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丫環、使女和雜役們一個個拿著銀子高興地走了。

妓女們一個個按叫到名字的先後順序排好隊,她們拿到賣身契和銀子,一個人提著包袱歡天喜地地走了。一個妓女拿著銀子大聲叫起來:“哈哈,我自由了,明天就可以找我的三哥去了!”

還有一個妓女拿到賣身契和銀子,跪在朱元璋跟前,磕了兩個頭說道:“恩人大爺,我可以知道大爺你的名字嗎?”

吳王雙手扶起她來說道:“快離開這裡,姑娘,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幹什麼?”

那個姑娘說道:“老爺,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娘死了無銀子安葬,我才賣身葬母。那些喪盡天良的人販子把我賣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幹這些事。我以為這輩子再也無出頭之日,天天以淚洗面,是大爺你救我出苦海,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出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要作一個長生牌位,天天給你燒香磕頭,祝你老人家百年長壽。”

吳王拍拍姑娘的肩頭說道:“好姑娘,有你這幾句話就夠了。回去以後好好地生活,找個男人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切記,這是一條不歸路,是走不得的。”

吳王又從箱子裡拿出兩大錠銀子,放到姑娘懷裡說道:“快走,好姑娘,一會就有大兵到這裡來,那時,你們就不好走了。”

那個姑娘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朱元璋一眼,噙著眼淚走出大門外,消失在黑暗裡。

又上來幾個姑娘,上前來拿了賣身契和銀子,大膽地走到鴇兒身邊,踢了那個屍體幾腳,吐了兩口唾沫,罵道:“老母狗,平時那麼兇,經常打我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最後來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扶著一個姑娘瑟瑟索索走上前來,姑娘走上前來跪在地上說道:“大爺,請你別打他,這都是我的錯,你要搧耳光就搧我吧,是我不該把他留在我房中,他也莫得銀子交。”

這是最後一名妓女,朱元璋覺得蹊蹺就說:“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沒有人要搧你的。”

還是那個小夥子膽子大些,他說:“我們倆閩北松江人,同住一個村,她被人拐賣到映月樓裡來了,她娘在家為找她哭瞎了雙眼,我前天才找到杭州,在老鄉的幫助下混進了映月樓,躲進她的房裡,準備今夜半夜一起逃跑,誰知大爺你們大鬧映月樓,我們無法逃脫,只得請大爺饒恕我們,放我們一條生路,請別打我們,也別罰我們,我們很窮,沒有銀子給你們,如果不行,實在要打,就打我一人。……”

吳王見兩人稚氣尚未脫完,就懂得體貼對方,就笑著說:“這裡沒有誰要打你們,你是千里跑來尋心上人的,是嗎?”

那個男孩子說道:“是的,大爺。我尋到她我們就回去成親,永不分離,我們從小就要好。”

吳王拿起桌上最後一份賣身契,翻了一下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

“我叫莫蘭花,大爺。”姑娘回答道。

吳王把賣身契遞給了姑娘,又開啟了身邊的一個木箱,從裡面拿出兩支簪花,手鐲和兩百兩銀子給姑娘對她說道:“把這些拿去吧,回家醫好你孃的眼睛,好好孝敬你娘。當好新娘,我就先祝你們幸福美滿了。”

吳王看了小夥子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錯,小夥子,是個多情郎君,千里尋妻來杭州,好,拿好你們的東西快走吧!”

兩個年輕人千恩萬謝地走了。

吳王見沒有人出來就大叫一聲:“還有人要出去沒有?”

“有!還有我沒出去!”大家看過去,只見從樓梯背後的黑影裡走出一個人來,身穿黑衣,頭戴黑布帽,兩隻腳有些成羅圈狀。一步一拐地走到吳王面前。只見這個人約四十多歲,臉色蒼白,個子瘦小。朱元璋問道:“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才出去?”

那人回答道:“爺,我是專燒茶水的,我這一行是侍候人的,別人未到我先到,別人走完我後行。所以我就走在最後。”

吳王見一個燒茶水的人,就準備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離開。劉伯溫見了忙說道:“慢,你是燒茶水的,你姓什麼?”

