。

執意不肯上交地契的人自知朱至絕不可能輕易罷休,可是朱至這樣明擺著搶田搶地,那必須要上告。

至此,北平內的官員終於知道朱至想幹什麼了。她是真打算重新分田分地,而且由此定製,以後大明朝的田地至此都將歸於朝廷。每隔個三十年再一分。靠!那他們還有田嗎?他們還能佔田發家嗎?

暗暗罵著髒話的人,在這一刻也終於意識到不對了,這事要說朱至開幹前沒有跟泰定帝商量,鬼都不信。

那,這就是泰定帝卯足勁等了這些年準備的大招?他,他竟然真要將天下之地盡歸於朝廷?朱家?

嘶!想不到啊想不到,萬萬是想不到,他們以為送走了喜怒無常的朱元璋,以後日子肯定好過了!不承想他們想得挺美,泰定帝雖然不像朱元璋那樣喜歡喊打喊殺,卻直接要斷了他們發家致富的路。

不行,這個事萬萬不能答應。

一時間,反對朱至在福建推行重新分田,將天下所有的田地都歸於大明的奏摺,如同雪花一樣絡繹不絕送到泰定帝的案前。可惜泰定帝對於這些奏摺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瞧見了吧,誰都不是傻子,這樣觸及他們根本利益的事,他們絕不會允許發生。”泰定帝與朱雄英那麼一說,朱雄英道:“損於小部分人,利於大部分人,該為。”

“接下來會有人尋上你的,你知道該怎麼做?”泰定帝提醒朱雄英,朱雄英擰著眉頭挺不樂意的道:“我裝勉強,不同意,這不是給他們感覺我跟他們是一路的,接下來他們一準會把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

“對,他們會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那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泰定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可他眼下那份決絕,但凡誰要是看到這一刻的泰定帝,定不會再覺得他不像朱元璋。

朱雄英突然反應過來,怔怔望向泰定帝。張張舌,朱雄英只覺得舌上被千斤重擔壓住,發不出聲音。

“正好,你爺爺已經明詔削藩,這種情況下會不會再有人認為你叔叔他們也是可以拉攏的人就不一定了。就這麼定了。”泰定帝拍板,根本不給朱雄英再說話的機會。

因而,泰定帝將所有參朱至的奏摺都壓下,明擺著不予理會。

他這不理會,馬上有人意識到泰定帝的態度,這不是明擺著不管,也是由著朱至在福建試手。福建要是試成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在全國推行?想到這點,誰都坐不住。

就這會兒,朱至已經開始主持人重新再分田地,那原本佔據田地不願意交出的人,哭哭鬧鬧,死活不肯。朱至在這個時候拿出泰定帝的詔書,明明白白告訴他們,重分田地,從今往後凡大明境內所有田地皆歸於大明朝廷的規矩從現在開始定下。阻攔變革,不遵朝廷詔令者,以謀逆論處。

朱至自然知道,這樣一道詔書霸道□□,然而田地不再歸於私有,所有權利掌握在朝廷手裡,這是為了確保百姓們的田和地不再被人肆意奪去。此法利於民而不利於上位者。而反對的人必須都要壓下。不順者殺!若非如此,絕不可能推行成功!

自來變革絕不可能滴血不沾,這也是為什麼在離開北平前,朱元璋和泰定帝再三叮囑於她,那是怕她,怕她下不了狠手。

朱至也曾想,她會不會狠不下來?

可是,如果她不狠,將田地歸於朝廷實施不起來,有些事便避不了,也逃不掉。

她如今是大明公主,她在這個位置,就不可能做一個手裡不沾血的人。

無辜也好,不無辜也罷,膽敢阻攔變革者,絕不能饒。

朱至詔書一亮出來,早早在朱至打了招呼後便自覺將田地上交的人很是慶幸,虧得他們沒等朱至用強的,否則他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如今,你們還要不應?”朱至傳了詔書,看向那坐在地上哭鬧不休的人,等著他們的回答。

顯然這個問題在看到朱至身後一身鎧甲在身的人,都只能變成否定,他們不想死,若想活著就別指望跟朝廷作對。

朱至剛來福建殺了多少人,這才過去很短的日子,應該有很多人還記著。

殺人,朱至不懼於殺。死在她手裡的人已經不少,再多加點,朱至已經不在意了。

輾轉反側睡不著的日子,朱至不是沒有過過,但是,她知道,把天下田地歸於朝廷,再由朝廷攤分到每一個百姓的手裡,這樣,就能夠保證百姓們手裡有田。有了田,百姓就有飯吃,就不會鬧事。

財富免不了聚集在小部分人手裡,最底層的百姓,經過有權有勢的人數代的經營後,他們會越來越苦。原本能夠讓他們活命的田,最後都會變成別人的,他們終將一無所有,這就是把百姓們往死路上逼。

朱至是想改變這個局面,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一來最後究竟會造就什麼樣的結局。但是,她也想像那一位偉人一樣,盡所能為人民謀劃,用著他的方式,一點一點的嘗試讓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們能夠過上好日子。

“公主如此行事,陛下下此詔令,不怕引起天下士紳的不滿?”鬧,看樣子是鬧不成了,讓他們就這樣接受結局,誰也不願意。終究這句話喊了出來。

“你們這些士紳在費盡心思謀劃百姓活命的田時,想過百姓會不滿嗎?知道他們若是不滿,又將是什麼後果?我倒想看看,你們鄉紳不滿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朱至反問人之後,同時也等著他們所謂計程車紳團結一心。她好看看究竟是誰更令人畏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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