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揚起的裙襬，卻落在少年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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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青春時候的喜歡，大都是畏首畏尾的，被小心翼翼藏在心裡的。那種害怕被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的心情，應該是每個人都體會過的。
但陳大小姐可不一樣了，她的喜歡明目張膽，純粹而又熱烈。
故事的每一個轉折都發生在冬季。
期末考試四個字，足以讓每個學生聞風喪膽，如果這個期末考試還是春節前的期末考試，那它將決定一個學生能不能過好春節。
作為錦城七中，高二年級名列前茅的一個班，就算是課間，高二七班也沒有喧譁的聲音。
“嬌嬌，你能幫我看看這道題該怎麼解嗎？”唐晚厚重的眼鏡也遮不住眼睛下兩團深深的烏青。
相比之下，陳念嬌就要顯得悠閒多了，鉛筆在素描本上不停掃動，一幅肖像畫便成型了。得益於有良師教導，她的繪畫水平是出門擺攤也能賺得個盆滿缽滿的程度。
陳念嬌將素描本放在旁邊，伸手接過唐晚的練習冊，“哪道題啊？”
唐晚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手指在練習冊上點點，“這個。”
是道幾何題，陳念嬌默默掃了眼題幹，畫了條輔助線，“這樣，能看明白了嗎？”
唐晚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我知道了！不愧是年級第一！”
“就你這題，還用麻煩年級第一？”張巖就坐在唐晚旁邊，瞥見她問的題，嘖了兩聲。
唐晚正和他冷戰呢，不想搭理他，哼了聲，自已默默開始解題。
陳念嬌倒是沒有理會前頭兩人的拌嘴，繼續畫著自已的素描，就連身邊來了人也沒發現。
還是一聲咳嗽提醒了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畫得不錯，有幾分我宋哥的神采。”
陳念嬌得意地搖了搖腦袋，“那是！我陳大小姐的墨寶你能得一觀，也是你的榮幸。”
李召在她旁邊坐下，撞了下她肩膀，“這次你準備怎麼跟我宋哥表白啊？透露透露唄？”
陳念嬌偏頭，瞧見宋新詞抱了一沓試卷進了班，連忙推李召，“無可奉告！你走你走，不準向宋新詞透露一個字。”
李召才沒有這個想法，畢竟他就這麼一個玩兒得好的兄弟，要是陳念嬌和他談戀愛了，一定會分走他兄弟本就寶貴的時間。
宋新詞將試卷放到陳念嬌桌上，然後單手拎著李召的衣領，將他從自已的座位上拉開，等到坐回自已的位置，他才慢慢悠悠地開口，“賀老師讓你把物理試卷發下去，她待會兒上課要評講。”
陳念嬌不太滿意他的表現，“你都拿過來了，幫我發一下又怎樣？”
宋新詞不說話，但陳念嬌知道，他這就是拒絕的意思，認命地拿起卷子挨個分發。
李召在旁邊樂得不行，“還是我兄弟厲害，稱得上是當代柳下惠。”
宋新詞拿著筆，重新將自已的錯題演算一遍，聽見李召還在旁邊叨叨，煩躁又不耐，“馬上打鈴了，你還不回你自已班嗎？”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上課鈴聲就響起來。
等到李召離開後，宋新詞才將目光落在陳念嬌身上，明明整個班級都穿的是一樣的臃腫的冬季校服，但她身上那件好像尤其合身，像是定做的一般。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陳念嬌朝他看來。當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忽然朝他笑開來，眼裡像是有閃動的星光。
等陳念嬌分發完試卷，回到座位上，她又悄悄靠近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期末考試結束後，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聽音樂會嗎？”
宋新詞幾乎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兒，就像是春雨過後，果園子裡成熟的第一顆草莓的味道，清甜也青澀。
見他遲遲不點頭，陳念嬌伸手在課桌下悄悄去拉他的衣角，“要弄到那個票很難的，你要是不去的話，就浪費了。”
宋新詞不為所動，臉上是一本正經，“你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去。”
陳念嬌拉著他衣角的手搖了搖，“沒有其他人，只想和你去聽。”
宋新詞看著她，沒有說話。
怕他不信，陳念嬌就差舉手發誓了，“真的，只有和你一起，才有意義。”
……
