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四年夏(公元1344年),重八年紀十六歲,孤莊村一帶瘟疫大流行,死了很多人。重八的父母和大哥朱鎮也在同一天死去,重八和兩個哥哥只得含著悲痛把家裡所有的木板拿出來釘了三口薄棺材,收殮了父母和長兄,找了幾個窮鄉親把三口棺材抬到自己的荒山上去掩埋。一行人剛把棺材抬到半路上一個沙灘裡,這時天空彤雲密佈,雲如黑墨,大雨傾盆而至,雷聲轟鳴,電光閃閃,無法行走,一行人只好把棺材豎排在一個沙丘邊,到附近朱繼祖家避雨。等雨過天晴後他們再到沙灘地上一看,只見沙地上壘起了三個土包,和墳堆一個樣,原來山洪瀑發,山洪把後面的土坎沖垮,泥土下來被三口棺材擋住,形成了一排三個墳包,一個老者說道:“這叫天葬,入土為安,就葬在這裡吧!別再驚動他們了。”

大家認為說得有理。二哥朱鏜說:“這塊地是朱繼祖家的,不是我們家的呵!”

“這好辦,”三哥朱鋼說,“用我們自己那塊山地換這塊沙地好了。”

他們一行人又來到朱繼祖家,說明原由,朱繼祖一家也覺得奇怪,豈有人入土了還掏出來之理。人家山地上長滿柴禾,自家沙地上什麼也沒有,當然朱繼祖就爽快地同意了,落得做個順水人情。

自從父母去世後,朱家的日子就更困難了,本來全家九口人,轉眼只剩六口:大嫂、二哥朱鏜、二嫂、三哥朱鋼、十六歲的重八和八歲的侄兒朱文正。全家住在一起苦捱歲月。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朱家父母和長兄亡故的週年這天,朱鏜朱剛在家中簡單準備了些東西等重八回來一起去上墳。這時來了六個韃子兵,他們看見朱家門前的河岸上一隻小豬在拱地,朱家門前的晾衣竿上晾著重八在襁褓中穿的那件紅羅綢胎衣和一些其他衣裳,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叫兩個部下去趕豬,他帶了三個人來到朱家大門口吼道:“有人沒有?”

朱家的人走出來,見是幾個韃子散兵,朱鏜忙上前道:“軍爺,你們有什麼事嗎?”

那個小頭目裝腔作勢道:“你們乾的好事,朝廷三令五申,各家各戶,不準私藏紅布,你們膽子不小,難道你們是紅巾賊不成?你們幾個人進屋去搜,看還私藏有什麼?”

朱鏜聽了忙取下紅胎衣對四個韃子兵說道:“軍爺,你們誤會了,這是一件嬰兒胎衣,不是什麼紅布,我們是老實農民,不是什麼紅巾賊。你們看我老婆要生小孩了,這是洗了給我孩子穿的。”

二媳婦也指著自己的肚皮說道:“軍爺,小孩子這幾天就要出世了,是給孩子準備的胎衣 ,胎衣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嘛。請各位軍爺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我們。”

小頭目回過頭來看了二媳婦一眼,果然見她懷身大肚的,就轉身走到二媳婦跟前,摸摸她的臉蛋,輕薄地說:“這小娘們的嘴倒是挺甜的。可是,這是朝庭的命令,我們也是執行命令,凡私藏紅布和使用紅布者,一律按紅巾賊論處,當然嘛,事情可大可小,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可通神嘛,有了錢什麼都好說,那這樣,你們拿二十兩銀子出來,我們就私了算啦!”

朱鏜聽了說道:“軍爺,這年頭地裡無收成,我們家生活都很困難,哪裡有銀子?”

“什麼,沒有錢?”小頭目罵道,“說得輕巧是根燈草,那我們就要依法辦事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河邊那頭豬是你的吧?我們就要趕走了。另外嘛,這兩個小娘子請到屋裡去,我們要檢查一下是否真懷孕,還藏有紅布沒有。”

說完,這個小頭目把頭擺一下,其餘三個部下就過來把二、三媳婦往屋裡拉,大嫂走過來用身子護住兩個媳婦,大聲說道:“你們幹什麼?她現在是個懷兒婆,你們也動手動腳的?這成什麼話?你們家有姑娘姊妹沒有?”

