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日本的鰈文化
關於近海可作釣的大種群魚種，北方近海有兩個極具代表性的種群。
一個是矛尾復蝦虎魚為代表的鱸形目蝦虎魚科，另外一個就是大菱鮃為代表鰈形目魚種。
矛尾復蝦虎魚，屬於暖溫性中小型底棲魚類。
在早春4月完成繁殖，大部分親魚在繁殖完會死亡，也有一小部分會活下來。
等秋風涼爽以後，蝦虎魚會進入快速生長階段，特別是深秋季節，矛尾復蝦虎魚肥而大。
而到了嚴寒，氣溫和水溫急劇下降,蝦虎魚為生存向深水越冬棲息地洄游，因此近岸分佈密大幅減少。
而鰈形目魚種則屬於近海冷水性底棲魚類。
當冬季，其它魚類紛紛向深海遷徙時，鰈魚卻到近岸淺水區安家，所以它是冬釣的主要物件魚。
一般來說，海釣鰈魚的最佳時期，春汛在4月至5月，秋汛則在10月至12月。
大多時候，鰈魚喜食紅沙蠶、青沙蠶、紅蜈蚣、青蜈蚣、小蝦、蛤蜊肉等葷餌，不少釣友多以沙蠶類為釣餌。
但是為什麼今天用魷魚塊也能釣到這麼多鰈魚，敖海源的解釋只能是餓了，就像敖慕之小時候挑食不吃飯一樣，餓兩頓過來就吃嘛兒嘛兒香了。
一旁的敖慕之：……
不過，正常釣捕鰈魚，不適合使用活沙蠶。
因為活沙蠶，富含體液容易脫鉤，這樣會導致釣手頻繁收線換餌，所以比較合適使用，現場鹽漬的沙蠶。醃漬後的沙蠶能長時間掛釣鉤上，集誘魚效果特別顯著。
最後需要注意的是，鰈魚的口裂一般都很小，釣餌粗大不利於其吞嚥，為了有效地提高釣獲量，紅沙蠶、青沙蠶應選用細小的或尾端。
敖海源已經到底艙去洗漱了，留下幾個年輕人繼續聊天說話。
一邊聊著天喝著茶，幾個年輕人也一邊兒扯著淡。
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話題怎麼就扯到今天最後釣的鰈魚上頭了。
“你們說這鰈魚雖然為滿足人類的口腹之慾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是卻連張像樣的正面照片都沒有呢。”
“那沒辦法，誰讓它長殘了呢！”
“長殘？為什麼會長殘？”老爹不在，我就嗨皮的敖慕之吃著薯片問到。
“長殘的原因就是小時候不好好睡覺，臨睡前還吃薯片！！”
敖慕之一縮腦袋，就看到通往底層的旋轉樓梯口露出了自家老爹的腦袋。
敖海源刷著牙慢慢的走了上來，沒好氣兒的瞪了一眼自已兒子。
“咕嚕咕嚕……噗……”
對著大海噴出了一口漱口水，敖海源擦了擦嘴。
“要想不長殘，就得好好睡覺好好吃飯。”
“得了吧老爹，你就別扯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敖慕之不屑地撇了撇嘴。
“其實，比目魚剛出生的時候和別的魚一樣，眼睛也是萌噠噠地分別長在身體兩側的。”一旁的陳杰豪給小敖做著科普。
“萬萬沒想到吧？但是，在幾周之後，它開始變態了，別笑，嚴肅點兒，我給你說正事兒呢。”
變態—metamorphosis這可是個很嚴肅的詞兒！
“所以它就把自已長的面目全非了？”
敖慕之繼續打著岔。
“別打岔，想聽就好好聽著！”
敖海源伸手給了兒子輕輕一巴掌。
“它遊著遊著身體就開始慢慢歪掉了，眼睛也開始像身體同一側移動，向下一側的面板漸漸變得慘白，而向上一側則呈現出接近海底的顏色。最後，兩隻眼睛終於在身體同一側勝利會師，整條魚徹底以水平姿勢臥在海底了。未來數十年，它都將以這樣的模樣度過了。”
說著，陳杰豪就勢躺了下去，卻忘了旁邊兒是小應，一下子就躺到了小應的大腿上。
“咚！”
“嗷！”
小應的拳頭不輕不重的砸在了陳杰豪的腦袋上。
“哎呀，腦袋沒砸扁，砸扁了就更像比目魚了！”小應看了看陳杰豪的腦袋，有些惋惜的說道。
揉著腦袋，陳杰豪坐起身來。
“啊啊啊……一點兒都不溫柔！”
躲開了作勢要打的小應，陳杰豪閃到另一邊兒。
