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陰翳
“好了，今天別做大幅度的動作。伊迪斯，看好他，別讓他碰到…”
“長槍是吧，謝謝隊長！我們快走，伊迪斯。”
不等周啟把話說完，伊桑立刻像個彈簧似的蹦起來，抓起小魔女就要溜
“站那兒，我早給你們留位置了，不急著和村民朋友們爭板凳。”
周啟輕蔑地搖搖頭，別看伊桑這小子平時文文靜靜的，斷章取義、找規則漏洞的能耐可發達的很
“不許碰任何棍狀物體。”
“隊長別說笑了，我、我沒事拿棍子乾乾幹什麼，哈哈哈咕。”
“你小子滿腦子都是訓練，我剛給你長槍收了，按你的想法拿根樹枝也能練一天。脫臼可不比平時的磕磕碰碰，今天休息一天，朋天興許也好了。”
“可是，我右手又沒事。”
伊桑咕喃地撅著嘴，一邊盡力從指令中挑點瑕疵，一邊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希望隊長主動讓步
這孩子的眼睛很自然的淺棕色，修長的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的小水珠，讓人不由聯想到清晨河畔的沃土，周啟也忍不住多欣賞了一眼，可終究還是緊鎖雙眼，堅決擺手表態
“抱歉，這件事恐怕沒有商量的餘地。伊桑，勤於訓練是好事，你的劍術和波紋進步如此神速也是事實。但是，你的肩部需要時間來適應和恢復，給它放一天假吧。”
伊桑不置可否，只是冷淡地答應著。事關重大，周啟不敢掉以輕心，連忙衝阿爾弗雷德甩了個眼神，畢竟能看出來，老師的話更有分量些
奇怪的是，阿爾弗雷德這次回應比以往慢了一拍，而且剛才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盯著自已，經過短暫又強烈的精神波動，方才大步流星邁上前來
算了，剛才應該只是在組織語言吧，希望是多慮了，這幾天老夢到撤離魯比德那晚上，給我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整挺活躍的
阿爾弗雷德想的倒是另一套，全程緊盯周啟身後
“希望你對精神控制上癮的沒那麼快，喬沃尼。不過他說的對，伊桑這孩子學習的熱情太旺盛了，這種熱情會加重傷勢以至毀了根骨的”
誘導工人的事對他影響太大了，一路走過來神情都顯得十分侷促，為了同時看住兩個人，阿爾弗雷德最後乾脆召出替身，讓它負責身後的安全
“伊桑，我知道你對練習的決心，但現在還是聽從喬沃尼的話好。休息一天，並不意味著你要放棄練劍，恰好為了更好地保護自已，確保傷勢恢復及時走上正軌。老師只要你記住，老師永遠為你感到驕傲，老師唯一的學生不缺這幾個小時的苦練，他的實力源自日積月累的努力！”
阿爾弗雷德蹲下身體，熾熱的眼神，如太陽般光芒萬丈，儘管伊桑紅著臉扭過頭，心底那點小心思還是無處循形，被“太陽”炙烤殆盡
短暫的休止符，是在為下一個強音做鋪墊。現在又何嘗不是呢？伊桑突然間發現，自已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走進誤區，只顧著無腦疊強度，不曾想努力也分輕重緩急
劍術和波紋，只要有空隨時能練，若是本末倒置，過度訓練惡化病情，那才叫得不償失
少年釋然地笑了笑，眉眼低垂，流露出許久不見的疲憊，不再強撐，兩腿一軟倒進葉堆，任伊迪斯操縱落葉將他運回庇護所
“失態了……”
“好好躺著就行，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前進，下次我要看你拿刀柄扁那群侏儒一頓！”
老師和隊長鼓勵地朝自已揮手送別，可惜身體並不打算回禮，薄薄一層眼皮化作千斤鐵門，一經閉合再難張開，推搡著伊桑歸於夢鄉
……
“你一定要替它脫罪嗎？”
學生一離開視野，阿爾弗雷德便換了一番面孔，為了保持東路隊伍的穩定，明面上兩人必須壓住所有矛盾
“注意用詞，是【她】，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迫害一個尚未犯下重罪的普通人。”
“有什麼依據嗎？證明它從未沾染無辜平民的鮮血。”
“……我能感受到。”
皓月當空，一層薄霧攀上銀盤，漸漸讓它燦爛的銀輝收斂幾分，楓林陷入一片昏暗，暗到阿爾弗雷德眼中的周啟幾乎和陰影渾然一體
直覺，可以這麼理解嗎？就這樣放過險些害死自已、拖垮隊伍的元兇？這傢伙的眼睛是什麼時候蒙上陰霾的？
明明自已佔了上風，阿爾弗雷德卻緊張地打顫，死死盯著面無表情的……
右手突然傳來一陣冰涼，不知不覺中他已握緊劍柄，這使他的心得到倚靠，眼神裡充滿決心。同伴啊，如果你執迷不悟，我將奪過旗幟，率領隊伍逃離深淵
“它還在嗎？”
“她很守信，不用擔心。”
“說不準…總之，屆時我會多點幾支火把的。”
阿爾弗雷德惡狠狠瞪了地面一眼，徑直離開了空地
周啟愣了好一會兒，目送同伴在下一棵楓樹離開視野。薄霧消散，月光下澈
……
集會原本沒有任何正規性，只是交流放鬆的契機，把它變的像會議純粹是人為影響
晚上這場也一樣，按周啟原來設想的，大家應該隨意坐在空地上。不明白是哪個天才，在那個不到人腳踝高的土堆前放了第一張矮凳，結果剩下的人趨之若鶩，愣是給空地造了個方向
回到現場，阿爾弗雷德果然加了億些火把，圍著周啟的位置插了兩圈，乍一看還以為打算把他架柴堆上烤了
對面人看著怎麼樣不清楚，反正周啟自已感覺怪不舒服的，這光照條件，影子全縮排了腳底。最後還是披了塊能拖到地上的床單，保證身下陰影夠大，這才回到平臺席地而坐
“齊貝林先生，把大家聚過來是有什麼事要宣佈嗎？”
“呃…只是順便介紹一下這個比較特別的同伴，可能各位已經從村長那裡多少了解了她的情況，我這裡……！”
床單被啪一聲掀開，一個身披獸皮、靛青發色的少女憑空現身，嚇得最前兩排村民倒了一片，幾個倒黴孩子從樹上摔進人群，現場一片混亂
【婆婆媽媽的，再不發威，你是打算再給姑奶奶在影子裡悶幾個鐘頭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