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湯家

◎有求◎

朱至推行的重新分田確實為大多數上位者所不喜, 因為這樣一來,不管是現在的上位者或者是將來想要上位的人, 他們都沒有辦法再借由兼併土地發展壯大自身, 沒有辦法再讓他們擁有撼動天下的資本。

有些道理那是都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泰定帝才會支援朱至將田地分到百姓手中, 不管是誰, 都休想阻止。

“太子妃。”陳亙邁入門坎,一聲見禮讓陳亙收回思緒, 陳亙與一眾人作了噤聲的動作。

待進屋見著常氏時,朱文基已然小跑衝上去, “奶奶。”

常氏眉開眼笑的彎腰將朱文基抱起,“我們文基來了。怎麼不把文垕帶過來?”

剛滿月不久的朱文垕尚小,常氏見著孫子不見孫女,豈有不問問的道理。

“文垕太小,兒媳怕她一會哭鬧起來擾了公主。”陳亙福身問安後如是解釋, 常氏聽得心下很是滿意, 讚許點頭道:“至兒這些年奔走於各省, 為落實田地重分,事事親歷親為, 有些累了。回了家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至兒當姑姑的, 聽說文垕出生,甚是高興, 等她休息好後, 讓她去看文垕。”

常氏再掛心女兒, 也沒有要無視孫女的意思。

朱文基和朱文垕的名字都是泰定帝所取, 兄妹都用朱元璋定下的文輩, 很多人都知道這兄妹皆用文字的意思。大明的公主,自朱至之後,也將是能參與朝政,馬上征戰的人。

別人懂這個意思,常氏更能明白。一視同仁,既然朱雄英沒有別個意思,那就萬事小心。

陳亙有心留下,常氏如此催促,她就是再不放心,想想一雙兒女,也不得不聽話領人退去,卻派人盯著坤寧宮,朱至有何異樣都要及時來報。

第二句,“為天下,為萬民,縱然知道你們死得冤,我也必須殺你們。”

朱至豈不知道,這些事一但傳到泰定帝耳朵裡,絕不可能再讓朱至負責分田的事。

“嘭!”泰定帝勃然大怒,竟然順手抄起一旁的杯子狠狠砸下。

“若不是朕今日發現有異,是不是你們還要再瞞著?”泰定帝想起朱至昏昏噩噩時說的第一句話,“別逼我殺你們!”

無人知道,朱至在下令殺人時果斷決絕,不給人半點回旋餘地,等到夜裡,卻一宿一宿睡不著。看著朱至坐在案前寫著一句一句當殺時,福溪和萬河都明白朱至的掙扎,更懂得她心裡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卻不敢吐露半個字。

跟在朱至身邊,發現朱至的異樣,他們其實比誰都急,無奈朱至不許他們透露半句。

想到這一層,常氏的目光掃過陳亙。

泰定帝以為朱至能上戰場,能殺敵無數,必不會因為殺幾個阻攔她行事的人而有所不適。他卻忘了,戰場上那是欲犯大明者,而阻攔朱至分田的是普通人,他們只是想保護自己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朱至可以說是強盜。

“殺了阻攔分田的那些人後。”福溪如實答來。

“奶奶,姑姑什麼時候醒?”朱文基巴巴望著屋裡,只位傳說中的姑姑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是。”百川面露喜色而答。

“這麼重要的事,何以不報?”泰定帝怒問,萬河和福溪立刻跪下道:“公主不許。”

“爹。”朱雄英聽著同樣心驚不矣,可他很清楚一點,泰定帝氣的不是別人,更多是自己。是他們忘了,朱至和他們不一樣。一個從小到大,立志要守衛家國的人,她可以一往無前為大明守在最前沿,奮勇殺敵,可她一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讓她主持這一沒有對錯,只有可為可不為的改革,那是要讓她去殺那無辜之人。朱至過不去這個坎,最後便只能自己承受。

“那也讓他進來,你親自去接。這是令牌。”泰定帝沒有猶豫,立刻讓百川去把湯顯接回來,朱雄英且問:“莫不是他知道了?”

“陛下。”泰定帝氣得不輕,重重砸下杯子,百川聽著動靜進來,也是第一回 見到如此動怒的泰定帝。不過,他有事啊!

泰定帝眼孔放大,卻又很快恢復,“這些年公主還是一宿一宿睡不著嗎?”

