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相處多年,嘉靖帝對於嚴嵩此番所來為何,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想要替女婿討個賞。

因此,嘉靖帝也樂得配合,假意誇讚了一番之後,不等嚴嵩主動開口,當即說道:“朕記得,歐陽子士進入大理寺觀政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如今可有屬意的去處?”

“這個老夫倒是不曾問過。”嚴嵩緩緩開口,“不過,老夫倒是聽說,大理寺的幾位主官,對於小歐陽近段時間的表現,多有誇獎。”

“只是,依老夫之見,小歐陽還是太過於年輕,為人處世,難免還是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若是能多加歷練,往後應當也能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請命。”

嚴嵩打了個太極,明明有所求,卻不直言開口,這倒是讓嘉靖帝心下一陣為難。

“不如,便讓小歐陽,以庶吉士的身份,入職翰林?”嘉靖帝琢磨了一會兒,試探著說道。

嚴嵩人老成精,直接打蛇隨棍上,直接匍匐在地,行叩拜大禮,“老臣,代小婿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愛卿年紀漸長,這般虛禮還是能免則免吧。”

說著,嘉靖帝虛扶了一把,只是轉身的瞬間,面色便忽地變幻了一下。

一時間,氣氛仿若霎時凝固。

好在,邊上一派仙風道骨的陶天師,當即邁步而出,笑吟吟道:“聖上不妨再看看這一份。”

黃錦正待上前,嘉靖帝揮了揮手,親自接過,將青藤符紙展開:

“‘士’本原來大丈夫,‘口’稱萬歲與山呼。

‘一’橫直過乾坤大,‘兩豎’斜飛社稷扶。

‘加’官加爵加祿位,‘立’綱立紀立皇圖。

‘主’人自有千秋福,‘月’正當天照五湖。”

待得餘音繚繞,許久嘉靖帝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全身上下神清氣爽,大聲叫好。

正待詢問是何人所作,甫一看落款,當即看向人群中的范進,笑道:“範愛卿,旁人皆說你不擅詩詞,但今日看來,恐怕多有不實。”

“你這詩,做得極好!”

嘉靖帝恨不得拍手叫好,看慣了千篇一律的青詞,即便偶有佳作,也難免心生厭煩。

唯獨這首小詩,令他耳目一新。

單論意境,自是不值一哂,但勝在足夠用心,足夠精巧,把‘嘉靖’二字的筆畫,全部按照順序,排進每行詩的第一個字,組成‘藏頭詩’。

雖有牽強附會之嫌,但奈何嘉靖帝就是喜歡這類別樣的歌功頌德。

范進得了誇獎,有些激動道:“微臣草芥之身,幸蒙陛下御筆欽點狀元之才,拜授翰林之職,夙興夜寐,無敢懈怠,今日所作,皆是心有所感而已!”

“好一個心有所感!“

嘉靖帝滿意道:“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我大明最缺的就是範愛卿這樣的人才!”

二人一唱一和,幾乎把旁人全都晾在一邊,最後還是嚴嵩有些看不過眼,趕在嘉靖帝厚賞之前提醒道:“陛下,齋醮吉時已至矣。”

說完,眼神如刀,狠狠地颳了陶天師一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妖道自恃聖寵,居然還跟他打起擂臺來了。

若非這一段小插曲,憑藉自已兒子代筆,歐陽子士略作修改的青詞,必能在皇帝心目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現如今,一切雖不能說是前功盡棄,好歹撈到了一個庶吉士,卻也讓嘉靖帝心中平添了幾分不快。

若不然,憑藉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撫平嘉靖帝心中怨念。

嚴嵩深深地看了陶仲文一眼,顯然已經把他記在了賬本上,他嚴嵩縱橫大明官場數十年,憑藉的可不是這獨一份的聖寵。

似陶仲文這般,看似隆寵日盛,實在猶如無根浮萍,看似無懈可擊,實則處處皆是漏洞。

無非就是一個神棍而已,自已早晚尋人,取而代之。

一念及此,嚴嵩心中恨意稍減,面上再度恢復了風輕雲淡的表情,看誰都透著和藹的微笑。

“既如此,那齋醮便開始吧!”

嘉靖帝手上拂塵微揮,銀絲倒轉,當先一步朝著法壇邁步而出。

范進正待開開眼界,瞧個仔細,看看嘉靖帝究竟是如何齋醮,卻被黃錦攜幾個小黃門,連帶著翰林院眾人一同請了出去,唯獨嚴嵩被嘉靖帝留下,共同觀禮。

李默本也不待見嘉靖帝齋醮煉丹,見目的達到,當即領著翰林院一眾人健步離開。

倒是目光落在范進身上的時候,目光之中閃著詭異之色,暗道看來此子也斷不可久留!

萬萬沒想到,周進那個老匹夫,木頭似的人物,鷹一般的眼神,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這哪裡是什麼老實人,分明就是溜鬚拍馬之輩。

還是早些將此人趕出翰林院為好,否則非帶壞了其他人,讓整個翰林院淪為烏煙瘴氣之地。

回了翰林院,幾位翰林也沒有心思處理公務,大多聚集在外務廳堂,三三兩兩說著話。

唯獨范進,成功被孤立。

沒有辦法,他那一頓馬屁功夫,拍得驚天動地的同時,也讓其他人感到十分別扭。

畢竟,大家作為清貴翰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節操的,即便要拍馬屁,也不能拍得如此露骨,如此的毫不掩飾。

倒是王世貞臉皮堪比城牆,尤其是在被范進得知《金瓶梅》是他本人所著之後,二人交情更是與旁人不同。

“範世兄,你今番實在是......”

王世貞扭捏了一下,忍不住道:“難道大明官場,已經沒有你在乎的人了麼?”

說完,沒等范進辯解,王世貞又兀自捏著下巴,酸溜溜地說道:“不過,經此一事,範世兄定然簡在帝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又將步步高昇。”

“苟富貴,勿相忘,屆時範世兄可不要忘了提攜小弟一二。”

范進聞言,啞然失笑,故作苦悶地捅了捅他腰間,指著氣咻咻返回工房的李默的身影,低聲道:“是非禍福,成敗得失,猶未可知呢。”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司少,夫人她又發癲了!

姜染儀

凡人修仙:從道心種魔開始

隱月無憂

快穿:斂財宿主每天都在紙醉金迷

貓七丶

重生之拯救王先生

寫暗區的俄重太空人

雪沐暖陽

茶茶荼荼傻傻分不清

清釉新芽

新芽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