小頭目大聲說道:“把她們三個一起拉進去仔細給我檢查一下。”

這時來了幾個鄉親,見了都忿忿不平,都大聲吼道:“光天化日之下,這成何體統?”

有的吼道:“不準強搶民女。”

八歲的文正跑上來一口咬著拉他孃的賊兵的手腕,那個賊兵一腳把文正踢倒在地,二哥和三哥見此情景,忍無可忍,忙掄起階沿上的鋤頭和鐵鈀罵道:“你們這些強盜,欺人太甚,老子今天跟你們拼了!”

這時鄰居汪大娘的兒子汪均和另一個年輕人也拿起棍子參加進來,小頭目和另三個賊兵把三個婦女拉到階沿邊,三個婦女大呼:“來人啦!救命啊!……”

四個賊兵一看趕忙丟下婦女,把她使勁一推,三個婦女跌倒在地,四個賊兵拿起刀,小頭目說道:“先把這幾個人解決了再說。”

趕豬的兩個賊兵見這邊打起來了,趕快過來支援。六個人把四個人圍在院壩中央,對峙起來。

正在這時,十七歲的重八正好跑回來,他一見頓時氣沖牛斗,大喝一聲:“住手!”

此時的重八已十七歲了,已不是四年前的重八了,你看他身長八尺五寸,方臉高額深眼尖突下巴,虎背熊腰,比村裡同年人,足足高出一個頭,只見他渾身穿著椿色雙層葛衣,腳蹬一雙多耳草鞋,頭系藍色束髮帶,確實壯實了些,也略醜了點。他大聲問道:“二哥三哥,這是怎麼回事?”

朱鏜回答道:“不知哪來的賊寇假冒官兵,搶我們豬,還想侮辱你三個嫂子,現在他們想殺我們。”

重八聽了,大聲說道:“嗬,這麼五六個蝥賊也想到孤莊村裡來橫行,你們也小瞧了孤莊村。來,你們六個人都朝我來,他們四個都是老實農民,殺他們沒用。來,一對六,我連兵器都不用,就可對付你們,你們只要贏了我,孤莊村你要啥拿啥。”

這個小頭目對部下說道:“這小子是癩蛤蟆打哈欠——大口大氣。常言道:‘三拳難敵四手’,我們有六個還怕他一個人不成?兄弟們,我們先宰了這個醜八怪再說,上!”

六個人馬上把重八圍在核心。重八在場中央高聲對鄉親們說道:“各位鄉親們,今天這六個韃子兵欺人太甚,欺到我家門口來了,你們站遠些,不要動手,只要你們作個見證,我就感激不盡了,日後為我說句公道話就是了。”

重八又對六人說道:“你們六個人到齊沒有?是一齊上還是分頭上?六個人太少了。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走還來得及,動起手來你們想脫身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那個小頭目對他部下說道:“莫聽他的,他這是在虛張聲勢,嚇唬人的,我們六個人還怕他一個人?上!兄弟們,回去我每個人賞一錠白銀!”

眾賊拿起兵器就直往裡撲,有的用槍刺,有的用刀砍,都被重八一一躲過,眾賊欺重八赤手空拳,越戰節奏越快。重八瞅準機會,一把抓住一支槍桿,用力一扭把槍奪過來,呼呼在手中舞起來,把五個人逼得像走馬燈一樣在周圍亂轉,他拿起槍越戰越勇,一槍刺倒一個拿刀的賊來,小頭目見不是門路,料難取勝,大喊一聲“撤!”就先跑了。

二媳婦被賊兵推倒之時,倒在階沿石上,腰被重重撞了一下,昏死過去,二哥朱鏜抱住自己的妻子大聲呼喚:“桂芝,你醒醒!你怎麼啦?……”

小頭目逃跑時經過朱鏜身邊,見他只顧呼喚他媳婦,沒有留神,小頭目順勢向他後頸子一刀,他就倒地地上死了,重八見了怒不可遏大叫:“哪裡去!就用左手提槍,右手往前一送,槍就朝小頭目飛過去,正中後心,這一招叫銀蛇出洞,小頭目就“哎呀!”一聲就爬在地上。另一個拿刀的賊經過朱鋼身邊,惡狠狠地也給朱鋼頂頭上一刀,朱鋼就倒地而死,三嫂也被另一個賊殺死。朱重八見先倒地那個賊兵刀掉在地上,他就用腳踢在刀柄上,只見刀像長了眼似朝逃跑的賊兵飛去,刀尖插在背後,那個賊也倒地而亡。這一招是重八的絕招——“流星追月”。又從地上撿起一支槍投殺另一個賊。

剩下兩個賊兵趕快逃跑了,重八也不追趕,趕快看哥嫂的傷勢,只見四人都魂歸離恨天!大嫂、重八和小文正三人都撫屍痛哭不已。鄉親見了紛紛掉淚,咒罵這群沒人性的賊兵。

過了一會,村裡的一個老者過來對重八說道:“重八兄弟,現在你為長為大了,哭也於事無補,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還是趕快張落後事吧!”