縱然明知道此舉利於大明,利於萬民,朱至也可能過不去這個坎。現在已經不是可能,而是真真切切,朱至過不去那個坎。

此話落下,無論是泰定帝或是朱雄英都一頓,泰定帝問:“到福建什麼時候開始?”

孫商枝和何柳趕緊為朱至施針,好在後半夜熱總算退了下來,咳嗽也好一些,也讓人稍鬆了口氣。

朱至不僅發熱,更是咳嗽,咳得很是嚴重,到最後更是吐。

朱至情況有所好轉,泰定帝立刻把萬河和福溪喚了來,朱雄英跟著聽著。

想要安慰的話,道理其實朱至一清二楚,可是終是沒有辦法抹去一個事實,這些人其實不該死。

女兒病了,孫子孫女可不能再病了,否則常氏不得急壞了。

“這些年公主心緒如何?”泰定帝也不繞彎子問。

泰定帝隨口便要說什麼,卻突然想起這駙馬爺指的是誰,“湯顯回來了?”

話音落下,又叮囑上一句道:“請孫醫女和何太醫。”

可算是反應過來。

萬河和福溪對視一眼,朱雄英已然道:“從實答來。”

常氏正想吩咐,陳亙都補充完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還是將朱文基安頓好道:“文基畢竟年幼,把他帶回去吧,別讓他過了病氣。你也是,文垕剛滿月,還得吃母乳,你也快回去吧。”

這回百川不得不提醒道:“陛下,夜已深,宮門已鎖。”

事至於此,最終,福溪道:“到福建後不久,公主就開始整宿整宿睡不著。”

“姑姑才剛睡下,我們文基莫急,且等你姑姑醒了,讓她陪著你玩可好?”常氏握著朱文基的小手,含笑而答。朱文基乖巧點頭,福溪在這時顯得有些慌亂的出來,“娘娘,公主有些發熱!”

只是朱至在昏昏沉沉時說的幾句話,無論是泰定帝或是朱雄英聽了都只覺得心下沉甸甸的。

“公主察覺不對,後來就想辦法讓人配藥服下,剛開始挺好,到現在那藥效加了一倍又一倍,卻越發沒有用了。”福溪不敢隱瞞,把情況都一一道來。

常氏聞言一頓,陳亙已然第一時間道:“快去請太醫。”

常氏沒有注意到,她只一心撲在朱至身上,給朱至擦著身上的汙穢。

“何事?”百川站在那兒,泰定帝豈不明白,按下胸中滔天怒意問。百川稍鬆一口氣,想到這訊息砸下來,一定可以讓泰定帝稍稍高興,“駙馬爺回來了。”

是的,正是那麼兩位,他們兩個的醫術一個無神醫之名,卻是真正的妙手回春,一個已經為太醫院院正。

泰定帝立刻道:“讓他進來。”

萬河與福溪都伏身在地,不敢再說話。

此話落下,泰定帝道:“若是連遠在千里這的湯顯都察覺有異,我們該反省反省了。”

為什麼同樣和朱至分開,只以書信聯絡,湯顯察覺到朱至的異樣,他們當爹當哥的卻沒有察覺。

是該好好反省反省。

“這些事別讓你娘知道。”末了泰定帝叮囑一聲,這些事萬萬不能讓常氏知道了,否則常氏不知要急成什麼樣。

是!朱雄英豈不明白,然而此時他們憂心的更是,朱至這是落了心結,那可如何是好?

這個答案,一時半會兒他們誰都想不出來。

“寫信請你奶奶回來一趟。”泰定帝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請馬氏回來一趟。

朱雄英立刻去辦。

朱至也始料未及,該辦的事辦完,一回來她就再也撐不住。

睡了多久朱至也不確定,只是睜眼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在眼前,剛開始朱至以為自己看錯了,莫不是做夢。可一想也不對,做夢她也不會夢到湯顯才對。

因而,朱至睜開了眼,湯顯的臉真真放大到她面前。

“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告訴我。”朱至反應過來後立刻雙連問。

已然長成且變得更成熟,也更顯從容的湯顯含笑道:“想給公主一個驚喜。”

啊?這個答案也是朱至始料未及,驚愕之後,湯顯卻道:“不想卻被公主嚇著了。”

這個,這個,朱至眨了眨眼睛道:“這偶爾病一病也是好事。”

湯顯也不拆穿她,只問:“公主想吃什麼?”