“這種現象當年達爾文在年輕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達爾文，你知道這個人吧？”
在看到敖慕之點頭後，陳杰豪繼續說道。
“他稱這種現象叫remarkable peculiarity。而2008年比目魚變態中間型的發現（牛津大學Matt Friedman），則證明了在進化過程中眼睛移位不是一蹴而就的突發變化，而是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步演化和自然選擇的結果，從而佐證了達爾文的進化論。”
“然後問題來了，為什麼有的比目魚眼睛跑到左邊去了，有些比目魚眼睛跑到右邊去了呢？”
“這顯然不是一條比目魚按自已的心情和興趣愛好決定的。”
“對於這個問題，魚類學家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現象：有一種叫做星突江鰈（學名：Platichthys stellatus)的比目魚，在不同地區會出現眼睛向不同方向遷移的情況。在東亞和北亞地區（俄羅斯、日本、韓國），這種魚97%以上都是雙目長在身體左邊的；而在北美有很大比重的這種魚雙目長在身體右邊，其中在太平洋沿岸有30-50%的魚雙目在右邊，而在阿拉斯加有25%。”
“我去，這真是太太太凌亂了~~~”
敖慕之聽到這裡感覺，怎麼那麼亂呢？
“亂嗎？其實還好，透過這件事至少說明了環境對於某些比目魚雙目向哪邊偏移有著重大影響，然而對於各類比目魚在歷史進化中具體發生了什麼決定眼睛偏移方向的重大事件，科學家們目前也只能茫然攤手~ ”
給敖慕之科普完比目魚眼睛的變化，大家準備也下去洗洗睡了。
但是敖慕之似乎還沒聽夠。
“再說說，再說說！”
“還說啥？你還想聽啥？”
陳杰豪不禁有些無語，對於鰈魚他也就能說這麼多了。
“比如這魚的飲食文化什麼的？”
敖慕之隨便的想了一個由頭。
“吃？吃這事兒你得找團隊擔當，你博君姐，那是魚飲食文化大拿，妥妥的吃貨一枚。”
陳杰豪一指董博君，然後出溜出溜的就跑下了底艙去洗澡了。
董博君也想揍陳杰豪一下，結果沒打到……
敖慕之順勢跑到董博君身邊，歪著頭看著她。
額……好吧，小正太實在是拒絕不了。
“鰈魚的飲食是吧？那就跟你說說這裡面花兒花兒最多的國家。”
“在海的那邊兒，有一個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家。”
作為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國，深受海洋影響。
自古就有“を捕らうることを好み”、“海のものを食らいて自活す” （ 《魏志？倭人傳》 ）的記載。
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不僅給日本帶來了豐富的海產品，還孕育了獨特的“魚文化”。
“鮃，日語平假名叫ひらめ, hirame， 在日本的分佈很廣泛，在從千島群島到南海的廣大區域內都有它們的身影，主產地包括青森、北海道、福島、茨城等地。”
“在日本本州地區，鮃的時令是秋冬季節。而在北海道，從秋至初夏，鮃都很美味。冬季的鮃魚因要為產卵季做準備，食慾旺盛，活躍度高，白色的魚肉中略帶淺琥珀色，肉質中脂肪含量升高，味道更加腴美，被稱為“寒鮃”。”
董博君本來就喜歡日本動漫，所以日語也都是自學的，而且還過了N1。
“鮃也是日本自古以來就備受推崇的高階白身魚。不僅在日本各地有對鮃的不同叫法，在鮃的不同生長階段也有不同的叫法 。”
“在日本，鮃的價格也隨體重水漲船高，以2-3公斤為上。”
“一些壽司師傅會認為2公斤左右的鮃魚大小適中，豐腴而少筋，並不會一味求大。”
