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寧澄下了課就往小五家跑，只是他再也不敢再和王進寶鬥嘴。
好在王進寶很快找到工作，偶爾在家吃飯。
寧澄來的時候，小五也時而不在家，他就和小樂玩著樂高等小五回來，再一起做飯。
這天雙休，他早早來到小五家，果然又只有小樂在家。
兩人在房間裡玩的不亦樂乎，寧澄又新買了一個樂高，小五家太小，都快要放不下。小樂迫不及待地拆，然後不小心太用力把樂高散了一地，兩人又趴在地上撿。
很多又散進了床底，寧澄就這樣摸啊摸，摸出了一個塑膠袋。
好奇地開啟。
粗略地掃描過後。
……
……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道。
小樂湊過去：“哥哥，你看什麼呢，快來一起搭。”
他猛然拽緊袋子，面色瞬間刷白，雙手發著抖，說出的話也零零散散：“小樂，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茫然地坐到門口臺階上，快速地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地開啟袋子，一張一張，一點一點仔細地看，直到看完了袋子裡的所有。
胃癌？！
怎麼可能！
小五一直好好的！
一直好好的啊……
……
他不好……
他說他肚子疼，不要打他肚子……
他說骨灰給他撒，屍體給他玩……
他說飯前吃點維生素，腿腳好的快……
寧澄跌跌撞撞地跑進客廳，從抽屜裡狂翻，幾瓶撕掉標籤的藥罐放在下面的最角落裡。
“不可能……”他跌坐到地上，把手插進發中使勁地揪住，低聲哽咽著，“怎麼可能，不可能，不……”
他不相信，顫顫巍巍的手撥通了王進寶的電話，響了很久對面才接通，傳來很大的聲音：“忙著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
“喂？喂？寧澄？真的是，耍我呢？掛了。”
“等等。”寧澄忍著哽咽快速問道，“小五哥，小五哥在哪？”
“找工作啊，我跟你說，最近不要老黏著，你以為天天跟你這麼閒呢？”電話那頭一頓輸出，過了幾秒，又說，“你找我哥打我電話幹嘛？浪費我時間。”
王進寶掛了電話。
寧澄顫抖著雙手放下手機，王進寶不知道，他肯定不知道。
打小五電話嗎？
或許不是真的。
手機螢幕從亮到暗，又從暗到亮，來回n次後，他按下那個綠色電話鍵。
他的心跳跟著電話裡的嘟嘟聲，緩慢地跳動著，直到小五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心也跟著狂跳起來：“阿澄？”
“小五，你，你在哪？”他儘量平靜地問道。
“第75號王小五請到1號輸液臺……”
寧澄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瘋了般大聲叫道：“小五，你在哪？在哪？”
“我在醫院，我前一陣子胃不舒服，掛個水，今天最後一次了，掛完我就回來，你是不是在我家？小樂在家呢。”王小五似乎被那一聲叫喊嚇了一跳，忙快速解釋道。
“哪個醫院？”寧澄說。
“沒事，我一會就回了。”
“哪家？”寧澄堅持道，他快要崩潰了。
“……kk醫院。”
半個小時後，寧澄氣喘吁吁地跑到輸液室門口，然而駐足在門口卻不敢進去。
“喂喂，小夥子別擋門口啊。”
有人在後面催他，他退後兩步，讓了開來。
說話的人摻著人進了輸液室，他靠著牆站了幾分鐘，然後慢慢探頭進去尋找小五的身影。
輸液室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在角落的椅子上，小五靜靜地坐著，頭靠在椅背上，眼微微閉著。
“小五……”
他喃喃著，每個字都帶著無法言說的痛楚，胸口彷彿千斤重量壓住了他，傳來陣陣刺痛，呼吸也變的分外艱難。
他彎下腰，雙手搭成一個三角形，讓自已在這個小空間裡慢慢地深呼吸，深呼吸……
“沒事的。”他輕聲對自已說道。
最後，他鼓足勇氣，慢慢地走進了輸液室，走到王小五的身邊，蹲下身子，注視著那張緊閉的眼睛。
他想要去碰觸他的臉龐，可是當他的手指碰觸到小五的時候，他突然停頓了一下，又把手縮回來，慢慢放在了座沿上。
他忍不住眼眶發紅，為什麼會這樣？他接受不了。
感受到有人的注視，王小五睜開眼睛，寧澄立馬低下了頭，把頭埋在他的腿上。
王小五抬頭看了看那袋藥水，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寧澄的頭，溫柔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小樂出去玩了，又把你關在門外了？”接著他心中一動，彷彿想到了什麼，“等會兒我去配把鑰匙給你，這樣你就不會再被關在外面了。”
然而，就在這時，寧澄突然低聲哭泣起來。
王小五嚇一跳，連忙想要把他撈起來。他的手伸向寧澄的肩膀，但是單手的力量明顯不夠，寧澄又死死地趴在他的腿上，一動不動，只是低聲嗚咽著。
“你怎麼了？”他摸著他的捲髮，試圖安慰他，“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又惹你了？我去揍他。”
“哪個不長眼的敢惹我！”寧澄抬起溼漉漉的眼眸，注視著小五，“誰不知道我有個護夫狂魔。”
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鼻子：“那你怎麼哭了？”他有些無奈，寧澄好像變得越來越愛哭。
“你來醫院都不告訴我。”
小五鬆了口氣，他還真當出什麼事，但寧澄的關心的神情和眼淚讓他心一暖，便又耐心地安慰他：“我沒事了，現在好了，最後一次。你要上課，我不想讓你分心，沒事，起來，別人都看著你呢。”
寧澄歪頭看看周圍，周圍的看著他們的人眼睛立馬瞟向別處，他站起來，坐到旁邊的位置上。
“讓他們看去，沒見過帥哥哭吧？”
王小五笑開顏：“沒見過帥哥趴在另一個帥哥腿上哭。”
寧澄點點頭：“那這次給他們飽眼福了。”然後停頓一下，他慢慢站起身，附身下來，靠近小五耳邊，低聲說道：“讓他們再更飽眼福一下嗎？”
說罷，他輕輕親了一下耳廓，然後迫不及待地抬手攬住小五的腰，又輕輕地吻上了小五的唇瓣，溫暖的氣息瞬間交織在空氣中，細膩的觸感傳遍全身。
良久，寧澄放開小五，嘴角微微上揚，對小五投去一個壞壞的笑容。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毫不在意。
這樣的寧澄帶給王小五卻是不小的震撼。
王小五一直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是因為他覺得自已活不久，命都沒了，怎麼會在意那些眼光。
然而，寧澄卻不是，他是多喜歡自已，才會不顧忌別人看待他的眼光？
周圍的人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稍遠處已經有人開始議論四起。
寧澄坐下來，王小五頗為無奈。
寧澄把身子靠下，挨近小五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繞穿過小五的手彎處，抓住他的手臂。
他問：“小五，你有什麼願望嗎？”
小五看看他：“你怎麼不叫我小五哥了？”
寧澄又重複一遍：“小五哥，你有什麼願望嗎？”
王小五想了想說：“願望就是家人平安吧。”
“不是那麼籠統的呢？具體的。”
“具體的……找個好工作？”王小五回。
寧澄沉默一會，又說道：“有什麼以前想做而沒做到的事呢？”
“以前想做……”王小五思考了好一會兒，忽然笑起來，“還真有一個。”