“肉。”朱至連想都不想便答來,湯顯哭笑不得的問:“公主確定吃得下肉?”

朱至坐起來肯定的道:“為什麼吃不下,我都好了。”

別說,朱至精神頭確實不錯,果然是身體康健的人是吧,就算之前病得嚇人,人一睜眼,情況已然好轉。

“我去給公主做。”一眨眼他們一別六七年,湯顯倒也樂意哄著朱至,朱至點點頭,“要辣的!”

!!!湯顯必須得說,朱至這理直氣壯提要求的樣兒,這才是她,而不是像之前躺著一動不動,似乎沒了生氣的樣子。

“別人家未必吃得起辣椒,在我們家不存在。”辣椒就是朱至讓人弄回來的,怎麼可能讓自己缺辣椒?

湯顯點點頭,保證這就去給朱至準備。

等常氏過來時,便見著湯顯給朱至準備了三個菜,看起來有素有肉,可朱至卻嗔怪道:“拿豆腐做的肉來忽悠我?”

“殿下病剛剛有所好轉,不能吃辛辣,還是吃素一些。雖然是豆腐做的,味道也不比真肉差,公主且試試。”湯顯給朱至夾了一塊所謂的肉。

“你出去幾年莫不是盡學了騙人的把戲?”朱至有理由懷疑。

“當然不是。待公主吃完飯,我給公主看幾樣東西。”湯顯確實得哄著朱至,但這哄跟哄也不一樣。

常氏本來是來看女兒的,可是看著女兒和湯顯這會兒相處得那麼好,哪裡捨得進去打擾。

反正湯顯也可以照顧好朱至,那就讓湯顯照顧著吧。

朱至並不知常氏來到門口又走,對於湯顯的提議,朱至搖頭道:“我不吃難道你就不給我看了?”

“公主不吃難道不餓?”湯顯笑問,朱至道:“餓!所以想吃肉。”

“一頓豆腐肉也是不錯的。公主嚐嚐我的手藝比起當年是否進步。”湯顯耐心十足的繼續哄人。

朱至哼哼不作聲,好在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說好的有幾樣好東西要給朱至看,湯顯言而有信,沒一會兒便拿好了一卷不小的東西過來。

朱至看了看那用布條包裹的東西,不確定的問:“畫?”

點點頭,湯顯道:“當年公主以舞成畫,繪出大明的萬里山河,我也算是有樣學樣,公主看看?”

相當的直率。

“看看。”朱至知道,每個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於湯顯那兒也是一樣的道理。

朱至也湯顯看見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湯顯不負朱至所望,很快把畫齊齊擺出來,就放在朱至面前,讓朱至可以看清畫上畫的究竟是什麼。

畫中有正在勞作的普通人,還有婦人染布,小兒戲鬧,以及在那夕陽之下迎著夕陽揹著鋤頭回家的人。一幕幕的美景看來,讓朱至不自覺露出笑容。可真正讓朱至停下目光的是那一副官吏拿著冊子,無數百姓圍著聽著,滿臉都是笑意的畫,畫上已然寫下,分田百姓歡。

“想來這樣的一幕公主不止一回看見,我也是。可是每看見一次,依然讓我震撼。”湯顯為朱至解釋起來,那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人迫切要將這一幕入畫。”

朱至看著,良久道:“是吧,這一幕幕會被人記下的。平分田地,自此百姓有了依附。不用再擔心無所依。”

湯顯肯定的道:“公主的付出,天下人都會記下的。”

“我要的是青史留名嗎?”朱至有此一問,湯顯堅定道:“並不是。公主只要利於國,縱然將來為天下所不能容,公主也不在意。天下人,永遠都會感激殿下的。”

朱至起身,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感激嗎?多少骸骨累累,我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我更清楚。”

不管是在回來的路上,或都在地方的時候,朱至遇到過多少回行刺,她知道。

到後來,越來越多的行刺,人來得也越來越多,朱至心裡也越發壓抑。

有些結果事情沒有開始前朱至就已經預料到,同樣,朱至也不怕,只是在這些過程中,殺了那些人,這讓朱至心裡有些坎過不去,最後一宿宿睡不著。

道理,不用湯顯說,其實她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要講道理我不比你知道的少。所以,停止吧。我不想聽。”朱至拒絕的態度明顯著,湯顯也就明白了,此時此刻朱至不願意再提這事。

“畫好看嗎?”湯顯收到,無二話,乾脆轉移話題,就問問朱至,這些畫畫得好看嗎?