那天是週日，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明明是陳念嬌自已定的時間，她卻遲到了，等她到達音樂廳時，宋新詞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
他穿了件白色搖粒絨棉服，深咖色的燈芯絨直筒褲。還戴了頂白色毛線帽、一條淺咖色的圍巾。
等陳念嬌小跑到他面前，他才從懷裡拿出買好的奶茶，遞給她。
陳念嬌把奶茶捧在手裡，還是熱熱的。
她抬頭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巧和他對上視線，便也大大方方地看他了，歪著頭笑，問他，“你有好好打扮了，你也很重視這次約會嗎？”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宋新詞的開關，可以看見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然後他還梗著脖子，嘴硬，“我不在學校時，都這麼穿，沒有刻意打扮。”
偏生陳念嬌這人最不懂得見好就收，“那你耳朵怎麼這麼紅？”
“凍的。”
“可是剛剛並沒有這麼紅，我那麼一說，就紅了。”
“沒有，你看錯了。”
“嗯，好吧。”陳念嬌抿著唇，“剛剛燃起來的信心就被你澆滅了。”
起初宋新詞並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等到他進了音樂廳，看到偌大的音樂廳，只有他們兩人，他才意識到事情好像並不簡單。
陳念嬌將他帶到第五排微微偏左的位置，她排練過無數遍，這個位置是最佳的位置。
她離開後，整個音樂廳的燈暗了下來，再次亮起來時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
舞臺中央，聚光燈下，陳念嬌身穿一條粉色蝴蝶仙子禮服坐在一架白色鋼琴前，在燈光的映襯下，她宛如從夢境中走出的仙子。
禮服上繡著銀色絲線，燈光的照耀下，彷彿是無數蝴蝶翅膀輕輕扇動。胸前用人魚姬顏色的細紗，捏起一隻輕盈的翩翩起舞的蝴蝶。
悠揚的音符響起，清晰而純淨，每一個跳動的音符從黑白鍵上躍到了宋新詞心絃上。
她的嗓音很甜，一開口，空氣中便有別樣的氛圍流淌著。
“像難捉摸的天氣”
“有時會惹到我生氣”
“而你下一秒下了決定”
“吻一秒也很深情”
“抱一秒接收到柔情”
“喜歡你”
“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也是真的真的什麼都在意”
“顯得太偏執”
“偏執的深深”
“愛你”
一曲終了，音樂廳裡好像在冒粉紅泡泡。
陳念嬌偏頭看向臺下唯一的那個人，眼神雀躍，她的喜歡熱烈而又盛大，不加絲毫掩飾。
宋新詞終於坐不住了，起身朝她走去，但他沒有上臺，就站在臺下看著她。
陳念嬌也提著裙子起身，裙襬隨著她的步伐在柔和的燈光下搖曳。她走到舞臺邊緣，在他面前站定，低頭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她才問他，“宋新詞，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聽到了嗎？”
沒有人會不心動，何況是他一直悄悄放在心底的人。
宋新詞沒有猶豫地點頭，看向她的眼神裡的溫柔與繾綣，也不再加掩飾。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
她的眼睛很像小鹿的眼睛，清澈透明，盈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悅。
“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願意。”
陳念嬌沒有預兆地向他撲去，宋新詞只覺得有滿天星辰灑落，然後和他撞了個滿懷。
……
七年以後的陳念嬌回憶起那一幕，才發現，那是她用青春寫下的最熱烈的篇章。
她窩在書房的沙發上，手中的那本《再見昨日》恰好翻到了這一頁。她從上午一直讀到傍晚時分，時不時陷入回憶之中，才驚覺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
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懷念青春，宋新詞的電話突然打過來，陳念嬌手指滑動接聽，“宋大歌手下班了嗎？”
那邊背景聲有些吵鬧，但他從喉嚨溢位的輕笑很清晰，“陳大小姐晚上想吃些什麼？”
“點菜嗎？”陳念嬌長長地嗯了聲，“酸菜魚、宮保雞丁、水煮牛肉、涼拌豆芽還有裙帶菜豆腐湯。”
一連串的菜名報出來，宋新詞偏偏還接著問她，“還有嗎？”
“沒啦！”
“好，等我回家。”
明明是很簡單的對話，但陳念嬌偏偏覺得十分溫暖。
結束通話電話，她看著手中的書，心裡有了想法，利落地開啟電腦，敲下《再一次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