重八收了淚對老者說道:“李大爺,去年我父母歸天時,家裡的木板都用光了,現家裡只有幾床破席子,只好用破席子捲了抬在父母墳地裡埋啦。”

“那怎麼成?”李大爺想了一下,轉身對大夥說道,“各位鄉親,朱家的事大家都親眼見到的,真是慘絕人寰啦。我們都是鄉親,一家有事大家幫,你們都回去,把家裡多餘的木板拿一到兩塊來,支援朱家一下,現在就回去找。我家出兩塊木板和半斤鐵釘。”

李大爺又對身邊一箇中年人說道:“吳木匠,你今天辛苦一下,回家把工具拿來,幫忙做一下棺材,你就不出木板了。快去辦吧!”

李大爺又對幾個年輕人說道:“你們都是重八的哥們弟兄,由汪均帶隊,把那幾個賊兵拖到河下游去,扒去衣服,推入河中。這叫‘水葬’。扒下的衣服就在河邊燒了,免得下游的人認出是韃子兵,來找我們麻煩,去吧。”

汪均對年輕人說道:“到底薑還是老的辣,考慮問題周到。兄弟們,都跟我來,把這四個死狗拖到河下游,丟到河中去。”

常言道:“窮幫窮,富幫富,青菜幫蘿蔔”,鄉親們見重八家無故遭難,都紛紛伸出援助之手,這家出一塊木板,那家出兩塊,總算拼揍夠了。吳木匠很快把四口薄棺材釘好,重八見棺材都是姆指厚的木板,用來殯葬兄嫂,覺得有些過不去,就和大嫂商量,決定先用被子將四個屍體裹好,外面用破席子包上,再用繩子束了幾匝,再裝入薄棺裡,十來個年輕人一齊動手,把棺材抬到朱世珍安眠的沙地上埋了,朱家三人在墳頭上痛哭了一場,幾個年輕人上前邊勸邊拉,好不容易才把叔嫂三個勸回村裡。

回到家裡,重八舉目觀看,所謂的家已四壁皆空,叔嫂三人又哭了一場。

汪均和村裡幾個年輕人走進來,見這光景都搖頭嘆氣,汪均從懷裡掏出十五兩銀子遞給重八道:“重八哥,這裡還有十幾兩銀子,你們收下作為家用。”

“哪來的這麼多銀子?”重八收了淚問道。

汪均把銀子塞給重八,低聲說道:“我們在焚燒四個賊兵衣服時發現的,你們家損失最重,理應歸你們。重八哥,那幾個賊兵留下的刀槍,怎麼處理呢?”

重八聽了說道:“這些東西不能扔,是好東西,留下今後有用。”

汪均接著說:“重八哥,今天上午,你以一對六,而且是赤手空拳對六個拿兵器的人,我們可開了眼界了,特別是最後那幾招:手一送一個,飛一腳又一個,真過癮。唰——,唰——,我們好羨慕你的武功呵!”

“羨慕有啥用?連家裡人都保護不了。”重八說道。

“哎,這不能怪你,要是你兩個哥有你的一半功夫也不會遭毒手了。所以,我們幾個年輕人商量了一下,準備成立護村隊,我們以後請你當我們的教頭,你以後有時間就教我們幾手,韃子兵再來我們就跟他們幹,保衛我們的村莊。”

“好,”重八說道,“這個辦法好,刀槍你們就留下吧!”