這個話題可以聊,朱至單純欣賞畫作道:“好看。畫技很好。”

“公主要不要看看他繪的輿圖?”湯顯那麼一提,朱至忙不迭點頭道:“看啊!”

等朱至看到那標記著河流山川,細節到連距離都一清二楚的圖,馬上道:“這人在哪兒?”

“現在應該沿著黃河走。”湯顯如是答,朱至馬上側過頭看向湯顯道:“你就是因為遇上他,這才想跟他一起去找黃河之源?”

湯顯眼睛亮閃閃的道:“是。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執著的人。”

“那你該一直跟他走下去。”朱至順口答了,湯顯卻道:“會的。在此之前我想回來看看公主,哪怕什麼都幫不了公主,甚至可能都開解不了公主,至少,我想陪陪公主。”

真是讓朱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心裡暖暖的。

“湯家人是不是催你了?”朱至問。

“催是都催了,又不是今天才催。”湯顯明顯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語氣,成功逗笑了朱至。

“他們催他們的,總得我們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再說。”湯顯補充一句,朱至沒能忍住笑出聲來,“對嘍,管別人怎麼催怎麼說,咱們自己高興才最重要。”

湯顯也笑了,兩人有時候挺像的,都不是會被家裡唸叨幾句就改主意的主兒。

“不過,你這趟回來再想走沒那麼容易。”朱至提醒,湯家的人要是再把湯顯放出去才怪。

這回湯顯不作聲了,他能不能出門端看朱至。

“姐姐,姐姐。”兩人一時無聲,門外卻傳來一陣叫喚,除了朱允熥還能有誰敢那麼大喊大叫。

朱至推開窗,果然看到朱允熥在外頭,一手牽了一個孩子,一個七八歲模樣,一個卻是兩三歲,粉粉/嫩/嫩極是可愛。

當下,朱至翻窗而出,那利落且優美的身法,當下把兩個小朋友迷得不要不要的!

“姐姐,姑姑!”縱然聽朱至之名,架不住朱至一出門就是四年,朱允炌都快把自家姐姐忘得七七八八了,更別說朱文基只聞朱至之名,從未見過朱至。

此時朱至躍窗而出,正好讓又折回來的常氏看見要立刻責怪道:“你這是在幹什麼,病都沒好,怎麼能亂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了嗎?”朱至才不聽常氏的話,人已經走到朱允炌和朱文基面前,一手抱起一個,很是稀罕的道:“我們允炌和文基長得真可愛。”

“姐姐,我長大了,不能說可愛。”朱允炌一本正經告誡朱至,有人其實注意到,朱允炌有幾分神似朱至。

“誰說的?長大了怎麼就不能可愛了?老了都能可愛,更何況你才長那麼點大。”朱至理直氣壯的回答,朱允炌張了張嘴,可一想朱至說的話那也沒有錯。

嗯,算了,當他什麼話都沒說。

“姑姑真好看。”相比於朱允炌的糾結,朱文基望著眼前的朱至,嘴那叫一個甜,先誇朱至再說。

朱至愉悅笑了,然後相當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問:“那是我好看還是你娘好看?”

啊!朱文基顯然也沒有想到,他以為很好很好的姑姑竟然問出這樣一個為難人的問題。

朱允熥當下戳了朱至道:“姐姐為免太欺負孩子了!”

“姑姑最好看。”結果朱允熥想幫侄子,可惜朱允熥卻已經給出答案。

“娘說姑姑是最好看的人,比她還要好看。”朱文基沒理朱允熥,只管把自己從母親那兒聽到的答案答來。

這回輪到朱至一愣,陳亙這兒子是怎麼教的?

這個問題改日有機會朱至一準得問問。

“好了好了,別剛回來就欺負孩子。你都多大了,為難孩子你也好意思。”常氏嗔怪一句,從朱至懷裡把朱文基抱下來,朱文基卻依然好奇回頭瞅著朱至認真無比的道:“姑姑是真好看。”

額,孩子啊,好聽的話也不能總說。

“知道了知道了。”朱允炌已然揮揮手,提醒朱文基同樣的話就別重複說了。

“姐姐你病好了嗎?爹孃和哥哥們可擔心了。”朱允炌一臉老成的回頭問起朱至,實在擔心。

朱至伸手撫過他的頭道:“好了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好!”朱允炌鬆一口氣,朱至回頭看到已經走出門來的湯顯,立刻道:“見過你姐夫。”

這回朱允炌順著朱至所指一看,一臉嚴肅的道:“姐夫。”

嗯,這確定是在問姐夫?不是在問什麼惡人?