“既然是大家喜歡的魚，養殖鮃魚也是極為普遍的。當然，天然鮃和養殖鮃還是會有所不同的。肉質上來講，天然鮃有更清新的白身魚旨味，而養殖鮃脂肪含量偏高，肉質更肥。外表來看，即使正面都是一樣的光鮮，再看背面，就會發現養殖魚的背面還挺像刷漆失敗的現場。”
“因為日本的地理環境特殊，四面環海，所以活躍在餐桌上的鰈魚有挺多種：真子鰈、石鰈、松皮鰈、星鰈、目板鰈、烏鰈、油鰈等等，其中既有一些比較大眾化的品種，也有價格不菲的品種。”
“長崎、三陸、銚子、常磐是星鰈的重要產地。東京灣的星鰈最為珍貴，但已可遇而不可求。 從江戶時代起，星鰈就是江戶前的代表性魚類，現在在東京也非常有人氣，是頂級壽司料，極受魚市場和料理人的推崇，以2-3公斤大小的星鰈為上。在比目魚類當中，星鰈的脂味口感鮮明。”
“再說真子鰈，分佈在九州大分縣到北海道南部之間，代表性產地包括北海道、日本東北，在關東的常磐和東京灣、關西的瀨戶內海捕獲的真子鰈都備受珍視，大分縣日出町的“城下鰈”是最著名的品種。因為分佈甚廣，真子鰈的時令在關西是夏季，而在關東則是秋冬，被稱為“霜月鰈”。”
“大分縣的城下鰈之所以備受推崇，是因為日出城附近海中有淡水湧出，海水與淡水混合，水中浮游生物極為豐富，2-3月藻類生長，4-5月藻蝦繁生，鰈魚吃得特別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貪婪的人類已經對自已覬覦不已。4-6月間，城下鰈肉質變得肥厚，味道淡白清雅，又有獨特風味，自然非普通鰈魚可比。因此，自江戶時代開始，城下鰈就是武士進獻給將軍的逸品。”
“有業內專家認為，相比東京人過分追捧的星鰈，真子鰈其實美味獨蘊，應該給予更高的評價。真子鰈的魚肉鮮度可以比星鰈保持得更久，魚肉也更為緊實、爽脆，有種男性化的感覺。所以，來自常磐的真子鰈是數寄屋橋次郎壽司店夏季偏愛使用的白身魚。但是由於認為真子鰈的緣側肉有腥臭的味道，數寄屋橋次郎並不會提供這種魚的緣側肉壽司。”
“還有一種因魚鱗粗糙如松樹皮而得名的松皮鰈，因為魚鰭上有黑色條狀斑紋，所以也稱條斑星鰈。松皮鰈的時令是冬季。松皮鰈產於若狹灣、茨城縣以北海域，自古就是北海道、東北的高階比目魚，在當地甚至比鮃更受推崇。”
“北海道幌泉郡襟裳町到函館市南茅部的西太平洋海域捕獲的松皮鰈，體型大、品質佳者被譽為“王鰈”，會打上專屬標籤。由於產量減少，現在市場上野生的松皮鰈已然可遇而不可求，基本都是養殖貨。”
“石鰈就不用說了，咱們這裡也有，英文名叫stone flounder，在名字的問題上，這點中外所見略同。有人說魚身上的石狀物有臭味不好吃，很難得到老饕的法眼。有句老話叫東邊不亮西邊亮，咱們這裡不受待見，卻在日韓卻頗受追捧，常用來製作刺身。正為所謂漢恩自淺胡自深，魚生樂在相知音……說的大概就是這意思。”
“當然啦，這是他們自已的文化，不過絕大部分還是從咱這裡學過去的……”
董博君說的叭叭的，一回頭……
人家敖慕之趴沙發上睡著了。
“嘿，我這小暴脾氣的啊，我這兒叭叭的給你上課呢，你可倒好，睡著了。我說半天沒有打岔呢！”
董博君想上前給敖慕之搖醒，走近之後卻沒有這麼做。
月光如水，透過窗戶，灑落在男孩兒的臉上，緊閉的雙眼，呼吸平穩而深沉。長長的睫毛濃密而修長，微微向上翹起。
“哎～還是小正太好玩兒。你要是大點兒說不定就拿下了！”
掏出手機，給睡夢中的敖慕之拍了好幾張照片，只等回到岸邊有訊號就發朋友圈。
董博君想給敖慕之抱起來，可一對比雙方體重，還是算了吧，再給扔地上！
喊來他親爹，由孩兒他爹負責把自已兒子帶回下層甲板去睡覺。
等全部洗漱完畢，最後一個人躺下的時候，已經快半夜1點了。
夜空中懸掛著一輪明月，灑下清冷的光輝，照亮了海面。
睡吧，今天都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