“姓沙。”燒茶水的人回答。

“那你在原地跳三十下我瞧瞧!”劉伯溫說道。

“爺,我從小是個羅圈腿,腿腳有些毛病。你就饒了我吧!”姓沙的說道。

“叫你原地跳你就跳,你不跳就給你兩鞭。”康茂才見旁邊有段繩就拿在手上,抽了一下地板說道。

“別抽,別抽,我跳不就得了!”姓沙的燒水工說道。

沙老頭剛跳了十下,忽然從衣裳下掉出一個銀蠟燭臺,又跳了幾下掉出一個銅酒壺。朱元璋也看出名堂出來,就說:“接著跳,接著跳,想不到你還會下蛋!跳三百下再停下來。”

這個人一直跳了兩百下,倒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我再也跳不動了,我——我對不起大爺,我說了假話,我不是什麼燒水工,我是個賊,專門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我叫沙四,昨天天剛黑,我到映月樓裡想找點東西偷,遇到爺們一夜未睡,害得我什麼東西也未偷到,天快亮了,我才抓了些東西準備離開,沒想到被你們識破了。我只是為生活所逼才來偷些東西度日,小人沒有做過其他的什麼壞事。請大爺饒了小人吧!”

吳王聽了既好氣又好笑,從箱裡拿出十兩銀子,丟給沙四說道:“拿起銀子快走吧!回去做點小生意什麼的,別再幹這種丟人的勾當了。”

沙四在地上叩了幾個頭,說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沙四說完,從地上爬起來,就向門外跑去。

人都走光了。大廳裡顯得很安靜,“錢塘潮”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鼎沸的人聲、馬叫聲、車輪聲……由遠而近。

門外傳來一陣緊促的馬蹄聲。天已黎明,只見一大隊人馬來到映月樓門口,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跳下馬來,一直走到朱元璋跟前,拱了一下手說道:“稟告舅父王,攻佔杭州的計劃一切按時完成。蔣英兩萬多人馬全部投降,平章潘明,副總兵吳仁不戰而降,蔣英全家四十餘口全部抓獲,他家金銀財寶無數,全部封存。蔣英全家只有蔣英和管家蔣平在逃,現全城正在搜捕。”

吳王得意地哈哈大笑道:“不用全城搜捕了。文忠,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名臭浙東的蔣大人蔣英。他旁邊這位女士就是他的愛姬‘一稱金’,再旁邊就是管家蔣平。來,你們認識一下。”

李文忠走到蔣英面前,譏諷地拱拱手說道:“蔣大人,久違了!你還認識我嚴州總兵李文忠嗎?金華一別,整整三年,我李文忠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你,掛念著你的身體健康,你現在怎麼了,手腳筋全斷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嗎?嘖,嘖!可惜浙東一代大梟,就這樣完結了。”

蔣英翻著兩隻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李文忠繞著蔣英走了一圈,仔細看了一下說道:“蔣大人,你說錯了,不是我要把你怎麼樣,是命運、天理要把你怎麼樣。常言道:憎人者,人憎之,殺人者,人殺之,天理迴圈,這是一點也不假的。嘖,嘖,嘖!真可惜呀,一代江浙名盜,輕功天下無雙的蔣英大人,今天成了一堆濫泥,成了一個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這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弊。”

蔣英呻吟道:“各位大人,我蔣英自知罪孽深重,死有餘辜,就請你們作件好事,痛快地給我一刀,我蔣英來世變牛變馬報答你們。常言說得好,一人作事一人當,我罪大惡極,請不要連累我的家人,好嗎?”

吳王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說道:“你這個提議,我可以考慮。不過,我有什麼好處?”

蔣英眼睛轉了一下,猶豫地說:“請明公盟一誓。”

“如果我違背誓言,不得好死。”朱元璋真的發起誓來。

“請明公附過耳來。”蔣英說道。

“你大聲說吧,沒關係,這裡都是我的心腹。”

蔣英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幾句,聲音小得只有朱元璋能聽見。朱元璋直起腰來說道:“好,我馬上派人去挖掘,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我會實現我的諾言的。”