“醒了。”這時候傳來泰定帝的聲音,朱雄英和朱允炆跟在泰定帝身後,一左一右走了進來。

“爹。”朱至趕緊把朱允炌、朱文基放下,微擰了眉頭,她想的是,應該她在病糊塗的時候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醒了就好。商枝都說你太累了,回來了就好好休息,早朝什麼時候想上再上,不急。”泰定帝緩緩走來,叮囑朱至一句,朱至重重點頭,“這就好。不過我的總結奏摺爹都看了嗎?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這個問題問得朱雄英先一步答了,“你的奏摺能有什麼問題。不過,你提及各府小吏和捕快他們聯手這個事,也不可忽視。畢竟這官員想辦好事,少不了他們配合,若是這些人無意配合,更或者上下聯合,當官的想辦好事情不容易。”

提起這個事,朱至道:“我就差點吃了大虧。我尚且如此,更何況別人,可想而知。”

“原本各地方的小吏捕快都以世襲,畢竟代代相傳,又因那是賤籍,以至於我們都忽略了。爹聽說之後就想到,這吏治也不是不能培養,不過,這樣一來怕是要改制了。”朱雄英隱隱透露出的意思,朱至馬上懂了,“這可不是小事。”

泰定帝道:“此事自由我們來辦,你好好養身體就是。”

朱至且道:“事可以不做,主意還是要出的,爹別讓我什麼都不管,那我不成廢人了?”

那朱至定是要抗議的。

“你手裡的事還少?”泰定帝顯得十分無奈,朱至眨了眨眼睛,“那也不能什麼事都不讓我知道,我心沒底。”

也對,朱至早習慣事事旁聽,哪裡會願意突然變成聾子!

“為父有數。”泰定帝說著這話,也終於走到湯顯身邊問:“你們是回公主府養著或是在宮裡?”

徵詢之意。

湯顯目光落在朱至身上,意思也挺清楚,聽朱至的。

“我也該去湯家拜見長輩。”朱至記得自己是湯家媳。

“讓商枝隨我出宮,我回府,過個幾日我再回來。”朱至終是決定,泰定帝一想也對,“阿顯回來也沒有回過湯家,確實應該回去一趟。”

湯顯對此道:“公主剛醒,還是我先回去一趟,公主休養幾日再回去。”

湯家的事,還是讓他這個湯家人回去解決。

常氏一聽連忙附和道:“至兒畢竟剛醒,還須靜養。雖說理當回府拜見長輩,也不急於一時。”

當孃的最關心的莫過於兒女的身體,怎麼著也得先讓朱至養好身體再說。

“我陪你一塊回去吧。人沒醒也就算了,既然醒了讓你一個人回去,你指定要被人數落。”朱至心裡對湯家人是有數的,因而毫不猶豫選擇陪湯顯一道回去。

泰定帝一聽有些明白了,道:“也罷,想回就回吧。”

常氏眉頭緊鎖,有心要說話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至兒和阿顯多年不曾回府,你準備些禮物。”泰定帝回頭與常氏叮囑,朱雄英已然先一步道:“讓阿亙準備吧。”

不是怕常氏辦事不靠譜,朱雄英補充道:“娘心裡念著至兒,哪有心思備禮,爹也實在不知孃的心。”

泰定帝一眼掃過常氏,常氏剛想說她可以,朱至已經道:“該備的禮我都備好了。”

她是那辦事不靠譜的人?她都出嫁了,再讓母親嫂嫂給她備回婆家的禮,像樣嗎?

常氏一聽馬上道:“這就要回去?”

目不轉睛望著朱至,有多捨不得就不用明說了。

“等我拜見湯家長輩後,我就回來了。”朱至寬慰常氏,她還能不回來嗎?

常氏看向泰定帝,她是捨不得的,泰定帝呢?

沒想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泰定帝突然附在常氏耳邊一陣耳語,常氏立刻道:“你們兩個回吧,回去吧。不用急著回來。”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饒是朱至都歎為觀止。

“給公主收拾,請孫醫女一道隨公主回公主府。”泰定帝下令,朱至!!!

有一種爹孃巴不得她趕緊走的感覺!

錯覺吧,肯定是錯覺!

