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蘇進了私人醫院住院部的病房。

病房很大,也很安靜,分為進門的房間,和裡屋住院病房兩間。病房裡有儀器安靜的工作聲,沒有消毒藥水的氣味,也沒有難聞的藥物氣味,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一路走到裡間,發現解憐客沒有躺在住院病床上,而是以反省面壁的姿態,靜靜對著一面空白的白牆。

窗戶開啟一條縫,他安靜孤獨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虛弱,風吹過他額邊的髮絲,有種飄渺無常,聖潔高貴的冷漠。

唐蘇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白月光居然真的在面壁反省?

不愧是說一不二的威嚴伯父。伯父從部隊回來,專程執著地盯著兒子治病。

唐蘇忍不住嘴角高高揚起,看著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白月光,現在乖巧聽話地面壁,有一種獨特的反差乖萌。

難怪秦子愁剛進門就被溫和地趕出來。

誰會喜歡被親爹罰面壁,還被人圍觀?

有點可憐,有點好笑。

唐蘇強忍著想要笑的唇角,輕聲輕腳走上前,悄悄觀察白月光。

或許是白月光目力衰弱,聽力也在衰弱減退,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她看著他精緻的側臉。

哪怕白月光被罰站面壁,也是好看的。這側臉簡直絕了,鼻樑弧度高挺,下頜線清晰乾淨,就連頭身比都讓她羨慕。

怎麼有人能長得那麼好看,這樣高挺的鼻樑分我一小點就好!

哪怕是白月光垂眸,眼神裡都和帶著鉤子似的撩人。他垂下蒼白無力手掌,半死不活的病弱氣質,都那麼有韻味,美色獨獨偏愛他。

就這張盛世美顏,她一直盯著看都不會膩。

面壁反省也是很消耗體力的活兒。

真不知道白月光面壁多久了,會不會渴,會不會餓。

這時候,門外傳來人聲。

唐蘇心中一凜,能聽到中年男子和護士長關切的談話聲,她知道,可能是解家伯父來了。

她趕緊道。

“我這次來給你帶了剛烤好的桃花餅,可甜可好吃了,你拿著。”

她把烤好的桃花餅,往解憐客手裡一塞,又遞給他一壺溫水泡的靈泉茶。

解憐客垂眸,手中接過熱乎桃花餅,門口已經傳來部隊父親威嚴凌厲的聲音。他生怕唐蘇也受到牽累,關切地催促道。

“快,快回去吧。”

“嗯。”

他開口打破了屋裡的沉默,但在唐蘇真的起身離開後,他又收緊握拳。

屋裡又只剩他一個人。

他拿起熱乎的桃花餅,輕咬一口。

一股甜甜的清香,混合面香融入口中,酥脆的麵皮還是溫熱的,帶有女孩的暖意。

他嘴角緩緩彎起小小的弧度,溫柔的弧度連他自已都沒察覺。

真的,很好吃,確實很甜。

……

唐蘇轉身剛出門,就正面看見傳聞中白月光的父親。

部隊裡回來的伯父不怒自威,帶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凌厲氣勢,好像他站在那什麼都不做,氣場直接飆到兩米八。

唐蘇心中忐忑,一時間緊張地冷汗沁出來,背脊也緊張地竄起涼意。

這就是氣場嗎。

她有一種被領導居高臨下俯視的氣場,自帶上位者威嚴。她突然明白為什麼白月光會那麼乖的面壁反省,她都開始害怕了。

“伯,伯父好。這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露酒,和自家做的桃花餅。特地給伯父帶的,伯父要不要嚐嚐。”

等候室和住院病房距離不遠,走廊也不狹窄。

在部隊伯父進來後,等候室的秦子愁坐得一板一眼,緊張到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他哪裡敢和部隊的伯父說話。

不僅是他,周圍所有單位的領導幹部,沒有一個人敢抬起眼,和部隊高官對話,這股來自軍人的威嚴氣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現在,唐蘇非但敢說話,還抬起乖巧的臉,說著軟軟的話,送上見面禮。

秦子愁震驚地眼珠子都能掉出來。

臥槽!

她怎麼敢?

怎麼敢的啊?

她的勇氣是哪裡來的?能不能分他一點兒?分一小點兒就行。

部隊伯父很喜歡唐蘇,威嚴的臉笑起來唇角弧度彎彎的,露出罕見的一臉慈祥。五官和解憐客有幾分相似。

不僅如此,部隊伯父還拉著唐蘇問候了奶奶,親人,還在聽唐蘇說起父親去世時,他凌厲威嚴的臉上露出不捨和相惜。

“么兒,你父親是和我交過命的兄弟,你們母女生活上有任何困難儘管找我。”

部隊伯父留下私人手機電話號,他在聽唐蘇說到好幾年沒有見到母親時,露出感同身受的悲傷。

他看著唐蘇小鹿般圓圓的眼睛,嘆了口氣。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

他一眼見到這女孩,就覺得親切。相比母親,她長得更隨父親。

“你母親,還沒有放棄去找?”

“依我看,你母親也該回來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現在你情況也很好,應該是不用找了。”

部隊伯父的話,讓唐蘇愕然。

在她說起原身母親的時候,她再度感受到胸膛口淤堵的情緒,像是有一個不甘的靈魂,越來越憤怒,越來越暴躁。

是原主殘留的不甘情緒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察覺到原身情緒的存在,在這幾個月時間裡,原身情緒一直是穩定的,哪怕祭拜故世的父親也沒有讓原身情緒波動,但偏偏,在提及母親時候,她感受到原主殘留的怨氣。

原身母親在尋找什麼?

“伯父,我媽媽在找什麼?”

部隊伯父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苦澀笑容,用寬大有力的大手隔著一段距離撫摸她頭頂,好像隔著時空的距離,問候昔日的故人。

“世上有很多事,無法用邏輯解釋。我相信這些事存在。”

“你母親快回來了,她很好,你也很好。”

部隊伯父提著唐蘇送的辣蓼草露酒,和大包小包的桃花餅,笑得一臉慈祥。威嚴的眉梢褶皺,也因為慈愛的笑容,變溫和許多。

唐蘇眼看著伯父要進病房,生怕白月光收到牽連,趕緊主動道:“伯父,解隊手裡的桃花餅是我給的,伯父不要說他。”

解家伯父微微一愣,然後笑得更是慈眉善目,像是個對孩子十分寵愛慈祥的長者。

“知道了。”

病房門重新關上,等候室的秦子愁震驚地揣著手,歪著頭,看唐蘇的眼神都變得陌生又不認識。

秦子愁:???!!

臥槽?

他剛才眼睛是瞎了嗎?

居然看見部隊裡從來不笑的解家老軍官,對唐蘇露出那麼慈祥的老父親式微笑?

要知道伯父對恩師都說一不二,從來不會讚美,也從來不會安慰。這麼不近人情的老頭,居然對唐蘇笑得那麼慈愛?

好像恩師才是撿來的!

而她,是親生的?

秦子愁驚訝地張大嘴,下巴都能砸落在腳背上。

“我去?我在做夢嗎?我見鬼了嗎?”

他趕緊把訊息發給蕭璆,看看瘋的是他,還是整個世界。

蕭璆得到訊息後,同樣驚得頭皮都發麻,渾身一震站起來:“瘋了吧,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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