吳王轉過身對李文忠說道:“文忠,現在我任命你為杭州知府,吳越閩三省兵馬大元帥,統管吳越閩三省。現在回去出榜安民,天亮後一切照常,不得攏民。如城中有饑民,馬上開倉賑災;第二,這個映月樓我就送給你了,天亮後你派人把這兒打掃乾淨,不準再開妓院,可以開酒樓、飯館什麼的,白天就可以營業。第三,你馬上派四五十個人,有專人負責,在雷峰塔正南面三十步遠,有品字形的三棵松下面挖下去,那裡有很多金銀財寶,把它挖出來,要派可靠的親兵去,還要帶三十輛馬車去,天已亮了,我們要回船上休息去啦。呵,還有一點,蔣英家的僕人、婢女、傭人、伙伕這些窮人家下力的人,放他們一條生路,各自回家去。凡是屬九族之列的,一律打入囚車,連同蔣英、蔣平、一秤金,一起押往湖州,交與劉先生親收,你專人派重兵護送到湖州,不得有差錯。凡屬湖州蘇家被蔣英搶來財物以及被毀的房屋一律在蔣英的財物中扣除,並摺合成銀兩,帶到湖州交給劉先生轉交鶯鶯小姐。好,我們忙了一天一夜,也該睡覺了,再見!”

蔣英睜大眼睛望著朱元璋大聲說道:“哎,明公,你答應我的話吧?你可不能失信呵!”

吳王回答道:“我沒有什麼事失信於你呵!”

“你親口答應放過我的家人的,怎麼又留下我的九族呢?”蔣英問道。

“是呀,我不是已經法外開恩,放過你家那些丫環、使女、僕人、伙伕了嗎?這些人難道不是你的‘家人’嗎?”朱元璋巧鑽字眼地說,“什麼人叫‘家人’,所謂‘家人’,不就是你家的那些傭人嗎?那些幹粗活的無辜的人嗎?”

蔣英說道:“哪裡是這個家人嘛!我所說的家人是指我的全家老小,大小人等,包括我的爺爺、奶奶、父母、妻妾、孩子、姑侄、三親六眷。”

吳王假裝遺憾地說:“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為什麼早不說清楚?這些人是你的親眷,你不該統稱‘家人’,這些人應叫‘九族’,早知道你用這麼多人來和我作交換條件,我才不幹哩。這不怪我,只怪你事先沒講清楚‘家人’包括什麼內容,這不能怪我不講信用。”

吳王這顯然是利用了“概念的靈活性”的道理,反過來鑽了蔣英的空子,把這個空心過的罪名反推給了蔣英,使蔣英無言以對。蔣英低頭後悔道:“唉,我真蠢,居然相信他這種人也能講信義!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吳王譏諷地說道:“蔣大人,別灰心,下次你說事情一定要說清楚。再說,這些財物本來就不是你的,你千萬別想不開。你想想,如果我真赦免了你的親眷,這叫我如何面對金處二州當年數百個被殺害的將士和湖州蘇家莊三十多個被你殘害的冤魂?天理昭昭,血債要用血來還。你的九族都可以赦免,那這個世道就太沒有天理了。我再告訴你一個名言,這是劉先生昨天才教我的,我還沒學會,先生,你再重複一遍好嗎?”

劉伯溫說道:“是那句:‘對騙子實施欺騙,是倍加痛的事’嗎?”

吳王用手拍了一下胸部說道:“對,對,就是這句話。你瞧我這記性,老是記不住,這可是至理名言啊!”

吳王伸了一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好,天亮了,我們的‘夜襲杭州擒飛賊’的戲到此也該落幕了!”

郭興一聽,興奮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大聲說:“咳,你們還真別笑話,要是真有那麼一個文人或作家,把我們這段‘夜襲杭州擒飛賊’寫成劇本,搬上舞臺,保險比那些哥呀,妹呀,情啦,愛呀好看得多。”

沐英也走上前來說道:“如果真有人要把昨晚的事搬上舞臺,可千萬別把我沐英寫成黑臉李逵,不管怎麼說我沐英也是英俊公子,風流小生,風度翩翩,在這裡我就拜託文人哥哥,作家妹妹,多多把我沐英美化一下,以後如有機會相遇,到西湖吃‘糖醋魚’、‘宋嫂魚’,算我的。臉黑的人不是我沐英,是亮祖大哥。”

朱亮祖一聽,也走上前來哈哈大笑道:“我臉是黑了點,可是我臉黑心不黑。”

這時,康茂才也走過來,朱亮祖一把抓住他說道:“你們看康兄弟渾身是血,臉上也是血,這樣走出門,人們會把他當成殺人越貨的強盜。”

康茂才用紙揩了一下臉,苦笑道:“管他哩,千秋功罪讓後人去評說吧!”

吳王站起來,大聲地說:“對,康兄弟說得很對,千秋功罪後人自有評說,那就讓歷史去評說吧!我們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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