見常氏已經第一時間催促人給朱至和湯顯收拾行李,朱至

等朱至和湯顯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半響沒緩過來,“竟然沒有人留我。”

湯顯聽出朱至話裡的感慨和怨念,湯顯笑道:“我們回去?”

那肯定不行,朱至自己喊的回信國公府,哪能她又突然轉頭。

再說了,人都出來了,要是不回信國公府,她是無所謂,湯顯必成為眾矢之的。

沒爹沒孃護著的孩子,朱至努力不讓自己給他雪上加霜。

“不回,正好,我還怕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爹和哥哥擔心了。”朱至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因此果斷決定不回。

湯顯凝視朱至半響道:“其實湯家那裡我是不想公主回去的。公主並不欠湯家任何東西,湯家的人有什麼難事也不該打公主的主意。”

話題轉移到湯家那兒,朱至瞥了湯顯一眼道:“你怕是覺得我是個任人索取的人?你這些年沒有聽過關於我的種種傳聞?誰讓你覺得我是一個好商量的人?”

觸及朱至一臉認真和嚴肅,湯顯終是忍俊不禁,朱至!!!

她是在說什麼好笑的事嗎?沒有啊,她分明在說一件很認真很嚴肅的事。

“關係榮華富貴,人的膽子會特別大,公主難道不知道?”湯顯如是說,朱至久久沒有作聲,湯顯所言不虛,人性本就如此,一切過錯皆因貪。

“也罷,回去了我來應付,公主只要病著就好。”湯顯最終決定,這一趟回信國公必是免不了的,畢竟信國公里還有他的生身父親,孝大於天,湯顯回了北平就必須回信國公府。

想到家裡的一眾人,湯顯心中盡是厭煩,真想永遠也不回來。然而餘光看到旁邊的朱至,湯顯壓下心中的不悅,回還是要回來的。

等朱至和湯顯抵達信國公府上,突然出現的朱至和湯顯明顯讓信國公府上的人意外,反應過來之後趕緊稟告去。

信國公夫妻早回了鳳陽,眼下北平處由信國公世子做主。

一家幾十口人,全都住在信國公府上,朱至其實想問的是,那麼多人,這是三代同堂,那麼多人擠著,一天天的事不要太多,信國公果真就不考慮給兒孫們分個家嗎?

好吧,是她忘了,果真分家大抵只有對信國公世子一家算是好。畢竟其他人一但沒有了信國公這塊招牌的庇護,往後日子會過成什麼樣,沒本事的人早料到不會比現在更好,因此才會一個個捨不得離開信國公府。

下人來報,府裡在家的人得到訊息立刻出府門相迎。

“公主,公主回來了怎麼不提前給我們送個信,我好安排。”信國公世子夫人來得快,滿面慈祥的與朱至說話,倒是把一旁的湯顯無視到底了。

朱至目光略沉,面上依然讓人看不出喜怒道:“身體有所好轉,就想和阿顯一道回府看看。”

聽著朱至提及湯顯,信國公世子夫人這才發現一旁的湯顯,“阿顯也回來了。”

“嗯,回來好些天了。公主身體不適,我在宮中陪著公主。伯母安。”湯顯神色如常的同信國公世子夫人見禮。

也對,要是湯顯事事介意,他怕是早把自己鬱悶壞了。

“公主請入內。”信國公世子夫人並未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只與朱至相請,讓她進屋,有什麼話他們可以進屋再說,不必急於一時。

“我陪阿顯先去見父親和二夫人。”朱至此番回來那都是因為湯顯的父親,信國公二子湯軏。這一位前些日子犯了錯,被奪了職,如今回到家中。是以,人人都盼著朱至回來,希望朱至能夠保湯軏一回,再讓湯軏出仕。

可惜,信國公早早給朱至寫了信,告訴朱至,別管湯軏有什麼打算,朱至都不必理會。

“應該的,應該的。”信國公世子夫人怎麼可能攔著,以前的時候湯軏不在家也就算了,現在人在家裡,如果朱至回來都不說去看看湯軏,那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朱至學過規矩嗎?