自己的家是不能住了,因為一則四壁皆空無法住人,二則怕夜晚韃子兵來報復,叔嫂等三人就住到汪大娘家去打一夜擠。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大嫂對重八說道:“么弟,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們家暫時不能住人了,我們殺了那麼幾個韃子兵,怕他們來複仇,我暫時帶上文正回孃家去住一段時間,主要我娘有病,身邊無人侍奉,正好回去一下。所以我今天上午就要離開,至於你,我和汪大娘商量好了,她陪你去找你乾爹,在廟上想點辦法,么弟,不是大嫂狠心拋下你,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大嫂說完就哀哀地哭起來,大嫂哭了一陣又說道:“常言道:長兄當父,長嫂當母,我真是愧為長嫂,在關鍵時刻丟下你不管,說實話,你在廟上每天也可以掙點錢,你的武功也不錯,這點我很高興,我們朱家也有盼頭了,但你若和我們孃兒倆一起去嘉山,一個紡車也養活不了三個人,所以與其死在一起,不如各自逃生。”

重八揩了一下眼淚說道:“大嫂,你說的是對的,你就安心去吧!我已十七歲了,能自己養活自己,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這個小侄兒,這個孩子聰明能幹,務必請嫂子照看好他,我只要稍有辦法,一定把他接到我身邊來……”

重八把文正拉到自己的身邊來,把朱文正的抱在懷裡,叔侄二人大哭起來,重八囑咐小文正道:“文正今後要多聽孃的話,好好照顧你的娘,還有么爹教你的武功要勤練,不可荒廢。”

文忠回答道:“是,么爹,我記住了。你別忘了,你有空一定來看望我們呵!”

“嗯。我知道。”重八說道。

大嫂收了淚說道:“我們家也沒有好多東西了,一隻沒被搶起走的豬,賣了一兩銀子,你拿去吧,其他織布機,暫時放在汪大媽家,紡車我扛走,今後我孃兒兩靠它度日,其他農具鍋瓢碗盞,我都給汪大娘了,今後你要用自己去拿。秋後,地裡糧食你收後賣了添些冬衣。”

大嫂說完又珠淚連連起來。重八忽然想起銀子,忙從口袋裡掏出些銀兩,把它放在大嫂手裡說道:“大嫂,我這裡還有十六兩銀子,我一下給你,一則文正還小,如果有條件就讓他讀點書吧;二則,你回孃家以後,想法再買臺織布機,生活就會好些。我哥只有文正這根苗,今後就靠大嫂養育他了。”

大嫂見這麼多銀子,吃驚地說:“么弟,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重八說道:“大嫂,這個你就別問,你把銀子收好就是了。你看,你和文正衣服也破了,今年冬天棉衣也莫得。這點銀子就當是么爹給你們孃兒倆過冬的衣服錢。我們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大嫂聽了這幾句話,簡直是說到心窩裡去了。頓時,她覺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突然覺得 :一夜之間重八長大了許多,說話居然帶著大人味。就拿昨天來說,要不是他及時趕回來說不定要出什麼大亂子,也許自己的生命和名節也難保全。昨天她也第一次親眼目睹了自己未成年的小叔子的高超武藝。有了他朱家還是有希望的。想到這裡,她不禁又熱淚滾滾。

“那你把豬錢拿去吧!”大嫂遞了一兩銀子給重八說道。

重八擺了一下手說道:“不要,不要!我要銀子幹什麼?掙銀子是男人們的事,花錢自己去找,我每天還可以掙點錢,夠自己用的。我只要一樣東西,其他的一律不要。”

“什麼東西?”大嫂好奇地問。

“就是昨天惹禍的那件紅羅綢胎衣。我知道這是你和娘給我做的第一件衣服。也奇怪,其它那幾件紅羅綢衣都穿爛了,唯獨這一件還完好如初。我要把他帶在身邊。作為永久的紀念。看到它,就等於看到了爹孃和大嫂你。”重八鄭重地說。

大嫂說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它,我把它已放在你的包袱裡了。我也覺得它有點靈氣。”

汪大娘手了端著一個篩子,裡面裝些花生走過來說到:“好啦,你們叔嫂不要說不完的話,快來吃早飯,吃了飯我們今天還有很多事。”

早飯後,重八扛著紡車,大嫂提著包袱,告別鄰里,和文正離開村莊,重八一直把大嫂送到兩裡外的山埡,大嫂接過紡車,流著淚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重八送走大嫂後回到汪家,汪大娘對重八說:“乾兒子,我們快去找你乾爹,去商量一個辦法,順便我要去找你乾爹給我汪均帶個銀項圈,保佑他四季平安,你看他都是十六歲了,光生病,還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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