話說著信國公世子夫人其實更想陪著朱至去的,可惜湯顯卻道:“伯母留步,我們去見父親和夫人即可。”

他們二房的事,不好讓別人知道太多,管得太多。

湯顯也是不想讓別人看了他們家太多的笑話,雖然從前他在別人眼裡也是一個笑話。

信國公世子夫人本能看向朱至,朱至並不作聲,不說話等於預設,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那我先去讓人備飯?”信國公世子夫人無意強求,但想為朱至多作準備,不想湯顯已然道:“不了,公主大病初癒,太醫叮囑公主一定要好好休養,與父親和夫人問安後,我們就回去。”

應著湯顯的話,朱至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負伯母盛情。”

“沒有的事,公主身體為重,身體為重。”信國公世子夫人打量朱至的身板,比起多年前確實要清減得多,而且臉色十分不好,想到宮中傳出的訊息,朱至這一回病得不輕,宮裡的太醫們都守在朱至身邊,那會兒好些人以為朱至都要撐不過去了。

朱至能那麼快出現在信國公府,其實也是出乎信國公世子夫人意料之外的。

既然信國公世子夫人如此通情達理,朱至也就跟湯顯同他微微頷首,兩人和信國公世子夫人兵分兩道,各忙各的去了。

然而看著朱至和湯顯的背影,信國公世子夫人幽幽一聲長嘆,“怎麼就半點好處也沒能落到我們家呢?”

想想朱至這些年做的事,在她手裡提拔了多少人,那是數都數不過來。

但凡朱至有一丁點念及湯家,不知能讓他們家多少人出仕。然而就連湯顯的父親,朱至的公公都沒有得到半點好處,湯家其他人又怎麼敢開這個口?

信國公世子夫人想到平日裡沒少被人明嘲暗諷,他們家當初虧待了湯顯,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又想起信國公對他們的叮囑,朱至不是那小心眼的人,也不至於會為了陳年往事對他們家生出不喜,也就將那一份不滿壓下了。

顯然,信國公是不願意為了兒孫出面向朱至討差事,可是信國公世子夫人自問沒那麼清高,在她眼裡,兒孫的前程比什麼都重要。好在朱至終於回來了,就算今天沒辦法和朱至私下提幾句,來日信國公世子夫人自問也一定會尋到機會。

不急,不急。

信國公世子夫人生出了什麼念頭,大概朱至都能猜得到,沒當一回事。

湯顯領著朱至左拐右彎的走進一處院子,遠遠便看見有人探頭探腦,在看到他們時一溜煙跑進屋,朱至笑笑的衝湯顯道:“看來他們還真是等著我們。”

“進了屋,無論他們說什麼公主都不必理會,我會應對。”湯顯就沒有朱至的好心情了,不過還是鄭重的叮囑朱至一句。

“你不覺得這種事既然他們求到我面前,應該由我出面解決。畢竟雖然你是我的駙馬,看起來我應該聽你的話,實際上誰也不會覺得我能聽你的話。你也說了,為了前程功名,人總是特別沒有下限,所以沒有得到我肯定的答案,他們絕不會輕言放棄。”朱至哪裡會不知道即將面對什麼處境,對於湯顯的叮囑,事情是衝著朱至來的,哪裡是湯顯出面就能攔得了的。

朱至一提,湯顯也就想起來了,這件事他還真就沒法代勞。

一時之間,湯顯顯得有些鬱悶。

“你有你要解決的問題,我有我的。應該我們不會衝突是吧?”朱至眼看就要走進院門,再問上一句。

湯顯一想也對,有些事並不是因為湯家才會存在的,而是朱至身為公主這個身份,在任何時候都免不了有人打朱至的主意,希望能夠藉助朱至扶搖直上。

“公主。”湯顯算是被朱至說得茅塞頓開,一道充滿諂媚的聲音傳來。湯顯循著聲音看去,院門前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好幾個人,為首的正是湯顯的父親湯軏和嫡母。

“父親,夫人。”迎面湯顯便客氣的見禮,湯二夫人連忙上前要扶起湯顯,湯顯動作更快的站直身板,目光冷漠的望向想要做戲的湯二夫人,無聲的告訴湯二夫人自己的不配合。

湯顯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湯二夫人半響才反應過來。觸及他的冷漠,伸出的手微微一僵,可是就這麼縮回來,湯二夫人十分不甘心,果斷的轉向朱至的方向。可是,朱至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上,不知怎麼的,湯二夫人的手僵住了。

倒是一旁的湯軏絲毫沒有察覺,見到朱至顯得十分高興的人只與朱至抱拳道:“公主,公主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想到只要朱至幫他說一句話,他就可以官復原職,湯軏如何能不高興。可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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